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個時機雪燕從院中找了一根木棍回來藏好,說起來說巧不巧,鹹福宮裏種著各式各樣的樹木,大的小的,無不茂密。似乎就像是老天爺都在幫她一樣,恰好在一棵樹旁就掉著一根樹根,而鹹福宮藏起人來更是東西六宮之中最容易的一座宮殿。


    若是頤貴人所住的寢宮不是鹹福宮,說真的,雪燕還真沒這樣的自信就敢這樣孤身一人闖到鹹福宮來。俗話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雪燕反正已經打算豁出去了。


    她已經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見蘊顏了,總之她作了最壞的打算,隻要能把證據成功藏到千秋亭,就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了。


    雪燕正思緒縈繞著,就看見紫菱推開門出來了,手中拿著兩串紅色的串珠,雪燕來不及再做打算趕忙悄咪咪繞到紫菱背後,乘其不備,在身後重重地給了紫菱一木棍,將紫菱打暈在地。


    她從紫菱手中奪過串珠揣在身上,又準備原路返回,她剛成功來到一處牆角準備爬上牆頭翻出去,沒想到就被鹹福宮的宮人逮了個正著。“你是什麽人?鬼鬼祟祟地在那裏做什麽?”宮女大喊一聲,轉頭又看到不遠處紫菱躺在地上,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兒,“來人呐!快抓住她!有刺客!”


    聽到外麵鬧哄哄的,卿蕊趕忙推門出來查看,出來便瞧見眼前的這一幕,又看到紫菱倒地不醒,定睛一瞧,發現爬上牆頭的人竟然是雪燕,她差點驚得背過去。她驚忙指著雪燕開口怒吼道:“你們幾個快去把這個宮女給本貴人抓回來!一定不要讓她活著回到儲秀宮,否則,本貴人叫你們全部都跟著她一起陪葬!”


    太監宮女們聽到卿蕊這話,嚇得連連點頭稱是。雪燕急忙縱身一躍翻下宮牆,拚了命地往禦花園的方向跑去,宮人們也是拚了命地追著雪燕,他們追她在逃,她插翅難逃。


    雪燕憑借靈巧的身姿成功躲避眾人的追擊,趁著宮人們還未追過來,她趕忙爬上千秋亭的房梁之上,將懷中的血書和串珠一同包著然後藏在一處隱蔽的瓦片之下。做好一切之後她跳下房頂剛跑出千秋亭外,就看到宮人們一窩蜂地朝她追了過來,她隻能再次拔腿就跑。


    跑著跑著她被眼前的景象逼得停下了腳步,因為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深不見底,一眼望不到頭的蓮池,而今當值夏季荷花開得正好。雪燕轉過身,數名宮人也已追到了她的身後,一個小太監搓著手,喘著氣步步緊逼惡狠狠地道:“跑啊,怎麽不跑了?我看你還能跑到哪兒去!沒想到你這個小丫頭還挺能跑啊!可累死我們了!一起上!不要讓她再跑了!”說罷,又有幾名小太監向餓狼撲食一般朝著雪燕就撲了過來。


    “對不起姐姐,母親,我們來世再見。”雪燕閉上眼睛從眼眶中落下一滴淚來,隨後便毫不猶豫地轉過身縱身跳進了蓮池中,沒有一絲地拖泥帶水,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雪燕不會遊泳,在池塘裏撲騰了幾下,便漸漸沉入了池底。宮人們見狀,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見雪燕已經溺斃,便帶著這個死訊回到了鹹福宮。


    聽到雪燕已死,卿蕊也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不過,紫菱已經醒了過來,告訴卿蕊那兩串紅瑪瑙串珠被雪燕拿走了,卿蕊又不得不再次害怕了起來。紫菱寬慰道:“主子放心吧,現下雪燕已經死了,就算她拿到了紅瑪瑙串珠也對我們造不成任何危害,倒時候咱們一把火將她的屍體火化了,讓她帶著串珠和秘密一同灰飛煙滅。”


    卿蕊聽著在理,但心中還是難免不安,“可是,雪燕她潛入鹹福宮來偷珠子,難道她已經對皇後說了什麽?萬一供出了咱們來,以皇後的性子,咱們還是會如案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死亡的來臨。”


    “奴婢猜測應該還沒有,主子,咱們如今隻能先暫時走一步看一步了,一定要沉得住氣,隻要沒有斬釘截鐵地證據指向咱們,那一切就還有希望。”


    翌日清晨,雪燕的屍體因為泡夠了水分,漸漸地漂浮在了水麵上。而來打掃的宮人看到水麵上浮出來的屍體,嚇得差點扔掉打掃的工具,連滾帶爬地喊著去找人打撈浮屍了。


    眾人費了好大地勁兒才將雪燕的屍體打撈了上來,在禦花園蓮池發現屍體一事很快便驚動了顒琰,顒琰派魏宏盛趕到案發現場,又叫來仵作驗屍,仵作驗完屍後,告訴顒琰隻是宮女自個兒不慎失足落水,所以才會溺斃在蓮池之中,並非乃殺人拋屍。


    得知是自斃,顒琰點點頭作罷便不再在意。而這個消息也很快傳入了儲秀宮中,采薇滿臉憂心忡忡地進來稟報道:“主子,養心殿剛剛傳來消息,說雪燕昨晚夜裏時分不慎失足落水,跌入蓮池中溺斃了。”


    “什麽?怎會如此?她昨個兒明明還好好的站在我們麵前。”聽到這個消息的蘊顏,不禁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


    “雪燕的屍體是今早在禦花園的蓮池中發現的,皇上也派了仵作驗屍,驗屍結果表明,雪燕是溺水自斃,不是他殺。”


    聞此言蘊顏異常堅定地搖搖頭道:“不,此事絕對不可能會這麽巧,其中一定沒有表麵這麽簡單。她昨天白天還好好地跟我們說了那麽多話呢,不可能夜晚就會跑去在蓮池溺斃。采薇,你去悄悄地查查,看看有無線索,一處細節都不能放過。對了,雪燕的屍身現在在哪兒?我想見她一麵。”


    “是。不過雪燕的屍體皇上已經下令送出宮安葬了……”采薇低落地埋下了頭,不再出聲。


    蘊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擺擺手示意采薇退下,她猜,雪燕一定是被策劃這整件事背後的幕後主使給滅口了。雪燕明明知道隻要出了儲秀宮就一定會落在幕後主使的手中,可她為何還會在夜晚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溜出去呢?這不是羊入虎口麽?她究竟是帶著怎樣想法和心情出去的呢?


    白天雪燕跟她一下子說了那麽多沒頭沒尾的話,聽起來倒不像是一瞬間幡然醒悟過來的那般簡單,其實仔細回想一下那些話更像是一場臨別前的死言不是麽?


    似乎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遺言一般然後去做了一件有去無歸,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事。難道雪燕其實早就暗自做好了決定,根本就沒有想著要活著回到儲秀宮,究竟是什麽才能讓雪燕殞身不遜呢?想到這裏,蘊顏心中陡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除了雪燕想要拿到能證明繡瑩清白的證據之外,蘊顏不知道還有什麽能讓雪燕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也要送上門。


    而從這之間的種種跡象來看,蘊顏料想的絕非是空穴來風。所有思緒全部圍繞在蘊顏腦中,壓得蘊顏喘不過氣來,她甚至連想見見雪燕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她發誓一定會竭盡全力,查到幕後主使,給雪燕和繡瑩討回一個公道。


    與此同時宮外一處偏遠的郊外的小茅屋中,女孩收到了小太監送來的信物,女孩打開了手帕,看到裏麵的一枚平安扣,瞬間差點站不住腳跟,幸好一旁的母親伸出手及時扶住了她,這才沒有摔倒。


    隨後她不敢置信地蹲在地上抱頭痛哭了起來,母親便滿麵愁容小心翼翼地問女兒道:“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女孩知道自己也活不久了,強忍淚水,將手中的東西遞到母親手中,一字一句道:“母親,這是妹妹托人給我送來的,這枚平安扣是她身上最為珍愛之物,我出宮前,她便與我商量好,如果她在宮中遭遇不測,便會將此物托人轉交到我手上。現在,我拿到了平安扣,就說明,妹妹她,她已經在宮中遇難了………”


    母親聽罷搖著頭不敢相信,淚水布滿臉頰,女孩握緊母親的蒼老布滿皺紋的手,淚水奪眶而出,諄諄告誡道:“母親,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女兒現在告訴您,您一定要聽好了,您不要管我,現在立刻馬上,拿著妹妹給我們的這些金銀首飾逃得越遠越好!”


    “這是為何?傻丫頭,你讓母親如何能拋下你不管呢?為娘的又如何能拋下自己的骨肉呢一走了之?這樣,你跟我一起走,起來,我們一起逃!”女人有些崩潰地反握回女孩的手,她已經失去一個女兒了,不願再失另一個女兒了。


    “母親!女兒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馬上也要死了!女兒走不了的,要是我們一起逃,您跟我都活不成!您…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走吧,就當女兒求您了,女兒不希望您也被我們連累。要是我們都死了,那我跟妹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您要記得,殺我和我妹妹的,是宮中的那位頤貴人,您想想,您活著,才能替女兒和妹妹報仇啊。”女孩已是萬念俱灰,痛不欲生。


    她歇斯底裏地想要母親快逃走,她從地上坐起,把母親往屋外推去,“走!走啊!求您了!走吧!”


    “雪鬆,母親,會給你和妹妹報仇的!”看著女兒瘋魔的樣子,女人隻好心疼難忍地抱緊懷中的物品邊哭邊逃。


    而就在女人剛走沒多久,幾個黑衣人闖了進來,看到屋內的情況,幾人瞬間愣在原地,互相大眼瞪小眼。毫無疑問映入幾人眼前的是雪鬆懸掛在空中的屍體,一個黑衣人上前放下雪鬆的屍體,伸出手指往雪鬆的鼻尖探了探,他的聲音異常冰冷,依舊像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死了。走吧,回去複命,不用我們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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