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今日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的緣故。


    紀初禾回去的時候碰上了崔景溪。


    如今的崔景溪褪去了閨閣女子的裝扮,發髻高高束起,滿頭的釵環配飾,一走一響,叮叮當當。


    身上穿著今年進貢的蜀錦,聽說南下一共才送來十匹,陛下賞賜後宮,餘下兩匹,一匹送去了太子府,一匹給了極力想要補償的二公主。


    而送去太子府的如今就穿在崔景溪身上。


    不愧是貢品,波光粼粼,離老遠就閃著紀初禾的眼睛了


    “女兒見過母親!”


    紀初禾剛下茶樓,就與渾身閃亮亮的崔景溪撞上了。


    “太子良人多禮了,我已不是侯府夫人,良人無需這般稱呼我!”


    紀初禾微微頷首,麵無表情。


    心裏倒是有些詫異,一個良人,能隨便出太子府嗎?一個良人,能穿這麽華貴在身上?


    “母親教養景溪多年,自是當得起景溪喚一聲母親的。”崔景溪嘴角含笑,瞧著像是天真模樣。


    但紀初禾知道,若提前三個月的時候,崔景溪或許真的心裏存著一絲天真。


    可如今都進了太子後院那大染缸,怎麽可能留有天真,隻怕整個心都是黑的了。


    “隨你!”


    紀初禾不欲與崔景溪糾纏,側身就想要離開。


    卻被崔景溪側身擋住了,紀初禾當下蹙起眉頭,看來是來者不善啊!


    “母親看看我這鞋子,方才出來的時候,不小心沾上泥了,母親是景溪的長輩,自是不好做這事,那就勞煩小姨母幫我擦擦!”


    崔景溪說著翹起腳,那鞋子也是蜀錦做的,鞋尖處還鑲嵌了不少寶石。


    而寶石與寶石之間的縫隙裏確實有不少的泥土,但鞋麵幹淨。


    一看就是被人擦拭過了,隻是寶石之間的縫隙擦拭不上而已,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有泥土。


    “你······”紀初鳶蹙眉,她雖然之前寄人籬下,但還不曾這般被人侮辱。


    “良人穿著如此華貴,也不知太子妃知道!”


    紀初禾拉了拉紀初鳶,太子妃可不是軟柿子,崔景溪敢這身打扮出來,那就是在打太子妃的臉。


    她就不信了太子妃怎能忍下。


    “忍不忍得下,那是太子妃的本事,能不能叫太子妃忍下,那是女兒的本事!”


    崔景溪笑得肆意,毫不避諱。


    “母親以前教導女兒的,女兒是一刻也不敢忘,既然小姨母不願意,那麽就請母親為我擦鞋吧!”


    說罷,崔景溪腳尖伸出來,下巴點了點自己的腳。


    “哼!”紀初禾勾唇,隻是一個太子良人,威風便耍她跟前了,她今兒要是低一下頭,那就不是紀初禾。


    崔景溪早料到了,因此在看到紀初禾身後那道身影的時候,身子突然一歪,就往丫鬟身上倒去。


    都是大宅院出來的,紀初禾哪不知道崔景溪的伎倆,忙後退兩步,就在此時一陣風從她身邊掠過,接住了歪倒的崔景溪:“溪兒,你沒事吧!”


    “殿下,不怪母親,是妾的錯!”


    崔景溪被來人抱在懷裏,委屈的直掉眼淚。


    可紀初禾卻心涼了半截,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姬元瑾。


    “太子殿下!”


    紀初禾帶著紀初鳶以及兩個丫頭忙蹲下身子。


    太子是一國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紀初禾就算再能耐,此時也拿不出來。


    “你便是那紀氏?”


    姬元瑾眉眼沉沉,目光不耐的掃過紀初禾,落在紀初禾身後的紀初鳶身上。


    眼神一下子亮了,好精致的女子,雖然前麵女子長的也好看,但年紀太大了。


    後麵那個就很好,年紀小,長的漂亮。


    “回太子殿下,民女紀初禾,家父紀承,曾外祖父是蔣太傅。”


    紀初禾雖然低著頭但依舊能感受到太子打量的目光。


    她隻是一介婦人,不搬出蔣太傅,怕是今兒從太子手裏走不出去。


    可紀初禾沒有看到,在自報家門之後,太子的眼神更亮了。


    “殿下,母親不是有意推妾的,她定然是不知道妾懷了太子的麟兒!”


    瞧著太子的眼神都落在了對麵人身上,崔景溪捏緊了帕子,眼神中透著不甘。


    紀初禾聞言一愣,她就說呢,崔景溪怎麽可能出得了太子府,又能得這一身行頭,原來是肚子爭氣。


    “傷害皇嗣,便是死罪!”


    太子收回打量的目光,可他不會叫人殺她們的。


    “殿下,倒也不必為難母親,隻是妾的鞋子髒了,隻想母親給妾擦擦!”


    崔景溪伏在太子懷裏,委屈的撅撅嘴,一副小女兒嬌態!


    姬元瑾什麽人啊,他從小就生活在明爭暗鬥中,怎麽可能不知道崔景溪打的什麽主意,想來也就是難為難為眼前人。


    因著崔景溪要做的也不是什麽大事,對麵人也沒什麽家族背景,姬元瑾索性也就隨了她去。


    “那便擦擦!”太子坐下,崔景溪跟著他坐在一旁,對麵的紀初禾一行人還半蹲著身子呢。


    太子不讓起,誰敢站起來。


    如今太子發話,紀初禾就算不擦也得擦,她不擦,會有人壓著她擦。


    如此還落下一個違抗太子的罪名,思及此紀初禾站麵無表情的起身,從店家肩膀上拿來白布,隨後蹲下身子。


    剛伸出手,崔景溪的腳就收了回去!


    “······”紀初禾沉下眸子。


    “就用母親的衣袖擦幹淨吧!那抹布多髒的,妾的鞋子可是殿下送的,怎能用那破布擦拭呢。”


    崔景溪嬌嬌一笑,垂眸與紀初禾對視。


    “······”紀初禾輕笑一聲,後麵的紀初鳶急得眼眶通紅,早知道剛才她去給她擦鞋了,也不至於叫姐姐替她侮辱。


    紀初禾放下手裏的抹布,抽出袖子捏緊,崔景溪伸出腳,等著紀初禾給她擦鞋。


    “太子殿下好興致!”


    紀初禾捏著衣袖的手一緊,心裏頓時升起一絲緊張。


    這個聲音她不陌生,方才還見過。


    隻是如今她狼狽如此,不想叫他看見,至於為什麽,紀初禾也說不上來。


    總之就是不想叫來人看見她被為難的狼狽模樣。


    可是越不想什麽,什麽越來,紀初禾跪在地上的身子被人扶起。來人還將她的衣袖放下,將她拉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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