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一臉嚴肅,半笑半不笑地盯著宋秋榮:“你讓人家叫我爺爺,然後叫你阿姨?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年輕點,還是想說我老了?”


    “年糕炒麵條?這是嘛新鮮玩意兒?能吃嗎?小朋友來店裏,你得弄點你的招牌菜,別把人家當試驗品。”


    宋秋榮手裏拎著兩大袋蔬菜,一路小跑進了廚房,頭都沒回,“王哥,我做的肯定好吃,一會兒你聞到香味,可別跟我搶。”


    王鬆林推了推眼鏡,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小男孩,“這菜名聽起來就不怎麽樣,主食配主食,不搭調,而且這也不是天津的菜係。”


    但小男孩看起來挺感興趣,眼裏閃著期待的光,好像已經等不及要嚐嚐這道獨特的美食了。


    一想到昨天的事兒,他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王爺爺,我還想在幸福食堂待上兩個小時,等我完成這幅作品再走,您就別趕我走行嗎?”


    王鬆林板著臉,雙臂交叉,審視著這小家夥,“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愛趕人的老頭嗎?”


    喬誌航急忙解釋:“不是的,我就是怕影響您做生意,可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您這兒又不讓我幫忙,我這心裏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老王上下打量著他,看他穿得單薄,凍紅的鼻頭還在那兒努力解釋,生怕他誤會。


    他輕聲歎氣,“別擔心,你去那邊坐吧,我看到你在學剪紙呢?現在的孩子能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完成一幅手工作品,真的很難得。”


    “我在剪紙,是窗花作品,是我奶奶在世時教我的。”


    一提起奶奶,喬誌航的眼裏掠過一絲憂傷。


    王鬆林察覺到這點,便沒有繼續追問。


    不久,宋秋榮端著一份年糕炒麵來到小男孩兒麵前。


    “小朋友,這個麵條是用山藥做的,不是你在家裏常吃的那種掛麵,我加了雞蛋和蔬菜,還有一點點辣椒,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喬誌航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美食,口水都快流出來,肚子也在咕嚕嚕地叫。


    王鬆林瞧見他那饑腸轆轆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餓得不行了吧?是不是連早飯都沒吃就匆匆忙忙出門了?”


    喬誌航眼神裏掠過一絲窘迫,目光黏在那盤菜上,怎麽也移不開。


    他鼓起勇氣向宋秋榮打聽:“阿姨,這盤年糕炒麵要多少錢呢?”他口袋裏就那麽五塊錢,心裏七上八下的。


    實際上,那五塊錢就是他全部的積蓄了。


    宋秋榮看出了他的難處,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輕聲細語地說:“不用付錢,阿姨這道菜還在試驗階段,你就當個免費試吃員吧。”


    老王剛想插嘴,卻被宋秋榮的一個眼神給擋了回去。


    他隻好帶著一絲無奈,收回目光,回到收銀台後麵繼續忙他的賬目。


    年糕炒麵的成本能有多高呢?小孩子多吃點又何妨,他不是心疼那點錢,他隻是想問問孩子要不要來點湯水解解渴。


    ……


    喬誌航輕手輕腳地端著餐盤回到座位,肚子咕嚕咕嚕叫得厲害,但他還是細嚼慢咽地吃著,好像在享受每一口似的。他心裏盤算著,真想跟宋阿姨說能不能留點兒,等他餓得更厲害時再吃。畢竟,晚上餓肚子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餓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宋秋榮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柔聲說道:“吃吧,吃不完沒關係,可以打包帶走,或者我再給你做一份,你帶回去慢慢吃。”


    瞧那小家夥埋頭猛吃的樣子,宋秋榮立馬衝進後廚,手忙腳亂地煮了一碗醋椒豆腐湯。


    天津的醋椒豆腐湯,不隻是美味那麽簡單,它承載著情感的寄托,是文化的傳承,融合了這座城市的煙火氣和精致,這寒冷的日子裏,喝上一碗這樣的湯,簡直不要太合適。


    把豆腐切成厚片,先燒一鍋開水,把豆腐片燙一下,撈出來。再換一口鍋,加水或者排骨湯,把豆腐放進去稍微煮一會兒;然後加入天立醋、胡椒粉、生抽、鹽、雞精、一點點糖,看著加,主要是為了調味和上色。接著放入切好的木耳、白菜、粉絲等。加水澱粉勾芡,攪拌均勻。把雞蛋打散,倒進去。關火前再撒上一兩小勺醋,香菜,淋上香油。


    “來小朋友,快嚐嚐這個,我還加了蝦皮和紫菜,營養滿滿的。”


    喬誌航擱下筷子,雙手捧起湯碗,那冒著熱氣的湯,暖洋洋的,直抵心窩。他瞅著碗裏的紫菜,突然間,奶奶煮湯的畫麵浮現在腦海裏,那味道,那感覺,仿佛奶奶就在身邊。


    記得以前,他最不喜歡喝這種湯,酸酸辣辣的,一點兒也不對胃口。但奶奶總是說,喝這豆腐湯能暖身子,還能補營養,讓身體裏的細胞都活躍起來,助他快快長個兒。


    奶奶走後,這湯的味道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他試過自己煮,卻總是不對味,爸爸還阻止他進廚房搗亂。現在,手裏捧著這碗湯,奶奶那慈祥的麵容又在眼前晃動。


    好像奶奶就在他身邊,輕聲細語地告訴他,即使沒人疼愛,也要堅強地生活,勇敢地麵對命運的挑戰。


    喬誌航喝著湯,眼裏泛起淚花,那熟悉的味道讓他想起了再也回不來的奶奶。宋秋榮看到這小家夥如此傷心,趕緊上前安慰。喬誌航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說:“宋阿姨,對不起,我隻是想起了我奶奶。她以前也愛做這道湯,說這是天津的特色,讓我無論走到哪裏都不要忘記自己


    自己的根。我就是……就是想我奶奶了。”


    宋秋榮瞅著那小家夥一臉憂傷,心裏也跟著堵得慌。難怪昨天他哭著跑開,原來大夥兒無意間觸碰到了他的傷心處,他肯定是想奶奶了。


    “別難過,以後想吃醋椒豆腐湯就來找阿姨,免費給你做哦。”


    喬誌航感激地點頭,喝完湯,吃完年糕炒麵條,還主動跑去後廚把碗筷洗得幹幹淨淨。


    回到座位上,他開始專心致誌地剪紙,沒過多久,一對兒活靈活現的蝴蝶就要振翅欲飛了。


    就在他準備把剪紙送給宋秋榮的那一刻,他包裏的鬧鍾響了,他臉色一變,急忙放下剪紙,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好像有什麽急事在催他,看得宋秋榮心裏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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