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出使十三年的張騫,在歲月的磨礪與風沙的洗禮下,曆經無數艱險,這一年,終於帶著滿身的疲憊與沉甸甸的故事回到長安。


    那一天張騫與獵驕靡等惜別後,便毅然決然地踏上新征程。出了烏孫就朝著神秘的大宛國前行。路途漫漫,他們穿越荒無人煙的戈壁,翻過森林密布的山嶺,腳下的每一步都充滿艱辛。


    如今的大宛王叫毋寡,此人性格優柔寡斷,耳根子極軟。早年間,他便聽聞東方漢朝那富庶得如同夢幻之地的傳聞,心中滿是向往,極度渴望能與漢朝通使往來,讓大宛也能沾染那繁華的氣息。然而,匈奴勢力橫亙其間,如同一堵難以逾越的高牆,使得他的願望屢屢受挫,始終未能實現。


    當漢使張騫意外到來時,毋寡的眼中瞬間燃起希望之火,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仿佛久旱逢甘霖。


    張騫在貴山城的大宛王宮,向大宛國王毋寡詳細說明了自己出使月氏的使命,言辭間滿是執著與堅定。他講述著沿途遭遇的種種困境,有狂風肆虐的沙漠絕境,有遭遇盜匪的驚心動魄,還有缺水少食的生死考驗。每一個故事都聽得毋寡心驚肉跳,又對張騫的勇氣欽佩不已。


    末了,張騫言辭懇切地希望大宛能派人相送,並許下承諾,若日後能順利返回漢朝,一定奏明漢皇,送上豐厚的財物,重重酬謝大宛的恩情。


    張騫的這一席話,讓毋寡原本就心動的心更是泛起層層向往。恰好邊上作陪的一位,是對漢族文化無比向往的貴族昧蔡,也在一旁極力敲邊鼓,將漢朝的繁華昌盛、禮儀之邦的風範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


    毋寡聽得熱血沸騰,當即滿口答應了張騫的要求。他立刻吩咐下去,大擺宴席,熱情款待張騫一行,席間珍饈美饌不斷,歌舞升平。待眾人酒足飯飽後,毋寡精心挑選了經驗豐富的向導和精通多國語言的譯員,護送張騫等人往西前往康居。康居王得知消息,也極為重視,迅速遣人接力,將他們一路往南送至大月氏剛落腳的大夏。


    可誰能料到,這時候的大月氏人,他們現在占領的這片土地肥沃得流油,物產豐富得超乎想象,各種奇珍異果、金銀礦產應有盡有。他們已然沉醉於新國土的安逸之中,而且此地距匈奴和烏孫甚遠,外敵寇擾的危險仿若隔世,大大減少。當張騫滿懷熱忱地向他們提出聯合攻擊匈奴的建議時,大月氏人卻麵露猶豫之色,繼而搖了搖頭。他們顧慮重重,認為漢朝離月氏太過遙遠,中間隔著千山萬水,路途艱險。倘若聯合攻擊匈奴時遭遇危險,遠水救不了近火,漢朝恐怕難以及時伸出援手相助。


    月氏人一改初衷,對複仇之事再無興趣,對聯盟的態度更是冷淡。


    張騫與忠誠的夥伴堂邑父在月氏逗留了整整一年多,期間,他們苦口婆心地勸說月氏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還拜訪了月氏的重臣丘就卻,試圖說服他讓月氏人與漢朝聯盟夾擊匈奴。可任憑他們磨破嘴皮,月氏人的決心依舊如磐石般難以動搖。眼見希望渺茫,無奈之下,他們不得不收拾行囊,動身返國。


    歸途中,張騫憑借著多年積累的地理知識與敏銳的洞察力,為避開匈奴的勢力範圍,果斷改變了行軍路線。他精心規劃,打算走昆侖山北麓的“南道”。過蔥嶺,到莎車,途徑於闐、樓蘭,再穿越先零羌人地區,而後歸漢。


    這本是一條精心謀劃的歸途,卻不料世事難料,羌人彼時已淪為匈奴的附庸,對匈奴唯命是從。張騫等人剛踏入羌人領地,便再次被匈奴兵俘獲,又被無情地扣留了一年多。


    現在長安的皇帝聽著麵前都張騫雲淡風輕說這個事,龍顏沉靜如水,但心裏將這筆賬狠狠記下……


    好在去年,匈奴內部因爭奪王位而陷入激烈內亂,伊稚斜和於單兩派勢力大打出手,鬥得你死我活,匈奴上下一片混亂。張騫敏銳地捕捉到這一絕佳時機,與堂邑父趁亂逃出,曆經千辛萬苦,終於逃回長安。


    張騫出發時浩浩蕩蕩一百多人,懷揣著壯誌豪情,誓言要為大漢建功立業。可歸來時,卻僅剩下自己和堂邑父二人。曾經年富力強的壯小夥,此刻已飽經滄桑,雙鬢染霜,歲月在他們臉上刻下深深的溝壑,每一道皺紋都訴說著這一路的艱辛。


    這一次出使,雖說未能達成同大月氏建立聯盟以夾攻匈奴的初衷,但它所產生的實際影響和所起的曆史作用,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成功。


    遙想當年,秦始皇北卻戎狄,傾舉國之力築起長城,隻為護中原安寧,但其西界不過臨洮。玉門之外那廣闊無垠的西域,尚為中國政治文化勢力所不及,仿若一片未知的神秘之境。而張騫第一次通使西域,宛如一把利劍,劈開了混沌,使中國的影響如同一道曙光,直達蔥嶺以西。自此,西域同內地的聯係如同藤蔓般日益緊密,絲絲纏繞;而且中國同中亞、西亞,以至南歐的直接交往也如春筍破土,建立並逐漸密切起來,此誠之謂“鑿空”,開辟出一條前所未有的通道。


    張騫這一次出使西域,不僅僅是一次充滿艱險的外交旅行,它更是一次卓有成效的科學考察。一路上,張騫對廣闊的西域進行了深入細致的實地調查研究,詳細記錄下每一處見聞。他不僅親自走訪了西域各國和中亞的烏孫、大宛、康居、大月氏和大夏諸國,親眼目睹各國的風土人情、政治格局,還憑借著非凡的交際能力,初步了解到奄蔡、安息、條支、身毒等國的諸多情況。無論是各國的奇風異俗、獨特物產,還是人口分布、城市布局、兵力強弱,他都是不厭其煩地詳加記錄。


    如今,張騫歸來,將其一路的見聞,向漢武帝作了詳盡報告。在朝堂之上,他對蔥嶺東西、中亞、西亞,以至安息、身毒諸國的位置,描述得精準無誤;對各國特產,如數家珍般一一列舉;談及人口、城市、兵力等關鍵信息,更是條理清晰,數據詳實。這堪稱是中國乃至世界上對於這些地區第一次最為詳實可靠的記載,是後世研究上述地區和國家古地理和曆史的最珍貴的資料——在司馬遷《史記·大宛列傳》中得以完整保存。


    張騫出使西域,抗擊匈奴不屈不撓,功勳卓著,漢武帝劉徹有感於他的博廣瞻望之誌,特取“博廣瞻望”之意,封張騫為博望侯。朝堂之上,漢武帝對張騫這次出使西域的成果匯報,頻頻點頭,極為滿意。他深知,這些寶貴信息將為今後大漢的外交和軍事行動指引方向。於是,又加封張騫為太中大夫。同時授堂邑父為“奉使君”,以表彰他們的赫赫功績,讓朝野皆知,英雄必受厚待。


    當下,西域形勢已然風雲變幻。在失去河西走廊這一戰略要地後,匈奴不得不向西北退卻,卻仍賊心不死,妄圖依靠西域諸國的人力、物力,與西漢繼續對抗,妄圖卷土重來。張騫審時度勢,提出極具戰略眼光的“斷匈奴右臂”的方案,通過聯合西域諸國,特別是烏孫國,共同抗擊匈奴,從側翼入手,徹底瓦解匈奴勢力。


    漢武帝聽聞此計,深以為然,當即陷入沉思,開始仔細斟酌考慮出使的人選。張騫見狀,毫不猶豫,奮勇申請二次出使。他目光堅定,言辭懇切,向漢武帝表明自己的決心與信心:願再次踏上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為大漢的安定繁榮披荊斬棘。


    元狩四年,漢武帝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再任張騫為中郎將,委以重任。此次,張騫率領三百多名精心挑選的隨員,攜帶的財物更是驚人,金幣絲帛等堆積如山,價值數千巨萬,牛羊成群,足有萬頭之多。這浩浩蕩蕩的隊伍,肩負著重大使命,計劃第二次出使西域。


    此行目的明確,其一,招與匈奴有矛盾的烏孫東歸故地,以切斷匈奴右臂,讓其首尾不能相顧;其二,宣揚大漢國威,憑借大漢的強盛實力與深厚文化底蘊,勸說西域諸國與漢聯合,使之成為漢王朝忠心耿耿的外臣,共同抵禦匈奴,開疆拓土。


    出使前,張騫憑借著上次出使的見聞與敏銳的洞察力,向皇帝進言:西南有通路可到達西域。原來,之前張騫在大夏的時候,曾留意到當地有邛竹杖和蜀布售賣,頗為奇特。經詢問,該國人告知是從身毒買來的。


    這身毒,乃是天竺二字之轉音。張騫好奇心起,多方查探得知,身毒在大夏東南,當地風俗與大夏有幾分相似,尤為獨特的是,那裏的人民喜好乘象出戰,威風凜凜,且國瀕大川,水資源豐富。張騫憑借著豐富的地理知識與大膽的推理,大夏距離中國萬二千裏,猜測身毒又在大夏東南數千裏,而此處有蜀物輸入,想必一定離蜀地不遠。當下,他向皇帝建言:如今咱們若要出使大夏,北行必然經過匈奴領地,危險重重,不如從蜀西進,較為妥當便捷,應當不至於遭遇意外阻礙,可保一路順遂。


    武帝聽後,眼前一亮,欣然依議,當即下令,派遣唐蒙持節趕赴蜀地,至犍為郡,分遣王然於、柏始昌、呂越人等四路大軍並出,分別一出駹,一出莋,一出邛,一出僰,全方位探訪道路,力求打通這條西南通途,為大漢的外交與商貿開辟新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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