張明遠等人麵見宋徽宗,宋徽宗聽說西夏戰敗,大吃一驚。蔡攸驚道:“居然有這等事?不可思議,女真人挺厲害,怪不得契丹人抱頭鼠竄,眼下黨項人也抱頭鼠竄,太可笑了。”說話間笑了笑。宋徽宗瞪了一眼,蔡攸才捂住嘴。


    宇文虛中道:“事到如今,還要從長計議,不可掉以輕心。”子午道:“天祚帝口渴難忍,被抓走了。”


    宋徽宗頓時麵無人色,兩腿打顫差點摔倒在地,顫巍巍道:“到了應州,居然被抓,豈有此理?這女真人不給朕麵子。”


    張明遠道:“女真人又不知道皇上與天祚帝有書信往來。”


    宋徽宗聽了這話,尷尬一笑,歎道:“可是我糊塗了,居然忘了這個,這幾日作畫,都忘了這件事。”便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蔡攸道:“事到如今,還有一人可用。”


    宋徽宗問道:“何人?”蔡攸道:“平州張覺,這人是遼國漢臣。”宋徽宗道:“就是你昨日說的,這人可不可靠,有待商榷。”說話間捋了捋胡須。


    蔡攸瞅了一眼宋徽宗,立馬陪笑道:“陛下盡管放心就是,我敢打保票,絕對萬無一失,他眼下到了雄州,立等陛下回複,他就歸宋。不費吹灰之力,我大宋就得到平州,那可是一大片土地。靠海!以後建立海港,與高麗國往來更加便利。如若高麗國進貢高麗參和高麗紙,豈不更為便捷。從禮成港開船,抵達平州,快馬加鞭送到燕山府,一路南下,到了東京,多快好省。”聽了這話,宋徽宗喜上眉梢,點了點頭。宇文虛中默然不語。


    張明遠大驚失色,歎道:“陛下,莫非又要招降納叛?”宋徽宗道:“郭藥師就是,有何不妥?”


    餘下道:“郭藥師是從遼國直接投降我大宋,但張覺可是從遼國投降金國的,如今遼國滅亡,郭藥師投降之事也無可厚非。但這張覺如若再投降我大宋,豈不是讓金國與我大宋成為仇敵麽?”


    子午驚道:“我懷疑這是金國與張覺合謀,其中有詐,不得不防。”


    張明遠見蔡攸橫眉怒目,便打圓場道:“你們不可胡言亂語,此事非你們可說,還不快閉嘴?”隨即使個眼色給二人。


    宋徽宗也猶豫不決,拿捏不準,遲疑道:“子午和餘下所說,不無道理。”


    蔡攸早與張覺私下聯絡過,張覺要送一批金銀珠寶給蔡攸,蔡攸自然要做成這件事,便斥責道:“你們要斷送列祖列宗夢寐以求的大事不成?開疆擴土那可是我大宋列祖列宗孜孜以求之事,如若壞在你們手上,你們擔當得起麽?”宇文虛中歎了口氣,一言不發。蔡攸又瞪了一眼宇文虛中。


    正在此時,一個身影走了進來,眾人看去,是童貫。蔡攸便將方才之事對童貫說了一遍。


    童貫聽了蔡攸的一番話,便對宋徽宗,懇切道:“陛下,幽雲十六州的收複,實乃一件大事,喜事。陛下要完成列祖列宗夢寐以求的千秋偉業,就要拿出氣魄,不可受這兩個小子的胡言亂語所蠱惑。張覺是個漢臣,他歸宋之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如若不接受張覺,必會讓想歸宋之人寒心,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我大宋以後又當如何?如此天賜良機,不可遲疑。隻要接受張覺便可不動幹戈獲得大片國土,豈不是一件大喜事?如此良機,如若錯失,必要後悔莫及。”


    不多時,李邦彥、朱勔、梁師成都走了進來,童貫與他們一說,七嘴八舌一攪和。宋徽宗便不再聽張明遠三人的話。


    張明遠又歎道:“張覺之事,非同小可,要三思而後行。”童貫冷笑道:“張明遠真糊塗,別人送到嘴邊的肥肉不吃,你意欲何為?”


    蔡攸冷嘲熱諷道:“你們怕是被女真人嚇破了膽,他們連年征戰,缺銀子錢,給他們銀子錢,也就打發了。”


    朱勔道:“不錯,張覺是心甘情願來投,何必拒之門外。”


    李邦彥見宋徽宗還是有些疑慮,便擲地有聲,道:“我天朝上國乃禮儀之邦,如若拒人於千裏之外,豈不有失體統?”宇文虛中欲言又止,一言不發。


    宋徽宗聽了他們的話,便狠下心來,緩緩道:“事到如今,天祚帝被俘,那隻能靠張覺了,明遠,明日你跟著馬擴,帶著子午和餘下火速趕往雄州,張覺在那裏等候,看看他有什麽話要說,如若他帶你們去平州,你們就一同前往奪取平州,便是大功一件。”張明遠和子午、餘下點了點頭,不得不答應下來。


    辭別宋徽宗,張明遠帶著子午和餘下去張小寶府邸,明紅見了他們,驚道:“你們何時進京,莫非有什麽大事,我猜皇上又讓你們辦皇差來了。”明浩道:“一定是了,看你們累的夠嗆。”


    子午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笑道:“不錯,累死累活都不算什麽,可是心累。”餘下冷笑道:“我算是看透了,我們說話就是放屁。”明浩道:“真的假的,你們說話是放屁,那要臭死我了。”隨即跑了出去。


    明紅搖搖頭,問道:“怎麽了?”張明遠坐了下來,喝了口水,道:“我們明日要去一趟雄州。”


    正在此時,隻聽得拐杖楮地,噠噠聲襲來,有人進來了,“你們剛從京兆府進京,就去雄州?”張明遠轉過臉,是張小寶。


    張明遠站了起來,扶著張小寶坐了下來:“爹爹,最近可好?”


    張小寶輕輕咳嗽一聲,將拐杖放在一邊,捋了捋胡須,笑道:“此番進京恐怕又要辦皇差,明遠,你可是皇上的禦用皇城司一號人物了。”


    張明遠心想,不可將自己從夾山逃離之事說了出來,一則要保密朝廷大事,二則就怕爹爹擔驚受怕,便笑道:“沒辦法,當年跟著張叔夜大人出使遼國,認識幾個朋友,故而皇上要我去走一遭,畢竟眼下那幾個朋友都投降了金國。”


    張小寶冷笑道:“我猜定是遼國漢臣,契丹人很少投降的。”


    餘下反駁道:“員外說的也不全對,耶律餘睹就是契丹人,不是也投降金國了麽?”


    張小寶早聽東京說書人說過天祚帝的故事,便歎道:“那也是天祚帝自作自受,聽信蕭奉先的鬼話連篇,逼迫耶律餘睹叛國投敵。”說話間氣喘籲籲,又咳嗽一聲。


    明紅端著茶水遞到張小寶跟前,安慰道:“爹爹,咱小老百姓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他外國那些閑事做什麽,聽著心煩意亂,還不是生閑氣。”


    張小寶點了點頭,笑道:“東京說書人的本事,便是一張嘴說盡天下事,爹爹不過是聽一聽,解解悶,當個樂子罷了。還有說書人提及西夏乾順,那也是和西夏打仗才說,如今都在關注遼國的生死存亡,故而沒人搭理西夏。那西夏館驛跟前過去有東京老百姓去走一走,看一看。如今都到大遼都亭驛門前去了。黨項人見不到東京老百姓,還有些不大習慣。”


    張明遠定了定神色,深情道:“爹爹,明日孩兒帶著子午和餘下去雄州一趟,你有什麽想拜見的老友麽,我順便代您老去走一遭。”


    張小寶捋了捋胡須,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孝心,爹爹離開雄州很多年了,還是不去打擾的好,人家還以為我在東京有什麽事要麻煩人家,再說也怕人家托我辦事。你哪裏知道,有人以為我來到京城,便結交了達官貴人,有人還造謠生事說我與蔡京、童貫有來往,豈有此理?這不是變著法的罵人麽?我從不與官府往來,也與富商大賈沒什麽往來,為父在京城這些年,隻有一個夙願,便是多走一走,多看一看,這裏畢竟是京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那些名人的足跡,什麽包拯、寇準、歐陽修、範仲淹、王安石、蘇東坡,他們都來過京城,聽著他們的故事,走一走他們走過的地方,就覺得高興。爹爹前幾日從朱仙鎮回來,真不錯,那邊鄉下地方,沿著汴河,有許多莊園,僻靜的不得了。爹爹很後悔不早點去朱仙鎮,如若早去,便可購買一處莊園。如今東京有頭有臉的員外,在朱仙鎮都有好幾座莊園,眼下買不起了,都漲價了。”張明遠聽了這話,笑了笑。


    不多時吃了晚飯,眾人又談笑風生開來,不知不覺夜色漸深,盡皆歇息去了。那明浩纏著子午和餘下玩,三個人嘀嘀咕咕,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次日,張明遠和馬擴帶著子午和餘下跨馬趕赴雄州,在雄州府衙的密室見到了張覺。張覺見馬擴、張明遠等人姍姍來遲,便抱怨道:“你們終於來了,一點也不著急麽?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熱臉去貼冷屁股’。”此言一出,子午和餘下忍俊不禁。


    張明遠拱手道:“抱歉,我們來遲了。大人何不做個自我介紹,我們不大了解,慚愧,慚愧。”


    張覺愣了愣,笑道:“你們真好笑,居然不知道我的大名,我早年考中進士,出仕大遼,官至遼興軍節度副使。這可是一個封疆大吏,官位可不小。”說話間輕輕哼了一聲。


    子午道:“原來如此,大人好。”餘下道:“大人,大人有大量,我們來遲了,還望寬恕。”張明遠道:“眼下平州局勢如何?”馬擴道:“你為何投降金人?”


    張覺一怔,心想,他們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是趙佶還在試探懷疑我不成,便毫不猶豫,應聲道:“我之前投降了完顏宗翰,也是迫不得已,金人勢大,不可針鋒相對。”笑了笑。


    餘下好奇道:“完顏宗翰封你做什麽官了?”子午道:“我可聽說女真人待你不薄,何故謀反?”


    張覺道:“完顏宗翰可沒這個權利,那是完顏阿骨打封我做了臨海軍節度使,平州知州。實話實說,完顏阿骨打這人還不錯,起碼麵子上過得去,完顏宗翰這廝就不一樣了,說話粗裏粗氣,辦事野蠻無禮,我反正看不上,不願意搭理他。”眾人聽了這話,樂個不住。


    張明遠道:“我們還是擔驚受怕,這件事,非同小可。”馬擴道:“不錯,你心知肚明,這件事可是幹係重大,搞不好就要自取其禍,那可是在鋼刀上走路生死隻在一念之間。”


    張覺聽了這話,愣了愣,立馬強自鎮定,緩緩笑道:“這海上的盟約,你們都知道。童貫想求得燕京和西京這兩個地方,便是用這個東西。完顏阿骨打把燕京、涿、易、檀、順、景、薊這些地方給了童貫。女真人又把平州入了契丹籍另外編成一軍,故而平州沒給童貫,女真人把平州當成南京,我張覺便出任了大金國南京留守。”說話間神氣十足。張明遠等人心裏樂個不住,這廝果然有趣。


    馬擴問道:“你眼下為何又投降我大宋,如此反複無常,你不怕金人找你麻煩麽?如若你這樣做,豈不是讓宋金反目成仇?你變成攪屎棍,這可不好。”


    張覺聽了這話,怒不可止,本欲發火,但轉念一想,如若就此罷手,就怕回到平州,遲早成為女真人的刀下之鬼,想到此處,陪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張覺本是漢人,對大宋懷有深厚感情,如若榮歸故裏,此生無憾。如若大宋拒之門外,我寒心事小,幽雲十六州之地的漢人寒心才是大事。還望大人明白我的良苦用心。還有一件事,重中之重,完顏阿骨打每收一座城邑,往往遷移那裏的百姓充實金國京城,民心大多躁動不安,這幽州城的百姓都走了,必會經過平州,我在平州如坐針氈。那麽多人去了,要吃飯,我哪有那麽多銀子錢。幽州城的金銀珠寶早被女真人帶走了,完顏阿骨打在我麵前充好人,卻說一套做一套,還是不拿我當自家人,處處防範像防賊一樣,你們想想看,我提心吊膽,可想而知。他不給錢,還要把人往來送。豈有此理?”此言一出,馬擴無言以對。


    張覺道:“我早知道童貫要派你們協助我奪取平州,明日便帶著你們出發,趕往平州。”眾人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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