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打發了李不言。


    李不言離開了禦書房,回了殿前司值班的廡房。


    沒過多久,榮王蕭雲榮離開了禦書房,去了張貴妃的昭華宮。


    “兒臣見過母妃。”蕭雲榮道。


    “榮兒,你可算來了。”


    張貴妃之前打發宮人去了榮王府,說要見榮王一麵,榮王卻說他想先去一趟張相府再進宮。


    葉俏娘當眾攔他的車駕,狀告張彥遠,是蕭雲榮意想不到的。


    在大理寺時,接連不斷的受害人上堂控告張應遠,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榮兒,你可見到你舅舅了,他怎麽說,彥遠可是他唯一嫡出的兒子。”


    “你舅舅有什麽辦法平息外邊的流言蜚語,你父皇已經過問了你表弟的事,母妃也找理由搪塞過去了。”


    張貴妃雖然身處後宮,對於宮外之事卻了如指掌。


    她已經知道了坊間關於張彥遠和張家的流言滿地飄飛,她滿腦子都是怎麽平息流言。


    流言要是繼續肆虐,恐怕對她的兒子不利。


    “母妃。”


    張貴妃一連串的炮轟詢問,讓蕭雲榮不知先回答哪一個。


    張貴妃住了嘴,沒有再繼續追問。


    “你舅舅可有什麽方法平息流言。”


    比起娘家侄子,張貴妃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兒子。


    娘家侄子很多,多一個張彥遠不算多,少一個張彥遠也不少。


    蕭雲榮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仔細告訴了張貴妃。


    張貴妃驚出望外,她早就勸過哥哥張右相,要多多約束張彥遠,偏偏她大哥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吧,張彥遠這個混不吝終於闖下大禍了。


    禍事鬧得滿城風雨,又傳到了陛下跟前,張彥遠這次怕是死罪難逃了。


    “不行,我非得勸勸你舅舅,讓他別在彥遠的大事上糊塗。”


    “他要是糊塗了,你完了,母妃也完了,張家也跟著完了。”


    蕭雲榮說道,“母妃,舅舅不是那等糊塗之人,彥遠表弟是保不住了,可舅舅還得要保住張家,還有他其他的兒子。”


    母子兩個又說了好久的話,蕭雲榮才姍姍離宮。


    到了宮門口,碰上了奉命入宮的蕭圻。


    “五弟。”


    “二哥。”


    蕭雲榮問道,“五弟,你進宮是找父皇麽?”


    蕭圻回複,“太子皇兄讓我去趟太醫院,給他帶一瓶丹參丸,嘉月又說她看上了司衣房的雲錦織花緞子,把她的尺寸給了我,讓我去司衣房找胡司衣給她做一身留仙裙。”


    蕭雲榮見怪不怪,五弟經常給太子皇兄和嘉兒妹妹跑腿,去這去那,有時進皇宮比他還勤快。


    弄得宮門口的侍衛,隻要一看見五弟來了,不必通傳,直接讓他進去。


    想到嘉兒妹妹身體不好,蕭雲榮隨口一問,“太子皇兄和嘉兒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蕭圻挺了挺肩膀,無奈地說,“二哥,你也知道嘉月的身子就那樣,好好養著,能活一日是一日。太子哥哥不必說了,我與他時常都說不上幾句話,嘉月和良娣嫂嫂還能時不時與太子哥哥說上幾句。”


    別看他平時都住在東宮,其實,他接觸太子的時間還不如嘉月來得多。


    太子性情孤僻,不親近親弟弟,與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也不親近,也就隻有在每年的宮宴上,其他皇子還能見上太子一麵。


    嘉月和太子的事點到為止,蕭圻沒有說,蕭雲榮也沒有多問。


    蕭雲榮清朗的眉目,掠過一抹算計,“五弟,我看你整日挺悠閑自在的,可想好了日後想做些什麽。”


    蕭圻一身月白雲錦長衫,繪著山水飛鳥的折扇隨即打開,在手中輕輕地搖了搖,一臉悠閑與愜意。


    “父皇說了,以後就讓我做一個閑散親王,可以遊山玩水,聽詞唱曲。父皇也說了,若是哪位哥哥需要弟弟幫忙的,讓弟弟盡量幫一幫。”


    想到這裏,蕭圻就有些苦惱,他最討厭那些案牘了,還不如把玩絲竹管弦來得有趣。


    蕭雲榮眼底浮現一抹好奇,“哦?那父皇說讓你幫哪位哥哥。”


    蕭圻長於民間,給諸位皇子的印象就是悠閑、散漫,性子有些天真。


    把玩著扇子,道,“父皇倒沒有說讓我幫哪位哥哥,他說二哥你和太子哥哥都是國之棟梁,肱股之臣,將來肯定會很忙,我能幫你們分擔一些事,就分擔一些,別的就沒有說了。”


    蕭雲榮會心一笑。


    看來父皇還沒有放棄太子,在他和太子之間搖擺不定。


    也就是說太子一直振作不起來,他就一直是太子的備胎。


    從嘉佑帝封他為榮王的那日,蕭雲榮就清楚地知道,他不過是父皇用來刺激太子的工具。


    太子蕭雲喬是父皇的嫡長子,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年少成名,素有賢明,人人都說太子將來必是一代明君。


    隻可惜在嘉佑十一年那年,明懿皇後驟然離世,太子便一蹶不振。


    “那你好好為太子哥哥和嘉兒妹妹辦事,二哥就先走了。”


    看著蕭雲榮漸漸遠去的背影,蕭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夜色如墨,漆壓而下。


    蕭雲榮去了一趟右相府,與右相張尚萊深聊一番,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離去。


    “公公,你不能這樣啊,相公可是你的親生兒子,你不能不管他啊。”


    張彥遠的妻子羅氏掙脫仆人的束縛,連滾帶爬撲到張右相的腳邊,苦苦哀求。


    “羅氏,彥遠他是罪有應得,哪怕老夫是右相,也大不過朝廷的律法。你好自為之吧。”


    聽到張右相狠辣無情的話,羅氏的心終於死了,嚶嚶啜泣起來。


    張右相不喜女人的哭聲,覺得聒噪,便讓仆人將羅氏帶回去看管起來,免得她哭哭啼啼惹人心煩。


    仆婦將傷心欲絕的羅氏攙扶起來,帶回院子看管。


    張彥遠的案子正有條不紊地審理著,就在這時,大理寺卻收到了一封封控訴張彥遠惡行的舉報信。


    這些舉報信也是訴狀,代表了一位又一位不便出麵的受害人,也代表了一份又一份的傷痛。


    舉報信大部分是匿名,有幾封卻是實名控告,其中一封的控告人叫袁巧顏,控訴張彥遠淩辱她的姊妹,逼迫她姊妹自盡而亡。


    曆時半個月,張彥遠的案子審理結束,大理寺判處張彥遠死刑,秋後處斬。


    受害人們終於等到了這場遲來的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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