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身後事辦的很隆重,由太子夫婦主理,各部協理。皇陵的地下工程早就成了,又抓緊時間把地麵上的主體工程規整一下,就能用了。


    皇後病了不短的時間,一應葬具早準備好了。裝裹好,皇子公主及其家眷們守靈,宗族裏老一輩的來吊孝上柱香。小一輩的陪著守靈舉哀。文武大臣,內外命婦,輪流致哀。這種國喪大事,沒人敢懈怠,一切挺順利的。


    國喪過後,除了守孝事宜,眾人又恢複了常態。


    皇後的過世給皇帝的打擊還是挺大的,每天處理完國事,就一個人鬱悶。雖然,皇後的強勢與擅妒讓皇帝不喜,但是兩人結發夫妻,開國帝後,相互扶持多年,生了十個孩子,感情很深。


    一眾皇子公主為了表孝心,紛紛給父皇送上奇珍異寶、駿馬美女。現在宮中沒有皇後虎視眈眈,那些女人開始花招百出。燕文帝與這些女人一熱絡,頭發更白,眼睛更花,耳朵漸聾,精神不濟。朝政漸漸地都丟給太子,自己隻管吃喝玩樂,過起養老生活。


    太子妃心裏高興,那些巴結的人上趕著給他們夫婦送禮,太子妃收禮收到手軟。


    楊依依找了個時間,問跟身邊多年的兩位姑姑:“兩位姑姑是皇後娘娘賜下來的,如今娘娘薨逝,你們有什麽打算嗎?”


    兩位姑姑對視一眼,忙道:“沒有什麽打算,就是跟著姑娘,聽姑娘安排。”


    楊依依點點頭直接道:“當初實在是父不仁母不慈,身邊沒有人可用,才厚著臉皮跟皇後討要人手。你們時常把我的行蹤與話語報給宮裏,我十分反感,我早就不想再用你們,又怕皇後太子多心。你們跟我一場,我不虧待你們,去我叔母陳夫人身邊服侍吧。她那個人沒什麽見識,耳根子又軟,有些小聰明就以為自己能耐的不得了。兩位姑姑見多識廣,又武藝高強,有你們在她身邊提點,我才放心。待遇由我支付,比以前漲上兩成。以後兩位想養老了,我會讓兩個弟弟給你們安排好的。”


    兩位姑姑心裏歎氣,楊七小姐不是十來歲的小姑娘了,她羽翼豐滿,能力絕佳,不再需要她們了。自從皇後過世,兩人也是心裏忐忑,楊七早厭煩她們了,外出也不帶她們。回宮沒門路,又無家可歸,去陳夫人身邊也挺好的,至少很安穩。


    陳夫人對兩位姑姑很滿意,這是宮裏出來的老人,禮儀極通,又有一身好武藝。最妙得是,月例還不用自己支付,就算是楊依依有孝心了。


    陳夫人盤算了這麽多年,現在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意味,自己的三個孩子,都過得不錯。


    楊依依二十有三,似乎沒有嫁人的意思。雖略有遺憾,但轉念覺得這也挺好,她這些年不知道存了多少家底,不嫁人,這些財富將來還不是得給她兩個親弟弟。


    白先生是大才,把兩個兒子調理的很優秀。楊蒿快十五歲了,前年進了國子監初級班的正義堂讀書。成績一直是優等,武術基礎也很好。楊蘊十二歲,借楊侍郎的光,剛進了國子監初級班的廣業堂。成績可是最優等,為人處事比同齡人超出一大截。想起兩個爭氣的兒子,陳氏心裏就美滋滋的。


    相比之下,楊荀現在調到淮南壽州府兵中當參謀,不上不下的地方武官。楊茭在外族當王後,這輩子是見不上了。楊芹是個老實本份的孩子,在開陽書院讀書,成績中規中矩。楊蔭那個庶子,文不成武不就,借侄女女婿王詠點光,在開陽書院混日子。楊荷一個庶女,人才中等,看不出什麽好來,隻要她不作妖,讓侍郎大人給她尋一門好親事也就行了。


    開燕二十四年,中元節第二天,一向精神很好的英王老夫人突然就倒下了,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楊家眾人皆驚。不光宮裏派來了禦醫,通善醫館的一眾名醫走馬燈一般進出英王府,最後眾人結論一致,是腦中風了。這個病不好治,吃中藥調理試著看吧,老王妃又上了年紀,恐怕時間不多了。


    楊依依吃了一驚,老夫人這個年齡,血管比較脆弱了,如果有血栓或高血壓什麽的,引起腦出血就麻煩了。以這裏的醫療條件,不能動手術,又沒有特效藥,恐怕不好辦呢。


    英王著急地問:“張太醫,這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死馬當活馬醫唄。還是張醫官藝高人膽大,提議在老夫人腦部取穴下針,看能不能效。要是老夫人蘇醒,再吃止血和疏通經絡的中藥調理。英王問張醫官,有多大把握。李醫官苦笑:“這個病急,要是不下針,必死無疑。要是下針,隻有一兩成希望。”


    楊依依雖不是醫者,到底從更先進的時空穿越而來,對這個病理也比英王更了解。就勸英王同意,不管後果如何,都不可怪罪醫者。張醫官這才放心,在老夫人腦袋上紮了十幾針,連續四天,老夫人終於醒了。孫小宛與柴胡商議,用銀杏、三七、澤蘭、菖蒲、黃芩、蒲黃等中藥組方調理,希望緩解中風症狀。


    到了九月,老夫人思維略有起色,隻是偏癱症狀更嚴重了,說話也大舌頭樣的不清不楚。老太太是明白人,知道自己這是大限到了。讓把在都城的兒孫們都叫來,幾個在外地的孩子叫人通知了,能趕上的見一麵,趕不上的就等著奔喪了。


    老夫人歪歪嘴,示意身邊的陳媽媽把她的東西都取過來。老夫人過了七十之後,早就開始安排後事,寫了幾頁紙。陳媽遞給英王,英王念給眾人聽。


    除了對眾人的期許和鼓勵,把自己積攢的財物也分發下來。老英王留下的一些好東西,一半給了英王,剩下的給幾個兒孫各留幾樣當念想。自己的首飾分給英王妃、李夫人、陳氏、楊姑母、幾個孫媳、幾個孫女、外孫女各三兩樣,做個紀念。金銀、絲綢、銅錢分成六份,五個兒子一個女兒,每家各拿去一份。手裏有青龍坊、通善坊的一些房產地契都給楊依依,因為隻有小七沒有父母疼,到現在也沒有嫁出去。


    英王妃撇撇嘴,心裏不滿意。但在眾人麵前,也不敢太出頭。事情交待完了,老夫人心頭也鬆快了,有些累,微閉了眼休息,眾人也輕手輕腳地退下去了。


    英王妃跟英王埋怨:“母親也太偏心了,我不服。體已錢平分六份,每家一份。老二、老三、老四早都沒了,隻有一個過繼的嗣子,小姑家裏也隻有一個出嫁的女孩子。可咱家孩子最多,這樣分配,咱們豈不是吃虧了。青龍坊、通善坊的房產地契都給楊七一個人,憑什麽呀?”


    英王搔搔頭分辯:“母親一點不糊塗。咱家孩子雖多,可我是長子,不但繼承了父親的爵位,還掌管了家裏的大部分產業。我現在又能賺,何必算計母親那點體已錢。母親的孫女、外孫女都出嫁了,出嫁時母親都補貼了嫁妝。隻有楊七一直沒定下親事,母親給她準備的嫁妝也沒到位。楊七又能耐,對家裏的貢獻也大,母親把青龍坊和通善坊的房地產給她就對了。中興城東南角那幾坊都是楊七經營的,給了她能更好地綜合利用。不給她,給了別的孩子,將來因為分配不均或爭奪利益又鬧翻了也不好。”


    英王妃悻悻的:“哼,母親的後事,是不是五個府裏都要出一份呢。都是兒孫,也不能咱一家出錢出力吧。”


    英王一聽就心煩:“母親身後用的東西,她自己早準備好了,咱們不過出麵辦理一下,你怎麽這麽斤斤計較。雖然過繼了,茴兒與荃兒也是我親生的,他們兩府裏,家底本來就薄。那府裏的蒿兒才十五歲,還在上學,要不是楊七幫忙,根本撐不起來家。他三家到時候盡到個人心意,出多少算多少,不用硬性規定。”


    開燕二十四年,十月初十,大早,秋雨陰冷。陳媽媽急衝衝地來報,昨夜她跟林媽媽守著老夫人。老夫人一直很安靜,後半夜略哼了幾聲,兩人去看,並沒有醒,以為是夢中呻吟。今早上再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氣息。


    老夫人從發病到過世,有近三個月,英王早就知會了族裏,心裏都有準備。男的由英王、楊侍郎、幾個回中興的孫子主管。內裏由英王妃主理,長孫媳王氏協理,李夫人,陳氏也幫著。楊姑媽是出嫁的女兒,雖不管事,卻哭得最真心。


    楊依依念著祖母把自己養大,是家裏對自己最好的人,心裏就難受得緊,但有些事還是不得不提醒一下當家人。楊七哭得眼睛腫泡泡的,跟英王夫婦道:“祖母走了,我心裏十分難過。但是,傷心歸傷心,咱們辦事要低調些。自從皇後娘娘過世,皇上行事越發讓人心驚,多疑,喜怒無常。太子夫婦也是原形畢露,貪財好色,好大喜功,又愛嫉妒。”


    英王收了悲傷,點點頭:“皇上身體很不好,女色上又不節製,飲食上也放蕩起來,早有中風之兆,我那個當禦醫的老親家可跟我透露了。說不得,也就這兩年的事,咱們家是要收斂些,靜觀以後。”


    楊依依提議,表麵上低調薄葬,以減輕帝王側目。然後由英王牽頭,家裏不論男女,各出一份心意,以祖母的名義捐資,在華陰老家建一座以蘭馨命名的學院,允許本族和鄉親們的子弟來就讀。英王想一想就同意了,眾兄弟姐妹也都是讚成的。英王出資最多,楊七緊跟其後,李夫人捐了很大的一筆錢,楊姑媽跟李夫人一樣,陳夫人也不肯落於人後,咬牙捐出一筆錢,其他孩子也都慷慨解囊,事情還挺順利的。


    老夫人過世,太子與太子妃都親往祭拜。皇子公主各府,文武大臣,親朋好友都來祭拜。


    見喪事辦得低調,停靈時間也不長,大多數人都讚成,覺得楊家善於揣摩帝心。也有極少數議論英王家不孝,沒把老人的事辦好。


    太子讓人時刻關注著英王幾家,裏外的事大致也了解一些,跟太子妃聊:“英王族兄心眼不少,這才是低調做人,高調作事。以老叔母的名義在華陰建蘭馨書院,允許周邊鄉親的子弟入讀,困難子弟不收學費。鄉人淳樸,心裏不知如何感激楊家呢。”


    太子妃笑:“是啊,太子一直提倡科舉入仕。隻要讀書有成,就能參加科舉,哪怕隻過了鄉試,也具備了秀才的身份。皇帝恩準,入士後不服徭役,減免稅賦。可又有多少人有機會讀書呢,楊家此舉到是會邀買人心啊。”


    太子道:“反正是我楊家宗親,隻要沒有反意。便是邀買人心,也不礙事。我不擔心英王一門,英王是個識時務的,楊侍郎也是個文人,沒那麽大的誌氣。倒是我那個好大哥,真是讓人膈應。”


    太子妃冷哼一聲:“皇家無父母,何況兄弟,防人之心不可無。父皇身體愈發不好了,還時常惦記著大哥,你兩個弟弟也有些蠢蠢欲動,還是要盯緊了那幾家,不要讓他們節外生枝。”


    太子歎口氣:“這些人,孤早都防著了,不礙事。孤現在更擔心,來自淮北的疫情。前麵淮北大旱了兩年,全靠朝廷發放救濟糧,日子苦不堪言。去年秋季又連續降雨,釀成水災。臨近地方的官員都不約而同來了奏書,訴說淮北的慘狀。大水黑黃翻滾,水麵漂浮數不盡的人畜遺體,偶爾能看到柳樹東倒西歪的微露在水麵上,落滿蠅蟲。恰逢母後的大喪,就沒及時理會,讓地方官員安排。淮北來奏,現在水落了,生民百不餘一,家園盡毀,缺吃少穿,無法抵禦寒冬。最可怕的是,瘟疫漫延,不可控製。”


    太子妃大吃一驚,大災之後有大疫,要是處理不好,不但會死人無數,結局慘烈,還會激起民變,揭杆而起。


    朝裏也都知道淮北疫情,有些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問三不知。有些人雖知道厲害,卻無計可施。有些人憂心忡忡,就怕瘟疫失控波及自家。


    英王早榮休了,如今隻有英王的爵位和太尉的虛名,蒙皇帝恩準,也不怎麽上朝。他早聽說淮北有疫,非常憂心。找了楊依依商量:“依依,淮北疫情情況很嚴重了。朝廷還沒有好的應對方法,我看早晚要壞事。這可怎麽是好呢,你也算咱家最有見識的,你可有什麽想法。”


    楊依依搖頭:“大伯父,我能有什麽法子。小宛姑姑招集了醫館的大夫,正研究《傷寒雜病論》呢,整理了桂枝湯、麻黃湯、葛根湯、小柴胡湯、小青龍湯,大青龍湯,幹薑甘草湯等方子。又沒麵診,不知道具體是哪種瘟疫,方子能不能有用,天知道。”


    英王道:“淮北百姓,百不餘一,我一想起來,心裏難受。咱們總要做點什麽,我也安心。”


    楊依依問:“這是瘟疫,舉國抗疫都不一定有用呢。咱們能配合,不能主理,這是犯大忌的。您要想做點什麽,就多囤糧食、食鹽、黃糖、麻布、石灰,等朝廷出了章程,給災民送過去。您寫信給三姐夫和李圭大人,讓多準備海鹽,糧食,我再讓食品廠出產一大批方便食品備用。我讓藥局那邊多進相關藥草,製些中成藥丸。”


    英王點點頭:“那,我們是要無償捐贈,還是低價銷售?”


    楊依依想了想:“大伯父,皇帝身體不好,國事已經不大理了,現在太子監國。太子是個什麽人,你我都清楚。太子妃更是個愛財如命的,沒當皇後呢,就把國庫當自己家的。讓他們出錢,我看有點難,不如圖個名。您都榮休了,我又是個臣女,不需要什麽前途。這些事不如讓哥哥們出麵做,積下善名,對以後的前途大好。”


    英王聽了微微一笑:“楊家能有依依這樣的孩子,真是幸事。聽你這一說,咱們既能為國為民做點事,又能對子侄們的前途有助益。”


    太子與朝臣們議論了幾天,淮北疫情大爆,向周邊漫延。楊樹歎口氣:“皇上,太子殿下,老臣建議,應派出十六衛中的三支大軍,立即封鎖淮北邊境,切斷交通,民眾隔離。曉喻全國各州縣,立刻登記淮北戶籍的人,查明是什麽時間從淮北過來的,隻要有嫌疑,馬上扣押隔離。疫區的人一有發病,馬上單獨隔離,給藥七天,如無好轉,馬上挖深坑墊白灰,坑殺。如有村莊寂滅,放火燒村,以絕後患。”都知道瘟疫厲害,有人出主意,當時便有很多人附議。


    李禦史上言:“朝廷要賑濟衣食,安撫民眾,並組織醫療團隊,奔赴疫區一線。”這個提議很合理,太子也準了。


    戶部楊芮進言:“家父雖已榮休,卻心係國事。通過燕興邸貿易,購得一批糧食、食鹽、黃糖、麻布、白灰,囑咐臣進獻朝廷用以救災。”


    太子聽了大喜,大力誇讚了英王與楊芮的善舉。


    楊荊也進言:“我和七妹讓印刷廠印製了一批醫聖的《傷寒雜病論》,無償分發給各州縣研究。還印發了一些抗疫的實用手冊,裏麵有許多環境消毒和增強免疫力的法子,應該也是有用的。通善醫館的大夫們通力合作,共同研究,改良了幾個抗疫的方子,製了一大批藥丸,扶本抗疫丸,可以放發疫區試用。另,家母代表江南李家,為疫區捐贈大批白灰、建材、木材、煤炭,用以幫災民重建家園。”.


    太子聽了,也大加讚賞,李家義舉,為商家楷模。許諾若疫情得到控製,將獎賞通善醫館。


    楊蔚趕緊上奏:“我也向七妹的食品廠訂製了一大批方便食品,捐給疫區的軍民。”


    太子又逼著宗族成員及達官顯貴,向英王一脈學習,要有為國為民的思想。在大疫麵前,萬眾一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隨後令楚國公楊樹為總指揮,調淮南府軍、江南府軍先行封邊,中興十六衛中的三支赴淮北幫助封鎖交通,禁止疫區流民亂竄。


    接到南粵李圭急奏,請求捐海鹽一千八百擔,糧食五千擔,黃糖兩千五百鬥到疫區。


    瓊州尉遲殿臣急奏,捐海鹽一千八百擔,果幹兩萬斤,海帶兩萬斤,木棉被子五千條到疫區。


    各地官員有樣學樣,各有捐贈。太子考慮了很久,令五駙馬蕭紹統籌安排救災物資。


    一直到過了端午,淮北才傳來喜訊,疫情得以控製。通善醫館改良過的藥丸效果還好,對七成的病者有效,那些吃了七天藥不見好轉的病人都被坑殺,阻絕傳染源。


    各種救災物資也都到位,官兵開始協助痊愈的民眾清理水源,重建家園。過了夏季,淮北地區逐漸平靜下來,瘟疫基本消失。


    太子命各部重新整合淮北的地方官員,對劫後餘生的民眾進行登記。對受災地域免賦稅五年,免徭役七年,三年內由朝廷免費發放糧種、農具。由當地官府重新規劃了村莊,按成丁劃分宅基地,分給田地、農具、種子。淮北民眾聽了這些旨意,都歌頌帝王與太子的恩德。


    隨後,民眾開始開墾土地,準備種冬小麥、油菜、大蒜。全國都鬆了一口氣,這次瘟疫總算平安過去了。


    太子高興了,親自奏請皇帝表彰有功臣民。皇帝久不上朝了,身材消瘦,兩腮塌陷,眉眼低垂,老得不象樣子。聽說淮北瘟疫已平,皇帝心情不錯。太子說要獎勵有功之臣,皇帝也十分讚成。


    頭一位有功之臣是楚國公楊樹,之前因反對太子征高句麗被降職成禦史大夫,現重新升為尚書右仆射,賞錢一萬貫。


    次賞英王一族,幾位帶頭捐資的公子,各升職一級以示嘉獎。


    三賞五駙馬蕭紹,統籌物資有功,給了戶部員外郎的實職。


    四賞各地捐贈物資錢帛、參與建設的官員,地主,還有參與封鎖邊界的軍隊。這部分人數太多,多是口頭嘉獎,有些給寫個條幅,少數人升了職。


    朝堂上無人不服,盛讚皇帝與太子賞罰分明。


    月餘,琬德長公主求見皇帝,文帝對自己這個長女心中有愧,一向寬容。待長公主行完禮,就趕緊賜座,讓宮人上茶和點心果子。


    長公主看父皇垂老,驚道:“父皇,您才六十有餘,怎麽成了這個樣子,莫不是病了?您是皇帝,富有天下,更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那些狐狸精一樣的女人就送走吧,有病就讓禦醫給看看。”


    皇帝慈祥地笑笑:“是朕不好,放縱了自己,後悔也晚了。要是有你母後在,朕也不會到這般地步。以後改,養一養就好了。”


    父女倆都沉默了。皇帝強打精神:“自你母後過世,你很久都沒進宮了。今日求見,有什麽事嗎?”


    長公主猶豫了一下,遞過來一封信:“父皇,兒臣收到一份密信。信上說五駙馬在經手淮北救災防疫物資與錢帛時,貪汙過半。經手的米糧多是陳米黴麵,農具與糧種多是以次充好。還倒買防疫藥丸,坑害染病民眾。這樣欺上瞞下之徒,還受了朝廷嘉獎,實在讓人不服。另說,楚國公楊樹心狠手辣,並未按事前商議的防疫策略執行。手下一眾兵士,一村一村排查過去,到處索賄。每到一處,村民如有錢帛奉上,才會發放食水與藥品、消毒物資。如果一貧如洗,就圍村焚毀,把整村民眾活活燒死。因恐走漏風聲,在被焚村莊周邊放置食水,如發現食水有人取用,說明還有活人,就會進行搜捕,捉到的人無論染病與否,一律挖深坑墊上石灰活埋。”


    皇帝麵色鐵青,咳嗽幾聲。長公主起身攙扶皇帝,皇帝抓住長女的手腕:“這個消息準確嗎?你查證過了?”


    長公主點頭:“兒臣是前朝的太後,本朝隻願做個閑散的公主,不過問國家大事。我收到這封密信,也是要信不信。不過兒臣到底也是大燕長公主,不想父皇被人蒙蔽,也不想民眾對朝廷失望。隨便讓人去調查了一下,防疫藥品價貴是有的,陳米黴麵也有,食鹽、石灰、鐵器,漲價十倍,建材也漲價三五倍不等。其他沒查出什麽來,不知真假。”


    皇帝喘氣越來越粗,一屁股坐到床上。吩咐高總管讓暗龍衛統領來見他,秘密調查,務必查出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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