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快,把手伸過來!”阿提納將手盡力伸向既抱著小姐又得背著少爺的雅,他的力氣很大,一口氣就將三個人都拽了上來,他的另一隻手死死抓著凸起的山岩,盡管有雨打滑,但他還是牢牢抓緊了。現在幾人擠在狹窄的站腳點,正一點點地向高處轉移,動作靈活的阿納提跑在前麵探路,為幾人指明下麵的逃跑路線。


    “前麵不遠就是樹林了,那個黑色的家夥隻有一隻眼睛,進了地形複雜的樹林裏它肯定就找不到咱了!”阿提納聽了這話趕快加緊步伐,跟著阿納提直衝向樹林,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駭人的咆哮聲,追殺他們的怪物顯然不會這麽輕易放棄。


    阿提納直到現在還沒有弄懂那個追殺他們的家夥是從哪冒出來的,明明一早他們還在跟著雅後麵準備今天的夥食,下一秒營地就被闖入的數不清的怪物給撕碎了,多虧三哥跟著大哥學過那個叫“煙霧彈”的玩意兒怎麽用,他們這才有機會脫身。


    阿提納尋思那個黑色的家夥裝備挺先進的,還以為是城市那邊的人來討說法的,但是阿納提拉著他的手就叫大家趕快逃,說那家夥很有可能就是大哥一直在找的凶手,就是它把大哥過去的家人都殺害了。阿提納不明白,既然它就是大哥要找的家夥,那為什麽不能幫大哥直接把它抓起來呢?


    阿納提帶隊在林中狂奔,尋到一處較為隱蔽的灌木叢後就讓大家躲了進去,他讓所有人努力屏住呼吸,盡量不要發出多餘的聲響。


    牧羊人馴養的獠牙很快循跡追入林中,它們仔細搜查著每棵林木,嗅過每一寸土地,沒有任何活物能夠躲過它們的搜捕。


    雨很大,濕漉的灌木躲著很難受,再加上阿索那還生著重病,淋雨使得他的體溫越來越高了,即便阿提納脫下外套為小少爺罩著也不見好轉。


    牧羊人同樣來到了這片林中,紅色的視線隻是掃過一圈,心中似乎就已有定數,它向著阿提納他們所躲藏的那片區域筆直走去,背上的武器也已經拿在了手上。


    阿納提聽到了雨打在金屬上的聲音,他知道黑色鐵皮人已經走到附近了,他想讓眾人換個地方躲,但又怕這會兒鑽出去會正好撞在怪物的槍口上。正當阿納提糾結接下來要怎麽辦的時候,他身旁的阿提納抽抽鼻子,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麽了。


    “阿—阿嚏!”


    阿提納臉頰泛紅,似乎是脫了外套淋雨後有些感冒,沒克製住打了個巨響亮的噴嚏,一旁的雅和阿納提被這一聲嚇得心髒都要蹦出來了,正在搜查樹林的異獸聽聞異響,也都靠了過來。


    阿提納剛想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失誤道歉,阿納提就直接從藏身的灌木叢裏衝了出去。


    “阿提納,你真是個蠢貨!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我再也受不了你那些愚蠢的行為了,就是因為老跟你待在一起我才會這麽倒黴!我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了,別跟上來!”在雨中吱哇亂叫的阿納提主動暴露了自己,獠牙們鎖定目標,一口氣全向阿納提逃跑的方向追過去了。


    阿提納從沒見過阿納提那個樣子,他知道自己很笨,大家夥也都一直遷就著他,阿納提更是毫不嫌棄願意和他一起行動。剛才那番話,有幾分真?阿提納再蠢也知道阿納提這是要犧牲自己給大家創造逃跑的機會,可要不是自己剛才的失誤,阿納提是不是就沒必要豁出去了?這麽多循的兄弟,怨氣還是會有的吧……


    那個做事總是優先考慮自己的,自私自利又自以為是,隻會欺軟怕硬動不動就打退堂鼓的阿納提,如今為了保護家人,毅然決然站了出來,要是自己還是沒能保護得了雅和小姐少爺們,那豈不是辜負了這麽多循大哥二哥對他的照顧,大嫂對他的溫柔,三哥赴死的覺悟?


    阿提納想到這裏,終於下定決心,說什麽也要保護好剩下的家人,趁著獠牙獸都被三哥吸引走了,得趕緊帶著其他人去更安全的地方。


    阿提納站起身,剛準備領著雅他們離開,不知怎麽,胸口突然感覺好痛,伸手去摸卻似乎隻摸到了一個洞。阿提納看看滿手的鮮紅,又看看一臉驚恐的大嫂,似乎明白了什麽,他轉過身去,牧羊人漆黑的槍口正對準他的胸膛。


    “大嫂…跑,找…大哥,這裏…有我!”阿提納說罷,喊出了非人類所能發出的咆哮聲,那聲音如雷貫耳,驚得百獸卻步,就連在林中追逐的獠牙獸群也都短暫停下,擔憂地回頭看了這個方向一眼。


    被擊穿胸膛還沒有立即死亡,真是頑強的生命,牧羊人似乎對這個人類產生了丁點興趣,沒有更多的反應。憤怒至極的阿提納像一頭失去控製的蠻熊向牧羊人撲來,沒有閃避的牧羊人被一把抱住,機械關節在驚人的力量下幾乎要被擠壓變形。


    砸爛!徹底砸爛!阿提納把手中的牧羊人摔在地上一次又一次,一拳又一拳,他的憤怒似乎永無止境 ,他的生命不會結束直至怒火完全消退前。


    但是阿提納的攻擊都沒能破得開牧羊人的防禦,打了半天連牧羊人機甲的漆都沒能刮得掉,終歸是碳基生物毫無意義的發泄罷了。牧羊人開了第二槍,騎在它身上的人類大塊頭一下子就飛了出去,腹部炸開一個比先前更大的口子,各種生物組織漏了出來。


    阿提納終歸沒能再站起來,怒火被鐵手掐滅,隻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火星。


    雅被眼前發生的無比殘忍的一切嚇破了膽,她已經沒有能力去思考逃跑和求救了,可憐牧羊人已經走向了她和她的兩個孩子。


    “嗷嗚!”


    一聲驚嚎,萬獸俯首。


    白色幽靈掠過樹海,似銀光飛矢突然殺出,速度之快令牧羊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牧羊人眼見就要傷害到雅,下一秒雙腳就離開了地麵,金屬的身體跌進巨獸的口中,再堅硬也抵不過一咬,突然登場的紮克把支離破碎的牧羊人在口中甩了幾下直接丟出去,撞到樹上後直接正臉接地摔在地上。


    紮克有如天降神兵及時救場,一出手就把牧羊人打了個半死,隻可惜它是聽見了阿提納的聲音才趕了過來,終歸還是沒能保下所有人。


    牧羊人雙手撐地緩緩起身,可還沒等它站起來呢,紮克上來補上一腳又把它踩進地裏,接著把牧羊人從坑裏刨出來,叼著一條腿直接使出了死亡風車,被甩斷一條腿的牧羊人直接飛了出去。


    牧羊人的獸群回來護主,麵對塊頭是它們好幾倍的紮克毫不怯戰,張開嘴撲上去就咬。以一敵多的紮克也是一點不虛,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群殺一群。


    獸群利用人數優勢八麵圍攻,它們嚐試著撕開紮克的皮肉,但傷口幾乎都在一瞬間愈合,紮克一個掃尾,一個翻滾,身上的蛆蟲就清理得差不多了。偶爾幾個狡猾的異獸想要繞過紮克,偷襲身後的雅一行人,卻被紮克全部成功識破,一個高拋入口全部咬成碎渣。


    紮克為雅擋下了全部的敵人,遭受重創的牧羊人趁其不備遠程給它來了一發。這子彈似乎有特殊針對效果,紮克的傷口沒能快速恢複,反而是紅黑色的毒紋迅速擴散開來,讓紮克感受到全身皮肉被撕裂般的極度痛苦。


    被牧羊人擊中的紮克發出陣陣哀嚎,開始無差別破壞身邊一切,成片成片的林木倒下,還險些傷到雅他們。


    阿克提尼他們那邊剛剛解決掉牧羊人全部的爪牙,隻聽到西南方向傳來一聲狼嚎,上千隻羽獸自林中驚起,便連忙向西南趕路。可當眾人趕到現場時,他們隻見到了一個高聳的黑影正在自平地上崛起,紮克眼中難掩凶光,獠牙外露,似乎是要對蜷縮在角落裏的雅他們下口。


    “不要!”慌了神的阿克提尼下意識地對紮克開了槍,火藥擦過巨獸的身體,毛發留下了火燎的痕跡。


    紮克猛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當它看見阿克提尼漆黑的槍口正對準自己時,瞬間的清醒,瞬間的失望,某種情緒在紮克心底徹底爆發,它仰天長嘯,嚎叫聲顯得尤為淒慘。


    紮克失去眼神中最後一絲人性,徹底化作暴戾的凶獸,不由分說就對征戰小隊一行人發動了攻擊。


    零伊注意到了紮克身上獨特的傷口,那是牧羊人的子彈所造成的,但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不知什麽時候早已逃離現場。紮克身上還有大量的植物組織,推測與它之前吞食過的失語者應該也有關係,那些屍體中混雜著零伊的血,這也可能是紮克發狂的誘因之一。


    如果是零伊之血造成的失控,那應該還有辦法解決。“貝茜,你的老師為你準備的那些藥劑,帶了多少?”貝茜瞬間的詫異,但隨即眼神堅定:“都帶了!”


    林穆讓貝茜待在01小隊有部分原因也是為了讓她代自己平時看著點零伊。自第5區的那次事件後他就將部分穩定試劑交給了貝茜,這種試劑就是零伊平日裏一直在注射的,可以一定程度上壓製她體內東西的那種試劑,林穆把它交給貝茜以防止日後出現什麽不測但並未將這件事告訴零伊,雖然零伊早就知道了。


    零伊拿過貝茜手中全部的試劑,雖然不知道這些劑量夠不夠讓紮克安靜下來,但至少也應該試試。


    索亞他們趁著紮克注意力還在這邊時繞後偷偷救走了雅夫人和她的孩子,正麵戰場交給剩餘人等。


    白色巨獸撲向人群,變大的體型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它的敏捷,這個體型下的紮克每一擊對正常人體而言都是致命的,人群除了閃躲別無他法。紮克被引進地形複雜的樹林,與城市的征戰小隊展開躲貓貓。


    青鬆小隊成員在樹林中四處留下了散發強烈刺激性氣味的氣體以混淆視聽,大雨削弱了紮克的嗅覺與聽覺,這下它更是難以辨別人群藏在何處,隻能盲目破壞它所見到的每一棵林木。


    索拉的無人機從戰場上方全盤掌握了樹林中所有人的動向,再通過終端共享給每一個人使大家準確把握同伴位置,征戰小隊戰士們對遊擊戰打法早已熟記於心。


    紮克異化後的個頭太高了,導致它隻能看見茂密的樹冠,人類在樹蔭下遊走像蚊蟲似的不斷叮咬它,這讓它十分煩躁。突然紮克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一陣刺痛,低頭瞥見一個紅衣人類女子正扒在自己的傷口處給自己注射大量不明的試劑。


    紮克躬身跳躍,一個大跨飛越過十幾棵樹木後落下,著落後瞬間的顫動讓零伊沒能抓穩摔倒在地上,紮克抬爪一拍,被零伊借鉤索躲過,剛才的地麵瞬間被削去表層,被利爪刨出一個深坑。


    暴露蹤跡的零伊被紮克瘋狂追擊,它一路撞倒林木,尖牙利爪緊追不舍。而零伊逃跑的方向上早已設下陷阱,安東尼和另外一邊十幾個人拉好絆線等待著目標經過,這絆線是特製纖維所製,不會輕易繃斷。


    零伊逃到預定位置一個滑鏟過線,發狂的紮克未能注意到陷阱跟預料中一樣被絆倒,但即便如此,負責絆倒巨獸的安東尼一行人還是差點一塊飛出去。


    失衡的紮克向前方翻滾,接連撞倒大片大片的樹木,身體受創變形,腦袋一路磕磕碰碰也變得不太清醒,零伊抓住機會湊近紮克的頭部,將剩餘的試劑全部注射進紮克體內。


    幾句痛苦的呻吟過後,巨獸終於安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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