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榮趕緊追出去,想叫住喬誌航,但那孩子跑得飛快,她一出店門就找不到他了。


    正巧蔡思源和譚鳳英迎麵走來,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開始說起那個小男孩的事。


    譚鳳英一把拉住她,往店裏走,“別急別急,那孩子明天肯定還會來。”


    蔡思源也琢磨著這件事,“感覺這事有點不對勁。”


    “那孩子看起來吃不飽,穿得又那麽單薄,奶奶走了以後沒人照顧他嗎?我回頭得問問幸福社區的保安,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這孩子家的情況。”


    “他包裏還帶著個鬧鍾,一響就像被嚇到的小鳥一樣,肯定是有嘛要緊事,不然不會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幾個人還沒聊幾句,店裏就來了好幾波客人,大夥兒都忙得不亦樂乎。


    “老板,新菜譜搞定沒?趕緊給我上一份雞蛋炒年糕!”


    “我想要年糕炒麵條,再來一碗醋椒豆腐湯。”


    “給我來份西紅柿打鹵麵,再來一盤醬牛肉。”


    “我要八珍豆腐,鍋塌裏脊,孜然羊肉,宮保雞丁,幹煸魷魚須,雜醬麵,鮮蝦茄盒,一大碗米飯,蔬菜好像不夠啊,給我來個五彩大拉皮。”


    “譚奶奶,我早餐還沒吃呢,快給我做點吃的,我就想吃您那西紅柿打鹵麵。”


    “我們也餓了,有沒有鍋貼,我想吃西葫蘆羊肉的。”


    中午12點,幸福餐廳裏已經擠滿了客人。


    飯菜的香味飄出店外,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好奇地往裏瞧。


    蔡思源和譚鳳英手腳麻利地收拾著桌子,迎接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三點鍾的陽光下,董秀蘭和她的小公主逛完街,手裏拎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


    “夥計們,我給大家都帶了小禮物哦,就當是我今天休假的小小歉意啦。”


    店裏現在人少多了,譚鳳英看到董秀蘭那件嶄新的大衣,圍著她轉了一圈,讚不絕口,“這嫩綠色的羽絨服真適合你,顯得皮膚好白哦。”


    董秀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可不是嘛,雖然這衣服有點綠,但我穿著就是好看,連店員都說我看起來像我女兒的姐姐呢。”


    王鬆林潑了一盆冷水,“那是他們怕你不買衣服,這麽大歲數了,還穿得這麽花哨,當奶奶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


    宋秋榮不同意老王的看法,“王哥,你也太老派了吧,誰說年紀大了就不能穿得鮮豔了?誰說當奶奶就得穿得保守了?我們這個年紀,穿衣打扮就按自己的喜好來,誰還在乎別人怎麽看?”


    蔡思源拿起一塊糕點,一口咬下去,那味道,簡直不要太美啦!


    他心裏想著,得提醒老王,在女士們麵前還是得注意點,能不說的就盡量少說。做人嘛,得懂得察言觀色,知道別人想聽什麽,然後再表達自己的看法。情緒穩定,就是得時刻為別人著想。


    可老王才不理會這些,他不僅收下了董秀蘭送的禮物,還一個勁兒地嘮叨,“我女兒給我老婆買了件紅棉襖,她就穿了兩次,一次是剛買回來試穿,另一次是下樓扔垃圾,她總覺得穿那麽鮮豔的衣服,別人會笑話她。”


    “她啊,就是個思想特別傳統的女人,記得我們結婚那會兒,我給她買了條紅圍巾,她一直都沒戴過。”


    譚鳳英歎了口氣,嘟囔著:“唉,當人家老婆真是虧大了。”


    話音剛落,譚鳳英突然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她趕緊瞅了瞅王鬆林,正想說點什麽解釋一下呢,卻見王鬆林點頭如搗蒜,一臉認同地說:“可不是嘛,如果我老婆當初沒嫁給我,去了別人家,可能就不會得癌症,也不會臨走的時候瘦得隻剩骨頭架子了。她生病後,我給她買了好多我們年輕時候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東西,可她那時候已經吃不下,也沒機會用了。”


    空氣中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沉重,董秀蘭感到此時分享她和女兒今天的所見所聞似乎不太合適,於是她選擇了沉默。


    相反,王鬆林似乎對這一切並不太在意,他輕鬆地揮了揮手,試圖緩解氣氛,“哎呀,都過去了,我老婆走的雖然早,但她現在是解脫了。兩口子過日子,有時候走得早的那個人,反而是一種幸運。”


    譚鳳英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她的語氣也變得低沉,“老王,真的很抱歉,我剛才說話不經大腦。”


    “沒關係,你說的也沒錯,我老婆嫁給我確實受了不少委屈。現在回想起來,我年輕時怎麽就那麽節儉,連給她買件像樣的好衣服都沒做到,也沒怎麽帶她出去吃過飯,更別提一起去看電影或是去卡拉ok了,想想真是有很多遺憾。”


    王鬆林說到這裏,忍不住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所以我現在生病了,這或許就是上天給我的報應吧。”


    “老王。”蔡思源走過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別這麽自責,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大家年紀都大了,就像機器上的零件一樣,都會有磨損和生鏽的時候,隻要及時修理,還是可以繼續使用的。”


    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老王患有輕度的老年癡呆症,但他們都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們擔心老王會察覺到自己被特殊對待,從而感到不舒服。


    但實際上,在他們的心裏,無論老王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們都會一如既往地將他視為自己的摯友,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這份深厚的情誼。


    瞧瞧大家都有點兒悶悶不樂的,董秀蘭笑眯眯地插話道,“哎呀,聊著聊著話題就走樣了,那小家夥要是明天還來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我來跟他聊聊,畢竟我當老師這麽多年,這方麵我可是有兩把刷子的。”


    老王搭腔,“等著瞧吧,早上九點鍾他肯定來,我甚至懷疑,門還沒開呢,小家夥就在外麵等著了。”


    第二天,老王的話果然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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