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苗在單位裏也是籃球高手，在一年一度單位的運動會上，他還表現突出，獲得了獎項。他在籃球賽上的身影也獲得了很多啦啦隊的助威。當時有一位女隊的外援，是體校過來的。她很欣賞白苗，兩人都是潮汕老鄉，平時溝通也比較多。
有次，他們打比賽下來，需要鬆一下腿部肌肉，這個女生讓白苗幫忙。剛好懷孕的藍月來給白苗送飯看到了。她放下飯就跑回家了。白苗想她一定是誤會了，趕緊跑回家安慰她。和她解釋是在幫忙鬆肌肉，不是在幹嘛。藍月強忍著眼裏的淚水，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之後隨著運動會的結束白苗和這個女生就沒有再近距離接觸了。據他說這個女生家裏是華僑，她後來去了香港，嫁給了一個大她十幾歲的商人，婚後過得不是很幸福，偶爾他們電話還會聯係，但是就隻是朋友關係。
藍月的孕吐好了很多，她常常會覺得很餓。他們一般在食堂打飯吃，食堂的飯菜都是定量的。而且夥食都是油水少，大鍋飯，幾乎餐餐都在吃包菜。她都有些膩了。
當時並沒有定期產檢的說法，有次她有些不舒服，就在單位的衛生所看，女醫生給她聽了胎心，然後說胎心有點弱，估計營養不夠，讓她多吃點有營養的。白苗下班後經常去河裏抓魚抓蝦回來給她晚上加餐。
他們在家門口用那個簡易爐灶做吃的。婚前一向身體很好的藍月，懷孕後由於一直營養不太夠，都有些消瘦了。到了還有半個多月臨產時，她有天晚上突然肚子很痛，白苗擔心她快生了，借了輛三輪車就抬上她，往最近的醫院去。
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她可能會提前生，於是進了待產室。她痛了十幾個小時，終於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小嬰兒看上去皺巴巴的，黑黑瘦瘦，五官很像白苗。
藍月又累又困又餓，她看著醜醜的寶寶，都不相信是自己的孩子。她被推出產房，回到病房後她就睡了會。等她醒來，看到白苗在逗寶寶。她喝了點白粥。
她這才認真看了下寶寶，其實還是蠻好看的，就是可能因為營養不夠，瘦瘦的。夫妻倆就被孩子取名叫白珍。他們寫信給兩家的長輩說了生了個女兒。但家裏的親戚卻表現冷淡，藍月的哥哥嫂嫂說，繼續加油，爭取生個兒子。白苗的母親說生個女兒有那麽高興嗎，村裏都是生了三四個，人家也沒有那麽高興。
夫妻倆畢竟遠離這些親戚們生活，還是自得其樂的。有了孩子後，他們的生活就有了盼頭。但是也多了幸福的煩惱。藍月由於營養不夠，奶水很少。孩子隻能喝牛奶，當地農場有鮮奶，白苗每天早上早早就騎車去排隊買回來。小朋友到了晚上就不睡覺，一直哭鬧。
藍月隻能哄著孩子，自己也休息不好。如果遇到白苗上夜班，她就隻能自己哄孩子睡覺，以致她月子裏休息不好，一下子消瘦了。她的月子也不像現在的人這麽講究，還可以吃滋補品補回來。他們那時候就隻管吃飽肚子。
有時候白苗下了夜班回來，孩子哭鬧，為了不影響藍月休息，他還抱著白珍哄。有時候他是抱著熟睡的孩子睡過去的。
有了孩子也讓兩人成熟起來。他們開始為這個小家謀劃未來，有存錢的打算。藍月白天自己帶著孩子，即使在月子裏，她還是去洗衣服、洗碗。多年後她就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她認為可能是月子裏用了涼水洗東西。
沒有老人幫忙帶孩子，他們自己帶孩子，自然也有不少的樂趣，少了很多嘮叨和家庭矛盾。盡管白苗父親也和他在一個單位，但是孫女的到來，他並沒有來看。
他們家多有很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要生兒子才算生孩子，生女兒都不算啥。這也導致藍月在他們家的地位很微不足道。
白珍跟隨父親的工作，在這偏僻的鄉野裏成長。她七個月就會叫爸爸媽媽了，十一個月已經會踉踉蹌蹌走路了。她小嘴很甜，見人就叫。剛會走路，有客人來家裏，她學著媽媽給客人倒水，轉身就去抱熱水壺過來，想要給客人倒水，由於沒有站穩，自己和水壺都一起摔倒了。好在壺裏沒水，是空的，壺膽卻摔壞了。
這讓大人們都驚嚇到了，但是也為孩子的學習力和熱情所感染。她在這個村裏還是很受歡迎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歡來家裏跟她玩。藍月他們在這裏還認了個幹爸，白珍叫外公的。這個幹爸家裏是挖金的，這一帶的山都有金礦。
他們因為經常在村裏接觸就認識了，這幹爸沒有女兒，看到白珍很可愛，就認了藍月做幹女兒，白珍就是他外甥女了。他給白珍打了一對銀手鐲。
白珍2歲時，和鄰居的小男孩一起玩，她為了搶玩具，打了這個男孩。男孩子比她大兩歲卻不敢還手，因為痛還哭了。結果被他爸爸罵說，被妹妹打哭，你好意思嗎？中午不吃飯了好不好？
兩個孩子隻要一起玩，就會打架。每次都是白珍勝。男孩的爸爸有次看到兒子臉上被摳破，指甲印還在，就來找藍月和白苗說他們家孩子被白珍打了，要好好教育下。
藍月也年輕，不知道怎麽辦，就說小孩子都不懂事，打打鬧鬧也無大礙。之後這個男孩的爸爸不讓他來玩了。白珍小時候還是很快樂的，在那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白珍時常帶著單位裏差不多年齡的小孩到處去玩，在院子裏玩泥巴、爬樹、偷摘別人家的花等。有次，他們因為貪玩，在那個幹了的是石灰井邊比賽跳遠，結果這幾個小朋友全部都掉進一米多深的石灰井裏了。
他們看著抬頭看不到路麵的井，有些害怕了。膽子小的孩子已經在哭了。白珍想起媽媽平時和她說遇到危險了，就喊救命。這時，剛好有單位的人騎車經過，聽到聲音，就停下來，發現裏麵好幾個小孩。白珍忙和他說叔叔，我們掉下來了，快救救我們！
其他幾個小孩看到大人，眼睛亮了。這個叔叔也好心，把孩子們一個個抱上來了。接著幾個家長就過來了，他們都在教育孩子，幸好這個石灰池是幹的，如果是濕的就沒命了。
白珍小時候的性格很調皮，天不怕地不怕，不像女孩子。有次，爸爸上班去了，媽媽出去買菜了。她把鄰居的小男孩都帶到家裏來，拿出練習毛筆字的墨水和毛筆。她趁大人都不在，用毛筆在男孩臉上畫貓須和鼻子上畫黑點。還和男孩說很好看。她其實就是想惡作劇一下。
接著拿出圓珠筆在男孩的手腕上畫手表。她還很得意地笑了。那個男孩還以為很好看。過了會去鏡子前看臉都變成花貓了。他有些難過地哭了。白珍就在那哄他。然後拿了一把廢牙刷，說幫他洗掉，免得他回去被奶奶罵。小男孩這才不哭。
兩個小朋友就在水龍頭旁邊，白珍用臉盆的水幫他洗掉，然後拿牙刷在他臉上刷刷，又把男孩弄哭了。媽媽正好回來，看到這幕，趕緊給小男孩洗幹淨臉，並教育了白珍。
白珍真的是很頑皮。讓藍月經常氣得牙癢癢，有了孩子後，藍月為了教育孩子，也變了以往的溫柔個性，變得嚴厲起來。
白珍有次不好好練字，跑去門口玩泥巴了，被她抓回來，用繩子綁住手，掛在門把手上。白珍嚇到了，在那裏大哭大叫，哭了一會看媽媽並沒有要放她的意思。她就不哭了。然後就在那尋思怎麽辦。她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在那裏大喊救命。
藍月在門口晾衣服，沒有理她。這時，單位裏的工程師嚴工來問藍月借個扳手，正好看到小白珍在那裏叫救命。嚴工是50年代的清華大學畢業的，他是單位裏最有學問的。
他看到小白珍的樣子被逗樂了，過來幫她解了繩子，問她以後還聽話嘛？白珍點點頭說聽話。藍月就在那投訴白珍的調皮。嚴工和她說，還是要好好和孩子說。
白珍之後就很喜歡去這個嚴伯爺家，他們家有很多連環畫。那時候她還不太識字，但是看連環畫沒有問題。嚴工也會教她一些字，給她講故事。
當時大家住的都是單位的簡易鐵皮房，地上都是沙土。有次，藍月出門辦事，讓嚴工幫照看一下白珍。中午她在嚴工家吃的午飯。嚴工習慣午睡，他當時看了會書，就把眼鏡摘了放在床邊，然後就上床睡覺。
白珍跑來跑去一個人在那裏玩。她躡手躡腳進來發現嚴伯爺睡著了。她悄悄拿起他的眼鏡藏到他的布鞋裏，然後裝滿沙子在裏麵。之後就在旁邊玩沙子。等到嚴工醒來，白珍躲在門邊看他找不到眼鏡的樣子，就樂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了。之後嚴工也和藍月告狀了白珍的惡作劇，藍月又想打她，被嚴工攔下了。
藍月自己也沒有多少文化，教育孩子的方式除了打就是罵，小時候本來就調皮的白珍，對此也有逆反心理，有時候打她，她卻不哭。有次白苗看到藍月教訓孩子，是用衣架，他心疼極了。當時攔下了，然後夫妻倆吵起來，白苗氣不過差點拿衣架打藍月了。
夫妻倆為了能吃上雞肉，他們自己養了雞和鴨，這樣吃剩下的飯菜也可以給雞和鴨吃。有孩子後他們就自己做飯了，不再去食堂吃。
白苗之前有次去食堂幫搬東西，看到食堂裏的員工正在做飯，一個女的員工在洗菜，用手摳頭然後又洗菜，讓他感覺菜裏有頭發。看到單位食堂那個老廚師因為經常抽煙有咽喉炎，在準備下鍋炒菜時，咳嗽幾聲，不小心痰吐到旁邊裝水的鍋裏了。他隻是舀掉了那泡痰，卻沒有倒掉鍋裏的水。這看得白苗心驚膽戰，之後他就不去食堂打飯了。
那時候家裏還是很溫馨的，雖然比較窮。之後搬了好幾次家，都是因為白苗的工作項目的變動而搬家 。白珍很快就要四歲了，要上幼兒園了。白苗才要求調回地質隊大院。她才得以在那裏的子弟幼兒園上學。
白珍上小學後，在班裏都是做班長，從小就是個刺頭的她沒有人敢欺負她。當她得知了妹妹在幼兒園被人欺負，還被丟了五毛錢到廁所裏。她這天放學去接妹妹，專門把那個欺負妹妹的小女孩找來。她一臉凶樣嚇唬那個小孩，那個小孩都說不出話。她警告這個小孩再敢欺負白梅，有她好看的！
從這之後，在幼兒園沒有人敢欺負白梅了。小學班主任是隊裏的職工家屬，但是她對孩子們很負責。這位老師讓白珍一生受益匪淺，她教育孩子們要存錢，勤儉持家。她把孩子們寫完的作業本的封麵封底撕下來，訂成了一本本草稿本發下來給大家。
還把已經寫過的作業紙讓大家在毛筆字習字課用來寫字，在那個不富足的年代，他們練毛筆字就用這些廢紙，沒有錢去買宣紙。老師還把教室後的荒地開出來，種上了菜。每天放學後，老師會和大家一起去除草，澆水。讓大家養成了勞動的習慣。
白珍當時就參與了摘菜賣菜的過程。他們在單位的早上菜場裏賣，一把菜一毛錢，一擔子賣了幾塊錢，這些錢作為了班會費。老師帶著他們出去野炊，在郊外田野旁，剛剛收過紅薯的地裏，大家去撿了一些遺漏的紅薯出來，用來煟紅薯。
小學三年級的他們還沒幾個人會做菜的，老師把他們分組，每個組自己想辦法把自己的食材弄熟。白珍他們組居然沒有一個人懂得煮菜，他們就隻能求教老師，先放油還是菜，要煮多久，老師在一旁提示，讓他們動手操作。這次野炊活動回來，白珍居然學會了燒菜。
每個學生過生日時，老師都會送他們一份小禮物。白珍就收到了一份生日禮物，一個精美的氣溫計。藍月把它掛在房間裏，掛了幾十年，至今還在。
學校每年都有幾次文藝匯演，每次都是班主任自己編舞，她幫孩子們準備道具、服裝。記得有次跳藏族舞，老師去買了彩色銅版紙回來建成彩條，貼在廢舊的錦旗做成了圍裙。之後她們排練《采蘑菇的小姑娘》時，老師又自己用廢紙皮做出了小鏟子。
在小學到初中階段，白珍印象裏爸爸都是很少在家，她唯一記得被爸爸打的一次是小學六年級的模擬考試，她考了第三名，比第一名少0.5分，第二名和她並列，分數一樣。因為沒有得到第一名，她被藍月罰跪，當時穿著齊膝的水鞋跪著。
剛好白苗下班回來聽到藍月數落白珍這次考的很差，才考到第三名。白苗在上班時可能受了氣，他們單位在分房，本來他們一家可以搬到樓裏。卻因為別人走後門，白苗錯失了這個名額。之前藍月還為了能分上房，給他們單位的隊長送了禮。
白苗說這等於白送了，兩人都很沮喪。白苗一想到孩子也不爭氣，氣不過，就拿起衣架打去，這是他第一次打白珍。他很用力的一下打在了水鞋上。白珍聽到刷的一聲，扭頭看發現自己的水鞋一道裂痕，鞋子壞了。白苗也發現了。他扔了衣架。白珍這才覺得小腿有些痛。
事後，白苗給了藥油她，讓她自己擦。白苗有些心疼但是又不好表現出來，隻是和她說下次考試認真點，這次差0.5分距離不大，找下原因。是粗心還是不會做？白珍之後也總結了，發現那次考試是自己粗心，沒有認真讀清楚題目導致出錯。
他們那時候晚上一家人會一起做兼職賺錢，當時藍月領回來一些零件，讓他們一家人幫忙扭零件的螺絲，第二天她安裝排插就會快很多。白珍和白梅都加入幫忙。有時候，兩個孩子都入睡了，兩夫妻還在那裏做，經常做到淩晨一兩點才睡覺。
白珍那時覺得他們家很溫馨，一次突然降溫，她穿的很少，放學是跑回家的，在沒有空調和暖氣的時代，她回家看到媽媽在家裏就覺得很溫暖。
到了中學後，父母爭吵就多起來了。白珍不清楚他們為什麽吵架，但是他們冷戰的次數增多，有時候一兩周都不說話，都是讓她或者白梅去喊吃飯了。
在一次次冷戰中，夫妻倆的感情和耐心也被一次次消磨。他們對彼此的包容也減少了，都在不斷挑對方的毛病和不足。有時候說著說著就會吵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夫妻倆就適應了這種溝通方式，互相說話都陰陽怪氣地懟對方。白苗有次和白珍白梅說，和你們媽媽現在沒有共同語言，跟她講不通。不要說跟她一起逛街、散步、旅遊了。白珍覺得這樣也挺無奈的。
白珍能體會到中年之後的白苗心裏是落寞的，他們夫妻倆彼此都想要掌控主動權，但是兩個人都很強勢就會有衝突。每次吵架各種惡毒的話中傷對方，很難之後再彌補。
中年後的藍月的朋友圈子不再是正能量的家長們了，因為這時候孩子都大了，獨立了，不需要為了考試而各種雞娃，也不需要教育孩子輔導作業了。這時候她感到空虛和孤獨了。孩子們都不在家。白苗就是她的目標，每天逮著他各種挑刺。
白苗看超市打折米兩塊錢一斤，就買了50斤回來。吃飯的時候，藍月一吃就說這個米太硬了，不好吃，便宜沒好貨。白苗說餓你幾天看你吃不吃。藍月說你看別人家的米多好吃，盡貪便宜買這些米。
白苗說，大家都能買這個米吃，就你不能嗎？兩個人因此吵起來。飯後，白苗一氣之下，去市場又買了些米，這次是和農民買的，4塊多一斤。藍月晚上吃飯，這才沒有說難吃了。白苗就說她嘴太刁，吃東西挑。
在藍月心裏她的哥哥嫂嫂像父母一樣的長輩，她覺得他們對自己很好。但白苗領回過他們的冷漠，平時對他們敬而遠之。當初他們進貨的時候，問他們借錢，還被說了很多怪話才借了5000元。白苗之後很快就還回去了。
藍月並不清楚她哥哥嫂嫂勢利的一麵。白苗的老姑婆去世了，家裏的親戚都讓他回去見最後一麵。這個老姑婆對他一向很好。小時候還幫照看過他。他回去時就去了藍月的哥哥嫂嫂家坐，他就買了些蘋果過去。嫂子表麵談笑風生，但話裏話外都在陰陽他們在廣西過得不好，又不肯回來。在那裏還被計劃生育隻能生兩個之類的話。
白苗當時隻是默默喝茶，沒有回應。藍月並不清楚白苗都承受了什麽。在那裏坐著忍受了半小時的陰陽怪氣的話之後，白苗就告辭了。
藍月還要求白珍白梅逢年過節要給舅舅舅娘電話慰問。兩個孩子對老家的親戚們都是比較陌生的，小時候都沒有見麵過，長大後回去過兩次。白珍和舅舅家的兩個兒子有一些聯係，最初也是比較真誠對待他們的。她當初來深圳的時候，舉目無親，隻有一個表哥在深圳。
她托運了行李過來，在表哥家暫住，就趕緊找工作。住了差不多兩周的時候，表嫂就有些不高興，在那裏問她工作找得怎麽樣了？不要挑，不行的話，周邊有很多工廠，盡快找一個進去。
白珍知道住在被人家，久了後是要讓別人嫌棄的。她平時每天去找工作回來也會買些水果青菜之類給表哥家。表嫂就會有些嫌棄地說，不要在超市買這些，又貴又不好吃。水果她喜歡去專門的水果店買，要買進口的。菜她都是去市場固定的攤位買的。
白珍終於找到了工作，很快就搬出來自己租房子住了。之後她還是很感激那段時間表哥的收留，她逢年過節也會去看看他們。她有工作後，就會去表嫂喜歡去的那個水果店買些進口的水果帶過去。
表嫂有次和她聊天說， 你們這幾個表兄弟姐妹呀，就你沒有和表哥借過錢，他們其他那幾個之前都有來借錢。一看他們來就沒好事。
白珍這才知道表嫂當時為什麽會擺臉色了。原來是擔心她來借錢。這個表哥在表兄弟姐妹中是比較有錢的，自己開了一個很大的美容美發店。他學曆隻有小學，但生意做得很大。
表嫂是江西人，以前也是店裏的洗頭妹。他們倆18歲就開始談戀愛了。那時候表哥還是理發的學徒。之後慢慢有本錢和技術後，才開了自己的店。他們倆在婚前就住在一起了，那時候也沒錢，曾經懷孕過，沒有要。婚後，他們條件好了，之後買了兩套大房子。
表嫂管理店裏日常，表哥管理技術方麵。婚後他們又生了三個孩子，由於年輕時候沒有要，他們當時懷孕也不容易，表嫂說他們在此之前胎停育了好幾次，之後治療了，才生下現在的三個孩子。
她很羨慕白珍上過大學，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能上大學。白珍和她熟了後才知道她表麵看上去很凶，其實內心也是很柔軟的。
幾年後，白珍買了車過來看她。表哥表嫂的店還在經營，但是在疫情時候，生意滑落，他們還做了一些投資，被套住了幾百萬。表嫂見到白珍一個上班的，居然開的是寶馬。當時就說還是你們有文化的好啊，上班也買得起寶馬了。
白珍和她說按揭的，現在買車不貴。表嫂依舊是有些勢力的，她以前對白珍還是不太看得起的，以為她就是去市裏上班領個幾千塊錢工資。沒想到白珍房子也買了兩套，車也買了。
在白珍買車後，有次白苗又來了深圳，說是老家那邊要修祖墳，而且藍月的哥哥家要進新房，請親戚們去吃飯，非要白苗過來。藍月要帶外甥，白苗就自己過來。
藍月叮囑他要給她哥家包個大紅包，不少於2000元。白苗本來叫白珍幫他買回老家的高鐵票。但藍月不放心當時已經65歲的白苗獨自回去。畢竟下了高鐵還沒有直達家裏，還需要打車大概一小時才能到村裏。
白珍和黃憶商量之後，他們決定開車送白苗過去，車程不算遠，過去三四個小時。他們打算送過去，當天夫妻倆就回來。
因為不是長假，一路順暢，車速一下子都飆到140，那條高速限速120。很多車經過他們身邊，比他們的速度更快。一路上白苗懷著喜悅的心情，他已經有五六年沒回去了。
沒想到路上突然下雨，還是傾盆大雨。開車的難度加大，前麵都看不清了，白茫茫一片。黃憶開車時車速都放慢下來，開了霧燈和雨刮。這時一聲響雷仿佛就在他們車前麵或後麵炸開。白珍似乎都聞到了燒焦味，後來發現是前麵一輛新能源車出故障了。
白苗在後座，似乎有些疲倦，已經睡著了。他們行車三四個小時，終於到了老家的鎮上。白苗一下車就看到他們以前讀書的前進中學，非常開心。這個學校門口就有一家四叔餃子，那是他們幾十年忘不掉的口味。他興致勃勃說帶女兒女婿去吃。
白珍也很喜歡嚐試新的東西。他們開始以為就是平常見到的北方餃子，但其實不是。白苗和白珍說這個餃子店的老板和藍月是上學時的閨蜜。他們家四世同堂都是做這個店的。白珍覺得那更要試試了，這麽便宜，一碗才十塊錢。
等到餃子上上來，白珍和黃憶都傻眼了，麵麵相覷。這哪裏是餃子，簡直就像沒包好的餃子散架了，皮是皮，方形的餃子皮。肉餡全部在湯裏。白苗卻看著這碗大快朵頤，他說還是那個味道。原來這就是當地的餃子。
白苗說你們媽媽特別愛吃這個，估計她也幾十年沒吃過了。這話聽起來讓白珍覺得心酸。她吃起來，並沒有覺得特別好吃，但是可能父母們吃的是他們童年的記憶，那種鄉愁吧。吃完後，她還拍了這家店的照片，微信發給了媽媽。藍月很快回複了，說你們去吃了這家店阿，太好吃了，在我們小時候經常去。
白苗接著帶他們去買了鎮上最好吃的手工做的糖的店，買了十來斤讓白珍他們帶回來。白苗帶著女兒去了下藍月哥哥家。
當時就帶了一箱牛奶，一些水果。白珍第一次見了 電話裏常聯係的舅舅舅娘。他們都長得比較精瘦，看到她露出那種習慣性的微笑，很像笑麵虎。
有次，他們打比賽下來，需要鬆一下腿部肌肉，這個女生讓白苗幫忙。剛好懷孕的藍月來給白苗送飯看到了。她放下飯就跑回家了。白苗想她一定是誤會了，趕緊跑回家安慰她。和她解釋是在幫忙鬆肌肉，不是在幹嘛。藍月強忍著眼裏的淚水，還是選擇了相信他。
之後隨著運動會的結束白苗和這個女生就沒有再近距離接觸了。據他說這個女生家裏是華僑，她後來去了香港，嫁給了一個大她十幾歲的商人，婚後過得不是很幸福，偶爾他們電話還會聯係，但是就隻是朋友關係。
藍月的孕吐好了很多，她常常會覺得很餓。他們一般在食堂打飯吃，食堂的飯菜都是定量的。而且夥食都是油水少，大鍋飯，幾乎餐餐都在吃包菜。她都有些膩了。
當時並沒有定期產檢的說法，有次她有些不舒服，就在單位的衛生所看，女醫生給她聽了胎心，然後說胎心有點弱，估計營養不夠，讓她多吃點有營養的。白苗下班後經常去河裏抓魚抓蝦回來給她晚上加餐。
他們在家門口用那個簡易爐灶做吃的。婚前一向身體很好的藍月，懷孕後由於一直營養不太夠，都有些消瘦了。到了還有半個多月臨產時，她有天晚上突然肚子很痛，白苗擔心她快生了，借了輛三輪車就抬上她，往最近的醫院去。
到了醫院 ，醫生檢查後說，她可能會提前生，於是進了待產室。她痛了十幾個小時，終於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小嬰兒看上去皺巴巴的，黑黑瘦瘦，五官很像白苗。
藍月又累又困又餓，她看著醜醜的寶寶，都不相信是自己的孩子。她被推出產房，回到病房後她就睡了會。等她醒來，看到白苗在逗寶寶。她喝了點白粥。
她這才認真看了下寶寶，其實還是蠻好看的，就是可能因為營養不夠，瘦瘦的。夫妻倆就被孩子取名叫白珍。他們寫信給兩家的長輩說了生了個女兒。但家裏的親戚卻表現冷淡，藍月的哥哥嫂嫂說，繼續加油，爭取生個兒子。白苗的母親說生個女兒有那麽高興嗎，村裏都是生了三四個，人家也沒有那麽高興。
夫妻倆畢竟遠離這些親戚們生活，還是自得其樂的。有了孩子後，他們的生活就有了盼頭。但是也多了幸福的煩惱。藍月由於營養不夠，奶水很少。孩子隻能喝牛奶，當地農場有鮮奶，白苗每天早上早早就騎車去排隊買回來。小朋友到了晚上就不睡覺，一直哭鬧。
藍月隻能哄著孩子，自己也休息不好。如果遇到白苗上夜班，她就隻能自己哄孩子睡覺，以致她月子裏休息不好，一下子消瘦了。她的月子也不像現在的人這麽講究，還可以吃滋補品補回來。他們那時候就隻管吃飽肚子。
有時候白苗下了夜班回來，孩子哭鬧，為了不影響藍月休息，他還抱著白珍哄。有時候他是抱著熟睡的孩子睡過去的。
有了孩子也讓兩人成熟起來。他們開始為這個小家謀劃未來，有存錢的打算。藍月白天自己帶著孩子，即使在月子裏，她還是去洗衣服、洗碗。多年後她就落下了腰疼的毛病，她認為可能是月子裏用了涼水洗東西。
沒有老人幫忙帶孩子，他們自己帶孩子，自然也有不少的樂趣，少了很多嘮叨和家庭矛盾。盡管白苗父親也和他在一個單位，但是孫女的到來，他並沒有來看。
他們家多有很根深蒂固的觀念，認為要生兒子才算生孩子，生女兒都不算啥。這也導致藍月在他們家的地位很微不足道。
白珍跟隨父親的工作，在這偏僻的鄉野裏成長。她七個月就會叫爸爸媽媽了，十一個月已經會踉踉蹌蹌走路了。她小嘴很甜，見人就叫。剛會走路，有客人來家裏，她學著媽媽給客人倒水，轉身就去抱熱水壺過來，想要給客人倒水，由於沒有站穩，自己和水壺都一起摔倒了。好在壺裏沒水，是空的，壺膽卻摔壞了。
這讓大人們都驚嚇到了，但是也為孩子的學習力和熱情所感染。她在這個村裏還是很受歡迎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歡來家裏跟她玩。藍月他們在這裏還認了個幹爸，白珍叫外公的。這個幹爸家裏是挖金的，這一帶的山都有金礦。
他們因為經常在村裏接觸就認識了，這幹爸沒有女兒，看到白珍很可愛，就認了藍月做幹女兒，白珍就是他外甥女了。他給白珍打了一對銀手鐲。
白珍2歲時，和鄰居的小男孩一起玩，她為了搶玩具，打了這個男孩。男孩子比她大兩歲卻不敢還手，因為痛還哭了。結果被他爸爸罵說，被妹妹打哭，你好意思嗎？中午不吃飯了好不好？
兩個孩子隻要一起玩，就會打架。每次都是白珍勝。男孩的爸爸有次看到兒子臉上被摳破，指甲印還在，就來找藍月和白苗說他們家孩子被白珍打了，要好好教育下。
藍月也年輕，不知道怎麽辦，就說小孩子都不懂事，打打鬧鬧也無大礙。之後這個男孩的爸爸不讓他來玩了。白珍小時候還是很快樂的，在那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白珍時常帶著單位裏差不多年齡的小孩到處去玩，在院子裏玩泥巴、爬樹、偷摘別人家的花等。有次，他們因為貪玩，在那個幹了的是石灰井邊比賽跳遠，結果這幾個小朋友全部都掉進一米多深的石灰井裏了。
他們看著抬頭看不到路麵的井，有些害怕了。膽子小的孩子已經在哭了。白珍想起媽媽平時和她說遇到危險了，就喊救命。這時，剛好有單位的人騎車經過，聽到聲音，就停下來，發現裏麵好幾個小孩。白珍忙和他說叔叔，我們掉下來了，快救救我們！
其他幾個小孩看到大人，眼睛亮了。這個叔叔也好心，把孩子們一個個抱上來了。接著幾個家長就過來了，他們都在教育孩子，幸好這個石灰池是幹的，如果是濕的就沒命了。
白珍小時候的性格很調皮，天不怕地不怕，不像女孩子。有次，爸爸上班去了，媽媽出去買菜了。她把鄰居的小男孩都帶到家裏來，拿出練習毛筆字的墨水和毛筆。她趁大人都不在，用毛筆在男孩臉上畫貓須和鼻子上畫黑點。還和男孩說很好看。她其實就是想惡作劇一下。
接著拿出圓珠筆在男孩的手腕上畫手表。她還很得意地笑了。那個男孩還以為很好看。過了會去鏡子前看臉都變成花貓了。他有些難過地哭了。白珍就在那哄他。然後拿了一把廢牙刷，說幫他洗掉，免得他回去被奶奶罵。小男孩這才不哭。
兩個小朋友就在水龍頭旁邊，白珍用臉盆的水幫他洗掉，然後拿牙刷在他臉上刷刷，又把男孩弄哭了。媽媽正好回來，看到這幕，趕緊給小男孩洗幹淨臉，並教育了白珍。
白珍真的是很頑皮。讓藍月經常氣得牙癢癢，有了孩子後，藍月為了教育孩子，也變了以往的溫柔個性，變得嚴厲起來。
白珍有次不好好練字，跑去門口玩泥巴了，被她抓回來，用繩子綁住手，掛在門把手上。白珍嚇到了，在那裏大哭大叫，哭了一會看媽媽並沒有要放她的意思。她就不哭了。然後就在那尋思怎麽辦。她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在那裏大喊救命。
藍月在門口晾衣服，沒有理她。這時，單位裏的工程師嚴工來問藍月借個扳手，正好看到小白珍在那裏叫救命。嚴工是50年代的清華大學畢業的，他是單位裏最有學問的。
他看到小白珍的樣子被逗樂了，過來幫她解了繩子，問她以後還聽話嘛？白珍點點頭說聽話。藍月就在那投訴白珍的調皮。嚴工和她說，還是要好好和孩子說。
白珍之後就很喜歡去這個嚴伯爺家，他們家有很多連環畫。那時候她還不太識字，但是看連環畫沒有問題。嚴工也會教她一些字，給她講故事。
當時大家住的都是單位的簡易鐵皮房，地上都是沙土。有次，藍月出門辦事，讓嚴工幫照看一下白珍。中午她在嚴工家吃的午飯。嚴工習慣午睡，他當時看了會書，就把眼鏡摘了放在床邊，然後就上床睡覺。
白珍跑來跑去一個人在那裏玩。她躡手躡腳進來發現嚴伯爺睡著了。她悄悄拿起他的眼鏡藏到他的布鞋裏，然後裝滿沙子在裏麵。之後就在旁邊玩沙子。等到嚴工醒來，白珍躲在門邊看他找不到眼鏡的樣子，就樂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回家了。之後嚴工也和藍月告狀了白珍的惡作劇，藍月又想打她，被嚴工攔下了。
藍月自己也沒有多少文化，教育孩子的方式除了打就是罵，小時候本來就調皮的白珍，對此也有逆反心理，有時候打她，她卻不哭。有次白苗看到藍月教訓孩子，是用衣架，他心疼極了。當時攔下了，然後夫妻倆吵起來，白苗氣不過差點拿衣架打藍月了。
夫妻倆為了能吃上雞肉，他們自己養了雞和鴨，這樣吃剩下的飯菜也可以給雞和鴨吃。有孩子後他們就自己做飯了，不再去食堂吃。
白苗之前有次去食堂幫搬東西，看到食堂裏的員工正在做飯，一個女的員工在洗菜，用手摳頭然後又洗菜，讓他感覺菜裏有頭發。看到單位食堂那個老廚師因為經常抽煙有咽喉炎，在準備下鍋炒菜時，咳嗽幾聲，不小心痰吐到旁邊裝水的鍋裏了。他隻是舀掉了那泡痰，卻沒有倒掉鍋裏的水。這看得白苗心驚膽戰，之後他就不去食堂打飯了。
那時候家裏還是很溫馨的，雖然比較窮。之後搬了好幾次家，都是因為白苗的工作項目的變動而搬家 。白珍很快就要四歲了，要上幼兒園了。白苗才要求調回地質隊大院。她才得以在那裏的子弟幼兒園上學。
白珍上小學後，在班裏都是做班長，從小就是個刺頭的她沒有人敢欺負她。當她得知了妹妹在幼兒園被人欺負，還被丟了五毛錢到廁所裏。她這天放學去接妹妹，專門把那個欺負妹妹的小女孩找來。她一臉凶樣嚇唬那個小孩，那個小孩都說不出話。她警告這個小孩再敢欺負白梅，有她好看的！
從這之後，在幼兒園沒有人敢欺負白梅了。小學班主任是隊裏的職工家屬，但是她對孩子們很負責。這位老師讓白珍一生受益匪淺，她教育孩子們要存錢，勤儉持家。她把孩子們寫完的作業本的封麵封底撕下來，訂成了一本本草稿本發下來給大家。
還把已經寫過的作業紙讓大家在毛筆字習字課用來寫字，在那個不富足的年代，他們練毛筆字就用這些廢紙，沒有錢去買宣紙。老師還把教室後的荒地開出來，種上了菜。每天放學後，老師會和大家一起去除草，澆水。讓大家養成了勞動的習慣。
白珍當時就參與了摘菜賣菜的過程。他們在單位的早上菜場裏賣，一把菜一毛錢，一擔子賣了幾塊錢，這些錢作為了班會費。老師帶著他們出去野炊，在郊外田野旁，剛剛收過紅薯的地裏，大家去撿了一些遺漏的紅薯出來，用來煟紅薯。
小學三年級的他們還沒幾個人會做菜的，老師把他們分組，每個組自己想辦法把自己的食材弄熟。白珍他們組居然沒有一個人懂得煮菜，他們就隻能求教老師，先放油還是菜，要煮多久，老師在一旁提示，讓他們動手操作。這次野炊活動回來，白珍居然學會了燒菜。
每個學生過生日時，老師都會送他們一份小禮物。白珍就收到了一份生日禮物，一個精美的氣溫計。藍月把它掛在房間裏，掛了幾十年，至今還在。
學校每年都有幾次文藝匯演，每次都是班主任自己編舞，她幫孩子們準備道具、服裝。記得有次跳藏族舞，老師去買了彩色銅版紙回來建成彩條，貼在廢舊的錦旗做成了圍裙。之後她們排練《采蘑菇的小姑娘》時，老師又自己用廢紙皮做出了小鏟子。
在小學到初中階段，白珍印象裏爸爸都是很少在家，她唯一記得被爸爸打的一次是小學六年級的模擬考試，她考了第三名，比第一名少0.5分，第二名和她並列，分數一樣。因為沒有得到第一名，她被藍月罰跪，當時穿著齊膝的水鞋跪著。
剛好白苗下班回來聽到藍月數落白珍這次考的很差，才考到第三名。白苗在上班時可能受了氣，他們單位在分房，本來他們一家可以搬到樓裏。卻因為別人走後門，白苗錯失了這個名額。之前藍月還為了能分上房，給他們單位的隊長送了禮。
白苗說這等於白送了，兩人都很沮喪。白苗一想到孩子也不爭氣，氣不過，就拿起衣架打去，這是他第一次打白珍。他很用力的一下打在了水鞋上。白珍聽到刷的一聲，扭頭看發現自己的水鞋一道裂痕，鞋子壞了。白苗也發現了。他扔了衣架。白珍這才覺得小腿有些痛。
事後，白苗給了藥油她，讓她自己擦。白苗有些心疼但是又不好表現出來，隻是和她說下次考試認真點，這次差0.5分距離不大，找下原因。是粗心還是不會做？白珍之後也總結了，發現那次考試是自己粗心，沒有認真讀清楚題目導致出錯。
他們那時候晚上一家人會一起做兼職賺錢，當時藍月領回來一些零件，讓他們一家人幫忙扭零件的螺絲，第二天她安裝排插就會快很多。白珍和白梅都加入幫忙。有時候，兩個孩子都入睡了，兩夫妻還在那裏做，經常做到淩晨一兩點才睡覺。
白珍那時覺得他們家很溫馨，一次突然降溫，她穿的很少，放學是跑回家的，在沒有空調和暖氣的時代，她回家看到媽媽在家裏就覺得很溫暖。
到了中學後，父母爭吵就多起來了。白珍不清楚他們為什麽吵架，但是他們冷戰的次數增多，有時候一兩周都不說話，都是讓她或者白梅去喊吃飯了。
在一次次冷戰中，夫妻倆的感情和耐心也被一次次消磨。他們對彼此的包容也減少了，都在不斷挑對方的毛病和不足。有時候說著說著就會吵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夫妻倆就適應了這種溝通方式，互相說話都陰陽怪氣地懟對方。白苗有次和白珍白梅說，和你們媽媽現在沒有共同語言，跟她講不通。不要說跟她一起逛街、散步、旅遊了。白珍覺得這樣也挺無奈的。
白珍能體會到中年之後的白苗心裏是落寞的，他們夫妻倆彼此都想要掌控主動權，但是兩個人都很強勢就會有衝突。每次吵架各種惡毒的話中傷對方，很難之後再彌補。
中年後的藍月的朋友圈子不再是正能量的家長們了，因為這時候孩子都大了，獨立了，不需要為了考試而各種雞娃，也不需要教育孩子輔導作業了。這時候她感到空虛和孤獨了。孩子們都不在家。白苗就是她的目標，每天逮著他各種挑刺。
白苗看超市打折米兩塊錢一斤，就買了50斤回來。吃飯的時候，藍月一吃就說這個米太硬了，不好吃，便宜沒好貨。白苗說餓你幾天看你吃不吃。藍月說你看別人家的米多好吃，盡貪便宜買這些米。
白苗說，大家都能買這個米吃，就你不能嗎？兩個人因此吵起來。飯後，白苗一氣之下，去市場又買了些米，這次是和農民買的，4塊多一斤。藍月晚上吃飯，這才沒有說難吃了。白苗就說她嘴太刁，吃東西挑。
在藍月心裏她的哥哥嫂嫂像父母一樣的長輩，她覺得他們對自己很好。但白苗領回過他們的冷漠，平時對他們敬而遠之。當初他們進貨的時候，問他們借錢，還被說了很多怪話才借了5000元。白苗之後很快就還回去了。
藍月並不清楚她哥哥嫂嫂勢利的一麵。白苗的老姑婆去世了，家裏的親戚都讓他回去見最後一麵。這個老姑婆對他一向很好。小時候還幫照看過他。他回去時就去了藍月的哥哥嫂嫂家坐，他就買了些蘋果過去。嫂子表麵談笑風生，但話裏話外都在陰陽他們在廣西過得不好，又不肯回來。在那裏還被計劃生育隻能生兩個之類的話。
白苗當時隻是默默喝茶，沒有回應。藍月並不清楚白苗都承受了什麽。在那裏坐著忍受了半小時的陰陽怪氣的話之後，白苗就告辭了。
藍月還要求白珍白梅逢年過節要給舅舅舅娘電話慰問。兩個孩子對老家的親戚們都是比較陌生的，小時候都沒有見麵過，長大後回去過兩次。白珍和舅舅家的兩個兒子有一些聯係，最初也是比較真誠對待他們的。她當初來深圳的時候，舉目無親，隻有一個表哥在深圳。
她托運了行李過來，在表哥家暫住，就趕緊找工作。住了差不多兩周的時候，表嫂就有些不高興，在那裏問她工作找得怎麽樣了？不要挑，不行的話，周邊有很多工廠，盡快找一個進去。
白珍知道住在被人家，久了後是要讓別人嫌棄的。她平時每天去找工作回來也會買些水果青菜之類給表哥家。表嫂就會有些嫌棄地說，不要在超市買這些，又貴又不好吃。水果她喜歡去專門的水果店買，要買進口的。菜她都是去市場固定的攤位買的。
白珍終於找到了工作，很快就搬出來自己租房子住了。之後她還是很感激那段時間表哥的收留，她逢年過節也會去看看他們。她有工作後，就會去表嫂喜歡去的那個水果店買些進口的水果帶過去。
表嫂有次和她聊天說， 你們這幾個表兄弟姐妹呀，就你沒有和表哥借過錢，他們其他那幾個之前都有來借錢。一看他們來就沒好事。
白珍這才知道表嫂當時為什麽會擺臉色了。原來是擔心她來借錢。這個表哥在表兄弟姐妹中是比較有錢的，自己開了一個很大的美容美發店。他學曆隻有小學，但生意做得很大。
表嫂是江西人，以前也是店裏的洗頭妹。他們倆18歲就開始談戀愛了。那時候表哥還是理發的學徒。之後慢慢有本錢和技術後，才開了自己的店。他們倆在婚前就住在一起了，那時候也沒錢，曾經懷孕過，沒有要。婚後，他們條件好了，之後買了兩套大房子。
表嫂管理店裏日常，表哥管理技術方麵。婚後他們又生了三個孩子，由於年輕時候沒有要，他們當時懷孕也不容易，表嫂說他們在此之前胎停育了好幾次，之後治療了，才生下現在的三個孩子。
她很羨慕白珍上過大學，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也能上大學。白珍和她熟了後才知道她表麵看上去很凶，其實內心也是很柔軟的。
幾年後，白珍買了車過來看她。表哥表嫂的店還在經營，但是在疫情時候，生意滑落，他們還做了一些投資，被套住了幾百萬。表嫂見到白珍一個上班的，居然開的是寶馬。當時就說還是你們有文化的好啊，上班也買得起寶馬了。
白珍和她說按揭的，現在買車不貴。表嫂依舊是有些勢力的，她以前對白珍還是不太看得起的，以為她就是去市裏上班領個幾千塊錢工資。沒想到白珍房子也買了兩套，車也買了。
在白珍買車後，有次白苗又來了深圳，說是老家那邊要修祖墳，而且藍月的哥哥家要進新房，請親戚們去吃飯，非要白苗過來。藍月要帶外甥，白苗就自己過來。
藍月叮囑他要給她哥家包個大紅包，不少於2000元。白苗本來叫白珍幫他買回老家的高鐵票。但藍月不放心當時已經65歲的白苗獨自回去。畢竟下了高鐵還沒有直達家裏，還需要打車大概一小時才能到村裏。
白珍和黃憶商量之後，他們決定開車送白苗過去，車程不算遠，過去三四個小時。他們打算送過去，當天夫妻倆就回來。
因為不是長假，一路順暢，車速一下子都飆到140，那條高速限速120。很多車經過他們身邊，比他們的速度更快。一路上白苗懷著喜悅的心情，他已經有五六年沒回去了。
沒想到路上突然下雨，還是傾盆大雨。開車的難度加大，前麵都看不清了，白茫茫一片。黃憶開車時車速都放慢下來，開了霧燈和雨刮。這時一聲響雷仿佛就在他們車前麵或後麵炸開。白珍似乎都聞到了燒焦味，後來發現是前麵一輛新能源車出故障了。
白苗在後座，似乎有些疲倦，已經睡著了。他們行車三四個小時，終於到了老家的鎮上。白苗一下車就看到他們以前讀書的前進中學，非常開心。這個學校門口就有一家四叔餃子，那是他們幾十年忘不掉的口味。他興致勃勃說帶女兒女婿去吃。
白珍也很喜歡嚐試新的東西。他們開始以為就是平常見到的北方餃子，但其實不是。白苗和白珍說這個餃子店的老板和藍月是上學時的閨蜜。他們家四世同堂都是做這個店的。白珍覺得那更要試試了，這麽便宜，一碗才十塊錢。
等到餃子上上來，白珍和黃憶都傻眼了，麵麵相覷。這哪裏是餃子，簡直就像沒包好的餃子散架了，皮是皮，方形的餃子皮。肉餡全部在湯裏。白苗卻看著這碗大快朵頤，他說還是那個味道。原來這就是當地的餃子。
白苗說你們媽媽特別愛吃這個，估計她也幾十年沒吃過了。這話聽起來讓白珍覺得心酸。她吃起來，並沒有覺得特別好吃，但是可能父母們吃的是他們童年的記憶，那種鄉愁吧。吃完後，她還拍了這家店的照片，微信發給了媽媽。藍月很快回複了，說你們去吃了這家店阿，太好吃了，在我們小時候經常去。
白苗接著帶他們去買了鎮上最好吃的手工做的糖的店，買了十來斤讓白珍他們帶回來。白苗帶著女兒去了下藍月哥哥家。
當時就帶了一箱牛奶，一些水果。白珍第一次見了 電話裏常聯係的舅舅舅娘。他們都長得比較精瘦，看到她露出那種習慣性的微笑，很像笑麵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