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事情全都解決了,方才宮外飛鴿傳書來報雪鬆已經死了,現在所有的人證物證均已銷毀,您這下終於可以高枕無憂了。”紫菱進來一臉興衝衝地稟報道。


    聽到這話的卿蕊滿臉興奮,震驚道:“真的?怎麽這麽快?那雪鬆不是整日都縮在屋子裏不曾出去沒有機會下手麽?怎麽雪燕一死,雪鬆也死了?”


    紫菱搖搖頭不解道:“奴婢也不知,傳書來說雪鬆是上吊自縊的,奴婢也納悶兒來著,大概是知道了咱們派人殺她,所以自己了結了,覺著總比被別人殺了好吧。”


    卿蕊讚同地點點頭,頷首思忖著道:“也是,不管了,解決了就好。不然,日日都在提心吊膽地生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整日鬱鬱寡歡,實在是無瑕去爭寵,我如今還隻是個貴人,想要坐上鳳位,難免堪比登天。如今好了,我也能安心繼續爭寵了,紫菱,華妃那邊,你也暫時莫要分心了,莫要說一時半會兒,就是給她幾年光景,她也未必能出得了紫雲居。”


    “是,主子,還有一事,雖說報春雖已死,但若是哪日萬一內務府清查人數時,發現咱們宮裏少了一個宮女怎麽辦?這宮裏的宮女不為都是八旗出生,即使人不見了,也要不見的合理。”


    “那你明日就上報說本貴人打發她出宮了,畢竟是她調換了安胎藥才害死了本貴人腹中的胎兒,本貴人沒要了她的性命都是本貴人大發慈悲。你隻需記得一點,一定要說得有理有據一些,莫要讓內務府的人察覺出什麽來就好。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這幾日忙前忙後辛苦你了,也沒見你睡過一回安穩覺。”


    紫菱笑著回道:“是,奴婢明白。奴婢不辛苦,隻要能為紫娟報仇,奴婢做什麽都不辛苦。主子也請早些歇息吧,您的恩寵如今才稍微有些起色,若是不趁此抓住這個機會,恐怕坐上鳳位更是遙遙無期了。所以咱們一刻都不能懈怠,您現下剛剛才經曆喪子之痛,皇上必定會憐惜您幾分,您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機會,說不定有機會還能晉封為嬪位。奴婢告退。”說罷福了一禮遂退了出去。


    是啊,喪子之痛,這可是她現在最有利的武器,隻要她不犯錯,光是靠著顒琰對自己的那一點兒憐憫之心,坐上嬪位,定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一副好牌,她可一定要將它打的漂漂亮亮的。


    窗外夜色撩人,皓月醒長空,柳庭風靜人眠晝,晝眠人靜風庭柳。香汗薄衫涼,涼衫薄香汗。點點星如許,林木蔽天,綠蕪平阪,鳥語蟬鳴,自是夏日好光景。


    鹹福宮寢殿內蘊顏滿臉心事重重地坐在軟榻上,雪燕的死對她來說打擊有些大,她無法接受好好的一個人,偏偏那般不明不白的溺斃在蓮池中。她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要和雪燕說,眼看就要查到幕後主使,可卻又一下子完全沒了線索,這樣,繡瑩待在紫雲居的日子就又長了一日。


    雪燕才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都沒過過什麽好日子,就這樣葬送在了這座宮闈之中,她的人生還有大好的年華去消磨,這究竟是因還是果?


    她用一隻手撐著下頜,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麽。采薇懷著沉重的心情進來稟報道:“主子,養心殿那邊傳來消息說雪鬆今日白天在家中上吊自縊了,等皇上派去的暗衛發現時,已經氣絕了,家中沒有發現任何打鬥的痕跡,是雪鬆自己自縊的。魏總管說皇上已經派人去查了,奴婢本來想等翌日白天再向您稟報的,沒想到,您還沒歇息。”


    “什麽?雪鬆也死了?”蘊顏悲痛地閉上了雙眼,不敢承認眼前的事實。如今就連雪鬆這個人證也死了,那她還有什麽把握可以查出幕後主使還眾人一個公道?接連讓這麽多人葬送了性命,那幕後之人還真是有幾分本事,竟沒有留下絲毫馬腳來。


    “主子別傷心,這幕後之人心腸如此歹毒,如此草芥人命,種下惡因,必得惡果,惡有惡報老天爺一定不會讓他有好下場的。”采薇見主子這般傷心,趕忙開口安慰道。


    “我知道,隻是,雪燕雪鬆,不該得此苦果,她們陷害繡瑩是有錯,但也罪不至死。畢竟那可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可壞人還外麵逍遙快活。采薇,你陪我去紫雲居看看繡瑩吧。”蘊顏心裏難過,這樣一來,讓她更加的夜不能寐,一時之間無人傾訴,就想看看繡瑩在紫雲居過得如何,好不好。


    “是,那奴婢帶些銀子,好買通守衛能讓咱們與華妃娘娘說說話。”采薇知道蘊顏難過,卻不知如何安慰她,既然主子想去看看華妃娘娘,那陪她去便是。


    兩人趁著夜色一路快走避開夜裏巡邏的侍衛,終於來到紫雲居。紫雲居是一座單獨的小居所,較為偏僻,四周幾乎沒有一處宮庭居所,這長長的青磚長街走到盡頭也就隻有一所紫雲居罷了,十分冷清。


    紫雲居比醉竹軒還要小一點兒,統共隻有兩間廂房,連一個小廚房都沒有,所以用膳也隻能每天差禦膳房的奴才送飯過來。庭院四四方方的,左右隻有種著零零散散的幾棵樹木,而朱漆大門也是陳年老舊些許的破敗,隻有那宮門上的牌匾寫著“紫雲居”三個大字,掛了一副對聯。


    蘊顏站在不遠處等著,采薇來到紫雲居宮門看守的兩個侍衛麵前,從荷包裏掏出銀子遞給一人一枚,好聲好氣地道:“兩位大哥,這點心意就當我們皇後娘娘請兩位喝茶了,我們皇後娘娘就想見見華妃娘娘,什麽也不做,就隻是單純的想與華妃娘娘說說體己話罷了。兩位行行好,要麽放咱們皇後娘娘進去,要麽放華妃娘娘出來,拜托了,行嗎?”


    “采薇姑娘,您這不是讓我們哥倆為難嗎?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們別說侍衛這份差事了,就是這項上人頭都保不住。”其中一位侍衛麵露難色地開口道,又與旁邊的侍衛互相看了一眼,又向蘊顏看了一眼。最後無可奈何地點點頭,“罷了罷了,若不是看在皇後娘娘的麵子上,這掉腦袋的事,我們可不幹。不過,我們隻能將鎖打開一個大一點兒的縫兒出來,不能完全放娘娘進去或者出來,不過也夠娘娘看見華妃娘娘人了。還有,我們隻給娘娘一炷香的時辰,過了一炷香我們就要過來鎖門了,因一炷香過後便會有侍衛前來跟我們換崗,可別誤了時辰,免得讓娘娘自個兒也搭進去了。”


    “多謝兩位大哥寬容,時辰一到,我便拽我們主子回去,絕不會誤了時辰的。”見侍衛鬆口,采薇高興地點點頭答謝道。


    兩人也不再耽誤時辰,趕忙從口袋裏掏出鑰匙將鎖鏈上的鎖孔開鎖,遂後放出了一個大一點兒的縫隙之後又在合適的位置將鎖重新上鎖,而後快步離開了此地。


    見侍衛離開,蘊顏趕忙快步上前向裏麵拍門喊道:“繡瑩,繡瑩。你歇息了麽?我來看你了。”聽到門外有聲音喊道,聽著像是蘊顏的聲音,還未就寢坐在桌前繡花的繡瑩趕忙放下東西起身推開廂門小跑了過來。見到真的是蘊顏,繡瑩無比驚喜,高興地熱淚盈眶,她激動地執起蘊顏的手,哽咽道:“皇後娘娘您怎麽來這種地方了?夜已深,娘娘怎麽還沒歇息?”


    蘊顏也眸含熱淚,雙手緊握住繡瑩的手,“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麽?”她心疼地伸手摸了摸繡瑩的臉,比起以往的她,確實憔悴了不少,頭發散落著,幾縷零碎的發絲垂在兩頰邊,“可是受苦了?怎麽瞧著清瘦了不少?禦膳房可是沒有按時按點給你和翠雲送來熱乎的膳食?”


    繡瑩笑著搖搖頭,“沒有,臣妾很好,有娘娘在身後悄悄照顧著臣妾,臣妾既沒有受委屈,也沒有受苦。禦膳房也是日日準時送來膳食,雖然不多,但也不至於餓肚子,臣妾想知道,怎麽這個時辰了,娘娘還沒歇息?竟還來這種地方,娘娘,您快走,不要管臣妾了,要是被人發現了,會給娘娘帶來禍端的。”


    “沒事的,守衛給了本宮一炷香的時辰,不必擔心。繡瑩,你知道麽?雪燕和雪鬆都死了,都怪本宮,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們,讓她們兩人不惜雙雙命隕了。甚至,找不到可以證明你清白的證據,你放心,本宮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蘊顏有些自責,她應該再多費點兒心思在兩人身上的,或許這樣,她們兩人就都可以活下來,好好地活著。


    聽到這話的繡瑩卻感動地搖搖頭道:“娘娘就別管臣妾了,臣妾在這裏,其實過得還算自在,除了不能出去,也沒什麽不好。臣妾如今,隻希望您可以過得圓滿些,再圓滿些,雪燕和雪鬆的死,臣妾也很悲痛,可是,怎麽能怪得上娘娘您呢?娘娘您已經做得很好了,要怪便怪臣妾擋了某人的道,才害死了她們,也害了自己,更連累了娘娘日日替臣妾如此費心。娘娘,就當臣妾求您了,您別管臣妾了,看您這個樣子,臣妾實在是良心難安,心疼極了,臣妾賤命一條,死便死了,可娘娘這麽好的人,頂好頂好的人,得要好好地活著,不要再為臣妾的小事勞心。”說罷,跪地給蘊顏叩了一首,“臣妾欠娘娘的太多太多,便是下輩子當牛做馬也還不清了,所以,臣妾,懇求娘娘,莫要再插手臣妾的因果,就讓臣妾,承受一切自己所該承受的因果報應吧。臣妾不願娘娘介入臣妾的因果當中,若真是如此,臣妾便是死也死不瞑目。”


    蘊顏俯身扶起繡瑩,不以為意地笑笑,“你這是說得什麽傻話?什麽因果報應?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這本就不是你該承受的。”


    “即便如此,臣妾也不希望娘娘再插手此事了。因為臣妾,您這些時日又何嚐不是沒有睡過一回好覺呢?現在人證物證全無,想要洗刷冤屈,何嚐不是異想天開?臣妾已經不在乎可不可以出去,臣妾隻求娘娘您和您身邊親近的人都好好的,別的,臣妾也無所求。”繡瑩苦笑一聲,“娘娘,別讓臣妾拉你下水,隻有您過得好好兒的,臣妾身在冷宮,才能安心過好自己的日子。您也不希望,臣妾最後鬱鬱而終吧?”


    “主子,咱們該走了,一炷香的時辰已到,再不走,咱們就會被人抓個現行,想走也走不了了。”在一旁把風的采薇突然走過來提醒兩人道。


    “娘娘,走吧,臣妾不願您難做。希望,您可以答應臣妾這個小小的請求,這是臣妾最後一次求您,也是臣妾最後的心願,別再為臣妾費心操勞了。”繡瑩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朝著蘊顏點點頭。


    蘊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但還是撐起嘴角朝她一笑跟著采薇離開了紫雲居,蘊顏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采薇就要上前生拉硬拽著自己走了。她悶悶不樂心中十分明白繡瑩的顧慮,知道繡瑩是為自己考慮,為自己好。


    可就這麽讓她放棄,蘊顏好像也做不到,半途而廢,這可不是蘊顏的處事風格。


    路上,采薇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主子還是想著要替華妃娘娘洗刷冤屈吧?可是奴婢覺得華妃娘娘說得對,主子就該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華妃娘娘的事,主子已經該做的都做了。不如就此放過自己吧,主子心疼這個,心疼那個,可是奴婢隻心疼主子,旁的人對奴婢來說都不重要,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華妃娘娘是清白的沒錯,可總歸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日不是嗎?惡人自有天收,孟子說‘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主子,咱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要再執著於此,好不好?”


    聽到采薇的這一席話,蘊顏不禁頓感安慰不少,好像是這麽個理,是自己太過於鑽牛角尖,逼著自己一定要求一個真理,可她卻忘了,“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真相總有浮出水麵的那一日,正義可能會來遲,但絕不會缺席。


    想到這裏,蘊顏豁然貫通,笑著點頭答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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