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院,張德繼接到七殿下的手書,自然慎之又慎。


    “來人,去叫易瓊。”


    “是。”


    門外侍衛快步奔走,沒一會兒易瓊便跟著進了正堂。


    隻見張德繼滿臉笑意,將手書遞了過去。


    “你自己看吧,機會來了!”


    易瓊接過手書,字裏行間的意思大致懂了,特別是看到最後安成王的落款,這也多虧了之前七殿下已經和自己說過了此事,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於是易瓊滿臉笑意。


    “七殿下特地向陛下為你申請,趕赴郢州前線,令你為前軍士卒。”


    “你可有所準備啊?”


    “回將軍,屬下無時無刻不在準備,早就等著這一日了。”


    “好!”


    “你平日以長劍和騎射見長,可是上陣殺敵,還是要多加留意啊。”


    “這個你拿去,短兵相接之時,也許能用得上。”


    隻見張德繼從身後牆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短刀,相較於匕首長了些,但又比普通刀劍短了許多。


    “此刀小巧鋒利,名喚‘赤磷’。”


    “古有曹校尉手持七星寶刀刺賊安國之驍勇,這赤磷刀亦與七星寶刀同出一源,乃天外玄鐵所鑄。”


    “今日我就將它贈送於你,以作防身之用。”


    易瓊挺身站立,雙手接過了寶刀。


    “多謝將軍,屬下定不負聖恩,不負將軍期許。”


    “嗯。”


    “寶刀雖鋒利,可戰事亦是瞬息萬變,你雖驍勇,仍要珍重才是啊。”


    “切記,此刀乃防身之器,非廝殺之刃。”


    “易瓊記下了。”


    南苑的上空,一盞大風箏隨風搖曳。


    蕭辰來回拽著線繩,望著沁心橋方向。


    晴空萬裏之下,一片暖意融融。


    春天走得早,來的也快。


    橋的那邊,嬛兒身著錦袍,淺淺的披了個雲肩,身邊帶著兩個婢女,緩步走來。


    蕭辰見狀便放下風箏,跑了過去。


    嬛兒尚未開口,蕭辰便一把抱住她。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怎麽?父皇答應了?”


    嬛兒在耳邊低聲問道。


    “哦,這個我還沒說。”


    “不過我現在已經被封為子爵。”


    “又是右將軍,這個地位應該能配得上了吧。”


    “其實我不需要你做什麽官,隻要是你就好。”


    嬛兒輕聲呢喃著,緊緊的將身子融進了蕭辰的懷中。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鬱鬱久居人下’。


    這句台詞在蕭辰心中微微浮起。


    可這個比喻實在不恰當,放到現在來說無非是一個小夥子想娶女孩,人家家裏要門當戶對罷了。


    所以蕭辰能接受封賞,也許緣由就在這裏,而不是什麽家國大業,更別提什麽民族大義了。


    嬛兒身後的婢女羞澀的直捂嘴,蕭辰見狀也就鬆開了雙手,滿臉通紅。


    嬛兒從甜蜜中挪出了身子,臉頰像是一朵提前綻放的桃花,姹紫嫣紅。


    “對了,七殿下說雍州那邊戰事就要平定,繩州兩個番邦也已經退了兵。”


    “這下丁貴嬪也不用催你和親了。”


    “話雖這麽說,可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宮裏啊。”


    “那麽多王公世子,貴族郎君,父皇他們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我隻怕......隻怕有一天,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蕭辰,你帶我走吧。”


    “啊?”


    蕭辰聽後一愣。


    “走?私奔啊?”


    “這滿天下都是你父皇的土地,我們能去哪?”


    “再說,據我了解你父皇十分痛恨叛逃,我們要是去了北地,那今生今世就別想在見到你父皇了。”


    蕭辰背著手,眺望著南閣。


    “南國也不行,北國也不行,又能往哪裏走呢......”


    “先不管那麽多了,出宮還是可以的。”


    “事不宜遲,我過會兒就帶你出去轉轉,你看如何?”


    嬛兒眨了眨眼,微微點頭。


    “出去是可以,不過......”


    嬛兒低聲說道。


    “怎麽?”


    “你得帶我去個新鮮地方,不要又是吃酒,看那些花街柳巷......”


    “嗬嗬嗬......可以是可以,我倒是有個地方,不過那地方......可能不適合你去......”


    “呸!難道秦淮河上那些遊船就適合我去嗎?”


    “那好吧,那就......傍晚,我們老地方見。”


    蕭辰稍作遲疑,想想也沒什麽,於是就這麽答應了。


    西合門外,蕭辰來回踱著步,看著太極殿的走廊裏兵甲林立,雖說見怪不怪了,不過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和往常不在再一樣。


    可能跟自己升了官有關,也可能是因為心境變得不同,或者是......不知道了。


    “讓你久等了。”


    隻見嬛兒從門內快步走來,素衣傍身,腰間別了個短劍。


    “這次去哪?別院嗎?”


    “別院暫時去不了了。”


    蕭辰到沒當回事兒,無意識的回了句。


    “怎麽?”


    嬛兒這一問,蕭辰才緩過神來。


    於是二人一邊走,蕭辰一邊講述著別院著火的經過。


    “還沒有查到縱火之人嗎?”


    蕭辰搖了搖頭。


    “大哥說很可能是宮中幾個世子校尉幹的,但我們也對質過了,並沒有證據。”


    “那就這麽置之不理了?”


    “不然呢?”


    “我們也沒辦法啊。”


    “廷尉署到現在也沒查出個結論,我和大哥又能怎麽辦呢。”


    “你之前為朝堂辦差,怎麽府裏還沒有幾個侍衛看守呢?”


    “啊?”


    “還能這樣啊?”


    “那些侍衛不都是守衛宮城的嗎?”


    “我自己的家,怎麽好意思用公家的兵呢!”


    嬛兒聽後臉色一沉。


    “你啊!真是少見多怪,難道就沒人告訴過你嗎?”


    “再者說,哪個將軍不是這樣,你自己也不去看看。”


    “奧......”


    的確,蕭辰遺漏了這一點,還是太閉塞了。


    其實即便不占用公家資源,自己也可以養些門客、遊俠。


    暇園有布巾人、東郊臨川王府有門客、義士,城門內的官員府院裏,甚至是清廉正直的周開逸和周開逸家中,都有幾個門客,或是出謀劃策,或是看家護院。


    看來也得跟著效仿一下了。


    “伍有常倒是跟我說過,還有陛下,也派了十幾個羽林衛在我家中,可我以為是專門用於護送新政文書的,每天晚上就沒留人在家。”


    “後來新政實施,也用不著那麽多人了,我就讓他們都回宮了。”


    “非要吃了虧才能明白,你啊,真是......”


    嬛兒嘴裏埋怨著,心裏卻心疼的不行,一路打量著蕭辰。


    “你別這麽看我啊!”


    “有點......不自在。”


    “如今你既為遊擊右將軍,可不能再忘了,回去就招攬些門客,看家護院,說不定緊要時還能保你一條小命呢。”


    “知道啦,那個瘋和尚跟我說過了,我想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麽事。”


    “怎麽還有瘋和尚?”


    “你可不要嚇我。”


    環兒轉身看了看左右,生怕有人突然鑽出來一樣。


    “哈哈哈,沒事沒事,就那麽一說。”


    蕭辰攬著環兒的肩膀,繼續走著。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大廈門。


    “這是去哪啊?”


    “走了一路都沒出宮,來這做什麽?”


    “還沒到呢,出了門,就差不多到了。”


    “你是想去北市嗎?”


    “嘖嘖,不愧是我們永康公主,好一個冰雪聰明。”


    “你去哪裏做什麽?”


    嬛兒一臉茫然的看著蕭辰。


    “都說北市附近有個黑市,今天啊,我們就去瞧瞧。”


    “什麽?去黑市?就我們兩個嗎?”


    嬛兒瞪著眼停下了腳步。


    “當然不是,你別怕啊。”


    “大哥應該在那了,咱們的安全有保障!”


    “那地方我也沒去過,你不是說要去個新鮮地方嗎,聽說那裏很有趣。”


    “這還差不多。”


    “你到底要去幹什麽啊?”


    “哈哈哈......別急啊,等咱們到地方就知道了。”


    夜晚的北市還有處處燈火,畢竟這會兒離宵禁還早。


    說是市場,其實就是用土壘砌的四麵牆,隻不過這四麵牆框起來的麵積很大,裏麵用木頭和石材建造了很多店鋪,屋子店鋪一處連著一處。


    隻見兩側的屋子窄的隻能過去一輛馬車,還有的地方隻能步行通過,整條正街不算熱鬧,許多店鋪已經關了門,巷子盡頭的幾間屋子裏燈火若隱若現,真不知道那幽暗的深處賣的是什麽。


    立在市場大門口,蕭辰抬眼望了望,好像是在找到了方位。


    嬛兒隻在屠前輩那聽說過這個地方,雖說有心理準備,可眼前這番陰沉的場景不禁讓她後背發涼。


    “走!”


    蕭辰若無其事的牽起了嬛兒的手,嬛兒這才感覺到了一些踏實。


    巷子盡頭一間黑屋子的門前,有一個黑衣人抱著雙肩,好像在等著什麽人。


    蕭辰二人剛進巷子,那人便迎了上來。


    “三郎,賢弟,你們來了。”


    易瓊朝著嬛兒拱手。


    “是易大哥,我還以為你騙我呢。”


    嬛兒看了看蕭辰,又向四周望了望。


    “大哥,是這個地方嗎?”


    蕭辰低聲問道。


    “我都查探過了,錯不了。”


    易瓊說罷,轉身敲了三下門,沒一會兒,側邊的一扇小木窗緩緩打開了。


    一支燭火和一個黝黑的麵孔探了出來。


    “可有手書?”


    易瓊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遞了過去。


    木門緩緩拉開,出來兩個人,各自穿著錦袍,頭上裹著黑布巾。


    “把兵器留下,這是規矩。”


    易瓊抬頭看了看他們,不情願的將寶刀遞了過去。


    嬛兒見狀便將短劍塞進了袍袖當中。


    “請吧!”


    於是三人跟著,左轉右轉,終於到了一處開闊的院子,又進了一個大門,這才算到了正地方。


    這是一處大堂,喧囂聲四起,裏麵是數間隔斷包間,中間是走廊,兩邊的牆上懸著燈火。


    嬛兒捂著嘴,因為這座房子常年不見光,水汽很重,一陣陣黴爛味也是在所難免。


    “小哥,這裏可有來自烏衣巷賭坊的人?”


    “嗯?”


    帶路的一怔。


    “你們是找人嗎?”


    兩個人互相對視,手也就按在了腰間的劍上。


    “哦不不不,是這樣,烏衣巷賭坊的店家是我舊相識,之前他說在這裏做些營生,這不,我就來這試試手氣了。”


    蕭辰說著,便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錢遞了過去。


    那兩人這才平息了些,其中一個對著蕭辰稍稍打量了一番。


    “既如此,就謝過郎君了。”


    “那店家是在我們這,他自己管著一間屋子,都是舍命做營生,不容易啊。”


    “喏,就那間。”


    最裏邊的第一間,蕭辰望了望,而後微笑著拱手回應。


    “多謝,多謝。”


    “就帶到這了。”


    蕭辰聽著,連忙從懷裏掏出了一袋銀錢來。


    “有勞二位。”


    “嗯,我們收了這引路錢,自當為你保密。”


    說著,二人轉身離去。


    “引路錢要這麽多!”


    易瓊皺了皺眉。


    “好了大哥,要不是喜兒告訴我們這個消息,就算有再多錢,也是送禮無門。”


    “喜兒?”


    嬛兒很是疑惑。


    “哦,回去再慢慢跟你說,走,我們先進去看看。”


    進了裏間兒,迎麵是一陣鬧哄哄。


    “買定離手!”


    “盧!盧!盧!”


    “雉!雉啊!”


    “要雉,要雉,佛祖保佑!”


    “開!”


    “一雉四盧,莊勝!”


    “哎呀!真是倒黴了,走走走,不玩了!”


    幾個賭客耷拉著腦袋轉身離去。


    蕭辰也搖了搖頭。


    試想,天下做賭,哪有閑客贏的道理。


    一邊的櫃台裏麵,一個胖乎乎的長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見狀後抿嘴兒笑了笑。


    易瓊拍了拍蕭辰,示意他去看櫃上的那位。


    很明顯,那位就是這裏的店家。


    不過人這麽多,就這樣上前去問事情,怕是什麽也問不出來。


    稍作思量後蕭辰笑了笑,朝著櫃台就走了過去。


    “謔!這烏衣巷賭坊開到北市來了啊,恭喜店家啊!”


    那中年男人頭都沒抬,隻“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


    等的就是這種態度,看來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蕭辰朝著四處瞧了瞧,也沒什麽異樣的地方。


    “嗬嗬,看店家這麽忙,我也不囉嗦了。這樣,我們賭個大的。”


    蕭辰說著,從懷裏拿出了一顆珠子,那店家什麽寶貝沒見過,一打眼便知道這珠子是宮裏的物件兒,於是乎眼睛泛起了光來。


    “若是你贏了,這個歸你,若是輸了,我隻問你幾個問題,如何?”


    店家聽後笑了笑。


    “嗬嗬,在下有禮了。”


    “這位郎君一看就是貴人。”


    “既是來尋個樂兒,某願意奉陪!”


    說著,便拿過來一個骰子桶。


    “何以勝負,郎君說了算。”


    蕭辰伸手便按住店家的手腕。


    “一局定勝負,敢嗎?”


    店家聽這話,心裏樂開了花。


    “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傻小子,冤大頭一個。


    畢竟錢是無辜的,更何況他來送了!


    “好!就依了郎君。”


    “不過,我們不擲骰子!”


    蕭辰補充了一句。


    店家聽後先是皺了皺眉,緊接著擠出笑臉來。


    “哦?那麽郎君......想比什麽呢?”


    “就比......掰手腕!”


    “掰......”


    店家一愣,這是什麽賭法了。


    “軍中最流行的,力量訓練,店家見多識廣,不會不知道這個遊戲吧?”


    “哦,嗬嗬嗬......”


    “你我親自比嗎?”


    “遊戲是我出的,那人選就由店家找,我也帶了人來了。”


    “當然,我們兩個比試也無妨!”


    店家仔細打量了眼前這位。


    是個年輕小夥子,看那身板兒像是個練家子,自己卻是個文弱的中年大叔,又怎能上他這個當呢!


    “好!那咱們就各出一人。”


    “好!”


    蕭辰轉身朝易瓊使了個眼色,易瓊抱著肩膀愣了下。


    “怎麽?”


    蕭辰附耳輕聲說了句:“比試掰手腕。”


    “哦?”


    易瓊皺了皺眉,也不知道蕭辰這小子想幹嘛。


    這屋子裏倒是有幾個彪形大漢,可他們輸的已是汗流浹背了,虛成那樣,還說什麽武力值。還真就看不出有誰能勝過易瓊的。


    如此情形,蕭辰心中自是一番竊喜。


    再看易瓊,轉過身來微微笑了笑,滿臉的信心十足。


    此時聽得一陣“隆隆”聲響,二人抬眼左右尋找著,卻被櫃台裏的一個人嚇了個夠嗆。


    隻見那人五大三粗,個頭少說也有兩米,比易瓊還高出了大半個頭來,那身板兒就算兩個宮中侍衛也不見得能抱得動,腦後是一簇小辮兒,眉毛甚是濃厚,底下長著一雙眯縫小眼睛,晃著膀子站在了櫃台裏。


    一旁的店家滿臉得意,看著桌上那顆珠子合不攏嘴。


    “快看啊!”


    “那個可是鎮店之寶。”


    賭桌上的人收起了賭注,呼啦一下圍了過來。


    “之前隻是聽過有巨物,還從沒見過呢,今天可是開了眼了!”


    “是誰啊?這麽不長眼,敢把他給驚動了!”


    外圈是看客,櫃台裏麵是店家和那位張著大手的巨人。


    中間,就是蕭辰他們三人。


    完了!


    看來今天是要吃虧了。


    千算萬算,沒算到這一出,蕭辰心裏犯了怵。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再好的技術......也不一定就輸。


    因為易瓊緩過了神兒後,臉上毫無懼色,甚至撇了撇嘴。


    蕭辰見狀便俯身低聲問了句。


    “能......能行嗎?”


    隻見易瓊搭了一眼。


    “饒樂水旁,從不缺少勇士!”


    人群中,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和他幾位朋友立在中間觀察著。


    “斑子都出來了,看來這店家是下了血本。”


    說話的正是蕭正德,而他口中的‘斑子’,便是那巨人的名字。


    “要我說,他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嗬嗬,如此甚好!”


    “我們也就不必動手了。”


    蕭正德身邊的那二位,便是步兵校尉蕭孝儼、射聲校尉蕭敬則,最後邊是兩個拿著錢袋的隨從。


    畢竟是來賭坊,幾人穿著打扮自然沒那麽醒目。


    “抬石案來!”


    “是!”


    店家一聲令下,四個仆人便從院子裏抬來一座石頭桌案。


    “郎君,請吧!”


    店家看了看蕭辰和易瓊,而易瓊緊盯著那個巨人遲遲沒有回應。


    隻見巨人擼起袖子,小肘竟比那房檁還粗,露出的皮膚上麵溝壑從橫,滿是傷疤,一看就是被長期鞭笞訓練出來的奴隸。


    他那張大手的覆蓋麵要是用圓來衡量,直徑怎麽說也得有八寸多了。


    如此,巨人單膝跪在石桌前。


    易瓊也跟著跪了下去,但他是挺直的身板,雖說不勉強,但這般姿勢,身體多少有點不舒服。


    “好戲就要開場了!”


    “不如咱們賭一把如何?”


    屋裏的看客門吵吵鬧鬧,私下裏欲建立賭局。


    易瓊微微閉了閉眼,如此喧囂之下,如此緊張之時,都說戰術上不可輕視低人,但今天這位,從戰略上也不能掉以輕心。


    二人各自申出右手,攥在了一起。


    易瓊的手勉強露了三根手指肚在那巨人手掌的小拇指底端。


    “買定離手!”


    “我壓那斑子!”


    “我也賭他贏!”


    “算我一個......”


    眾人傾盡所有,有的甚至脫下了身上的錦袍,堆在了賭案上,又是一陣亂哄哄。


    嬛兒趁亂走到那搖骰子的莊家麵前。


    “我買對方贏!”


    說著,從懷裏取出一錠金子來。


    “嗬嗬嗬,這位郎君,您可瞧好了。”


    “大家都在買斑子贏,你確定買對方嗎?”


    “我......我確定。”


    嬛兒再三點頭。


    即便她的聲音被埋沒在了人群之中,可她那塊金子卻是遮不住的搶眼,足足有一百兩,眾人不得張著大嘴多望了幾下。


    隻是孤零零的金錠子與那一大堆賭注離的老遠,很是與眾不同,大家見狀後更加興奮了。


    “開始!”


    店家冷不丁的一聲,那巨人早已和他做了眼神溝通,掰了易瓊一個措手不及。


    “你這是耍賴啊!”


    蕭辰叫嚷到。


    可店家卻毫不理會,眾人更是一陣叫喊。


    “壓過去,壓過去......”


    “將他手掌折斷!”


    說話間,易瓊被壓得隻剩下了離桌麵兩寸不到一的空當。


    隻見那巨人的額頭瞬間暴汗,腮幫子鼓得像是塞滿了核桃一般。


    再看易瓊這邊,亦是麵紅耳赤,自知被占了先機,可現在想這些已經晚了。


    扳手腕兒這種遊戲,無非是兩種力量,一種是爆發力,瞬間壓倒對方即可,如果一下子不成功,就要進入拉鋸戰,那便是比拚耐力了。


    易瓊的手腕沒有再被壓深,很顯然,那巨人的爆發力一招製服不了他。


    隻見易瓊左手扶著腰間,支撐著上半身直立,而那巨人由於體重太大,卻像是攤在了地上一般。


    忽然,巨人再也憋不住,急促的換了一口氣。


    易瓊見狀趁虛而入,反手便搬回了一成,二人的手腕重新回到了直立僵持的狀態。


    “壓過去啊,你這廢物!”


    “我可是買了你二十兩銀錢啊!”


    隨著局勢的變化,人群中也開始出現了唾罵聲。


    隻見那巨人眉頭擠成一道深溝。


    此時店家也開始有些吃不準了,攥著拳頭就差打在了那巨人的臉上。


    蕭辰本來還在擔心,看到這架勢後才重拾了些許信心。


    隻見易瓊額頭暴起了青筋,那巨人的腋窩處也開始抖動了。


    “啊呀呀!!!”


    巨人一聲叫喊,左手攥著如同鐵錘一般的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再次發力!


    石桌上,易瓊再次被壓了下去,可這次沒有第一次那麽壓的那麽深了。


    易瓊搭眼掃了一下,自然知道了對方的狀況。


    蕭辰也看出了這個意思。


    猛然間,易瓊右手臂一抖,那巨人的大手掌也便跟著被壓了下去,易瓊站了上風!


    “快看呢!”


    “那壯漢好力量啊!”


    “誒!真是倒黴了,你休要胡言!”


    下麵的幾個賭客心態崩了,互相推搡著吵個不停。


    蕭正德幾人更是目瞪口呆。


    “這廝竟有如此神力!”


    “正德兄,我們還是快走吧,別讓他發現了。”


    射聲校尉蕭敬則咧著嘴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


    隻見蕭正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軟骨頭,這就怕了!”


    “要走你走!”


    此時巨人是黔驢技窮,窮途末路,無計可施,山窮水盡......


    隻見易瓊臉上一繃,發髻處滲出了一片汗珠來。


    在手掌試探性的搖擺幾次後,那巨人再也撐不住,隻聽得“哎呀”一聲,癱倒在地......


    石桌順勢被壓倒,裂成了幾瓣兒。


    店家繃著臉怒目而視,抄起手中算盤便朝著斑子砸了過去。


    “廢物!看我不打死你!”


    周圍幾個仆人慌忙攔了過去。


    賭坊裏,一時間鴉雀無聲......


    正是:


    幽幽北市一聲哀,鐵骨斑子碎石台。


    卻看英雄無顏色,何懼強虜食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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