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語遲小心的環顧四周後,就這冬季寬厚的校服外套遮掩,狀似無意的隔著袖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辛宿的手肘。


    輕輕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觸感卻讓辛宿覺的心頭仿佛都被一根輕盈的羽毛刷過一般。


    柔軟,卻叫人從靈魂的最深處都泛起一陣陣顫栗。


    他的唇角依舊抿著,但目光已經柔和了許多,薑語遲這才鬆了一口氣。


    劉嘉禾在公開道歉後,上了兩天課便匆匆轉學了,但具體轉到哪裏就無從得知了,隻知道在白鷗島這麽一個三兩步就能見到一個熟人的地方,卻再也沒聽誰說見過他了。


    辛宿依舊每天晚上準時來給薑語遲補課,關於為什麽同劉嘉禾和解,他很知趣的沒有多問。


    為什麽和解?他心有不甘,見不得欺辱薑語遲的人沒得到應得的懲罰,可他也明白如果薑語遲不願意說,那就證明這不是一個可以輕易袒露的秘密,執意窺視對二人都沒有益處。


    事實上,他想的沒錯。對薑語遲來說,關於劉鎮,關於兩年前的夏季,確實伴隨著離去後了無音訊妹妹成了她心頭的一道無法治愈的舊疤。


    時刻泛著癢意,勾著薑語遲一次次主動撕開那層新結的痂,重新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


    在薑語遲十五歲時,薑沁瀾還不叫薑沁瀾,她是薑盼兒。


    雖然是薑皓夫妻的親生女兒,但依舊不受父母待見,隻能說過得稍微比姐姐薑語遲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去。


    自她初二時通過血型推測出薑語遲不是薑睦的女兒開始,她就暗地裏想盡辦法的從父母身上盡可能的套信息試圖解開姐姐的身世之謎。


    當懷疑的種子種下,過去種種合理的事情也忽然變得疑點重重起來。


    比如雖說有異卵雙胞胎的說法,可姐姐和她的長相也不至於相似度這麽低,再比如,父母整日賦閑在家,但家裏看上去卻遠比周圍普通家庭要富裕非常多,雖然薑睦對外宣傳他是炒股高手,但以他的智商真的能做到通過炒股就念念賺這麽多嗎?


    就說弟弟薑天賜,他小學就被父母送去內陸的私立小學讀書,她隱約有聽說過,那裏一年的學費就要近二十萬,每個暑假還有出國的夏令營,這麽多年,薑天賜是一期不落。


    又比如父母對待姐姐雖然素是一毛不拔,但唯一例外的就是每年總會買幾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服給姐姐上身,然後偷偷拍照。


    薑盼兒老早就覺定其中有詐,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至於她的傻姐姐,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會因為收到新衣服而又傻乎乎的想貼上這對冷心冷情的父母。


    “你這個記吃不記打的蠢貨……”薑盼兒無數次望著穿了新衣服就開始傻樂,第二天就要拿熱臉去貼父母冷屁股然後狠狠被刺痛的薑語遲心中隻餘無奈。


    還得她一個做妹妹的護著,不然這蠢貨早不知道被誰叼進狼窩裏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人,雖然姐妹兩自認為調查一事自己做得很隱蔽,但還是很快就讓薑睦夫妻起了疑心。


    幾番試探下來,家裏的氛圍變得越發詭譎。


    平靜的湖麵上蟄伏著一隻猙獰的水怪,隻需要一點點血腥味就足以叫它衝出水麵,將這艘勉力維持前進的家庭小船砸個粉碎。


    薑語遲和薑盼兒對父母已經有所提防了,但如何兩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也想不到人為了利益能喪心病狂到何等程度。


    薑盼兒很長一段時間,一想起那天夜晚的事情,大腦都會觸發自我保護機製極力想把這段記憶雪藏。


    可那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逼仄的小房間裏每個畫麵都似慢放了在她眼前重演。


    那天她被母親支開,在小舅母家待了一下午幫忙照顧小舅母家新生的孩子,原是要待到明天早上的,但傍晚薑盼兒坐在舅母家的院子裏望著如血的殘陽無端的感到一陣心悸。


    她試探性的跟舅母提出想去街上走走,被花樣百出的借口攔下了。


    薑盼兒麵上不顯,遺憾的說,那就早點睡吧,而後趁著最後一縷霞光連夜狂奔回家。


    遠處火車鳴笛而過,薑盼兒撫著胸口不知是因為運動過度還是因為血液的共振,此刻她的心髒躁動得像是要奪門而出一般。


    薑家的房子素來是鎮裏最有排麵的鄉村自建別墅,足足有六層高。


    薑睦別的本事沒有,靠著有錢倒是有一群酒肉朋友,每到夜晚,一樓都是燈火通明,遠遠的就能聽到各種老男人奉承吹噓的聲音。


    可今夜,薑盼兒隔著百餘米遠遠望去,隻能看見一層屬於她和姐姐的小房間亮著昏黃的燈光。


    那麽一點光,微弱得像是下一秒被一陣清風拂過就會徹底熄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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