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帶著兩個穿著常服的警察走進我的病房,一個年輕大約30歲出頭,下巴削尖,三七分發型,臉很白,表情看著很嚴肅。另一個年齡較大,估約45到50歲,方圓臉,帶著一副方框眼鏡,笑眯眯的。


    年齡大的警察走到我的病床邊,對我出示了警員證,我看到他的名字叫徐地峰,他道:“我們問你一點事情,我可以坐下說嗎?”


    “坐吧徐警官。”我說道,同時我爹把我的病床搖了起來,對我使了個眼神,就和兩名警察打了招呼出去了。


    徐警官坐下,回頭對那個年輕的警察道:“聞鳴,你記一下。”


    “好。”那個姓聞的年輕警察從包裏拿出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筆,兩個人同時看著我。


    “你爸說你現在可以回答問題了,我們也不占用你太多時間,簡單的問你幾個問題。”徐警官微笑著說道:“據報警人說你當街撞了人?”


    “我……當時那個小偷對我的店進行了行竊,我追出去後他還砸壞了我的車窗,搶走了我的私人物品。”我慢慢說道:“我沒有想撞他,隻是想追到他拿回我的東西,結果太緊張,刹車不小心踩成了……油門。”


    “刹車踩成油門?”聞警官停下手上的筆,說道:“據我查到你在日本的時候可是京都外國語大學汽車俱樂部的車隊成員,2012年你所在的車隊獲得當地民間場地賽季軍,但你……可是那年同組別的冠軍車手,2013年如果不是因為受傷差點就獲得了日本拉力錦標賽的名額,你說你刹車踩成了油門?”


    我聽他講完,一時語塞,我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把我在日本的經曆都查的清清楚楚。片刻後,我說道:“你也說了,我13年受傷了嘛,自那之後我就很少開車了,那天一時心急就……”


    “理解。”在我快編不下去的時候,徐警官開口了:“刹車當油門這種事情很常見,畢竟連車神塞納都有失手的時候。再退一萬步,人總是有感情的動物,你被偷了重要的東西,一時殺心上來了,也是很正常的。”


    徐警官臉上微笑著,但看著我的眼神卻別有深意,那雙如同獵鷹般的眼睛裏透出強烈的洞察力,仿佛x光一樣能照透我的大腦,這個人不像外表看著那麽親和,他一定不簡單。我強迫自己的嘴唇不發出顫抖,說道:“是啊。”


    “誒,小姚,你被偷走的是什麽東西?”徐警官忽然問道。


    我被問的措手不及,眨了幾下眼睛,瞎謅道:“我女朋友送我的手表。”


    “哦~那確實很重要。”徐警官微微抬了抬下巴,道:“冒昧問一下,你的女友怎麽沒有來照顧你。”


    “她……她去世了。”我做出一副不願意回想的表情,低下頭,道:“在幾個月之前,她沒能看到這個夏天。”


    “去世了……幾個月前,該不會是來你店裏打工的那個女大學生?”徐警官摸著下巴的胡渣:“秦…菲?還是秦斐?”


    “秦斐。”我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連這都查過,隻能做出一副悲傷但又很堅強的樣子。


    徐警官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我們了解到她走的很突然,急性氣管炎發作。嗯,勾起你不好的回憶了,節哀。”


    我把手伸進繃帶裏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然後對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一切都過去了。


    “但是對於你莽撞的懲罰還是有的。”徐警官說著打開了手機,開始翻閱起來:“對於你逆行,超速,危險駕駛等違規行為,扣滿十二分,所以你要找時間去車管所學習一下,這段時間你的機動車駕駛證被暫扣,記住別忘了,否則你的駕照會在一段時間之後被吊銷。”


    這個懲罰比我想的要輕,我點了點頭。


    “好,那就這樣,我們會盡快找到小偷,感謝配合。”徐警官站了起來,那個叫聞鳴的年輕警察合上本子,放回包裏。剛準備要走,徐警官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對了,我順便問一下,你開的古玩店裏,那些古玩來源都是正規途徑吧?”


    “當然,都有執照的。”我連忙說道,同時不小心臉太用力了,感覺繃帶裏傳出劇痛。


    徐警官笑了下,說了句好好休養就走了出去,那個笑容雖然沒有攻擊力,但卻總讓我感覺有點後背發涼,過了沒多久,我老爹進來,徑直坐到我窗旁邊。


    “老爸,我被打成啥樣了,痛死我了?”我捂著繃帶纏著的臉,吃痛問道。


    我爸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個袋子遞給我,裏麵是核磁共振的片子,道:“四處骨折,你小子腦殼還算硬,沒有碎骨片,而且骨折程度也不算嚴重,外麵淤青倒是很嚴重,臉腫的和豬頭三一樣。”


    “四處骨折……可我隻被打了三拳啊?”我好奇的問道。


    我老爹說道:“這個我問了,醫生說第四處是你暈倒的時候磕馬路牙子上了,是四處骨折裏最嚴重的一處。”


    “我這麽倒黴隨誰?”我看著天花板說到。


    “反正不像我。”我爹笑道:“行了,你好好養著,我出去了,有事叫護士,或者給我打電話。”


    “爸,我想睡一會兒,幫我拉一下窗簾。”


    我爹幫我拉完窗簾後走了出去,病房裏剩下一個人,窗簾並沒有拉緊,留了一條小縫,一束光撒在我的被子上,把我的床分割成兩段,我看著那一條“分割線”,開始回憶那個小偷。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我絕對不認識那個小偷,盡管他的臉包的嚴嚴實實,可那個眼神不屬於任何一個與我有交集的人,寒冽刺骨,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他肯定會殺我。


    確定完我不認識他,接下來就需要給他的行為定性,很明顯他是衝著我的包來的,而我包裏裝著玉璜與六角方盒。分一下現在我所知道的勢力,我二叔一股,陳荼暫且可以和指示秦斐的幕後主使算作一股,剩下還有那個師父躲避的勢力以及元間所說的陵中鳥。


    首先我二叔無論如何一定不會拿我下手,所以這個人不可能是我二叔派來的。陳荼和那個幕後主使顯然有分歧,而這個方盒正是陳荼托元間帶給我的,所以也沒理由是陳荼。陳荼給我這個方盒的原因會不會是為了不讓那個幕後主使得到方盒?暗處的勢力和陵中鳥我也都不熟悉,這件事情不得而知,或許我應該找機會打開那個盒子,才能知道他們搶奪這個盒子的目的。


    但我現在沒法出醫院,甚至連下病床都難。而且我藏東西的地方不算好,本來是想著應該可以很快回去拿的,現在麻煩了。老施在養傷,元間回去了一時半會肯定也回不來……白氿呢?好像也不行,白氿是楊斌的人,她萬一事後告訴楊斌就壞了。


    這麽一想我好像能用的人一個也沒有,外麵的太陽貌似被雲遮住了,剛才那道光束逐漸變弱,隨後消失在我的床上,蒼涼感油然而生,我發了會兒呆,最後還是打開白氿的微信,因為沒怎麽發過消息,所以找了好一會兒,找到才發現她換了頭像,之前是什麽我記不起來了,現在換成了一隻敬禮的白色兔子。


    “在幹嘛?”我發出去一條消息,隨後就握著手機閉目養神。


    大概隔了二十秒,手裏的手機震了震,我點亮屏幕,白氿發來回信:“吃飯。”


    我尋思著現在半下午,也不是飯點,怎麽這個點吃飯。發消息問道:“在上海嗎?”


    “對啊。”對麵幾乎是瞬回。


    “最近有空嗎?”我打完字停了下來,看著輸入框裏的字,一秒後發了出去。


    發出去後,不知道為什麽,白氿沒有馬上回消息,大概過了兩分鍾,她發消息過來:“不好意思剛才去洗碗了,最近沒事,怎麽了?”


    “這幾天可以來杭州一趟嗎。”我組織完語言發出消息,我的想法是等她來了之後當麵說明,以免她在來杭州的路上告知楊斌,能夠規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雖然在她看來可能有些莫名其妙。


    白氿回消息道:“去杭州?有事?”


    “嗯,你方便過來嗎,到了我請你吃飯?”我發完消息後,對麵又遲遲沒有發消息過來,這次過了大約五分鍾,白氿才發來回信。


    “好,我大概明天下午到杭州。”


    我打趣道:“你忽然想起來碗還沒洗完?這麽久才回消息。”


    “不是…哦對,我發給你我的電話,明天到了方便聯係。”說罷發來一串數字,我交換自己的電話後,複製下來存到通訊錄裏。


    白氿答應的比我想的要容易,希望之後她不會告訴楊斌,我心說。


    第二天下午,白氿的電話打了進來,說道:“我到車站了,你在哪個出口接我?”


    “咳咳,我在醫院……不方便出來,難為情難為情。”我不好意思的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白氿聽完愣了一秒,道:“身體不好?你聲音聽起來怎麽怪怪的。”


    我臉上纏滿紗布,能發出聲音已經很不錯了,我心說,於是把醫院的名字和房號和白氿說了一下,之後她就掛掉了電話。


    二十分鍾後,白氿走進我的病房,她穿了格裙和小腿襪,上身白色短袖外麵套了一件襯衫,用紅頭繩綁了個丸子頭,她一進病房看見我,先愣了愣,然後皺著眉毛出去看了門牌號又進來,知道我開口說話。


    “別懷疑了,是我。”


    我話說完,白氿就捂嘴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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