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眾人形色各異的目光,有好奇,有驚訝,有不滿,有嫉妒。


    顧霖雖為人開朗外向,但也受不住被這麽多人當猴看。


    鄭顥了解身旁年輕哥兒的性子,他轉頭對顧霖輕聲道:“府試成績出來了,顧叔我們回去吧。”


    恨不得快點逃離這裏,顧霖連連說道:“走走走!”


    快步離開,直到身上的視線全部消失後,顧霖的腳步才慢下來。


    待回到客棧後,客棧的掌櫃迎了上來,隻見前麵十幾日都沒有怎麽同顧霖等人說話的掌櫃,笑著對他們拱手道:“顧夫郎,鄭童生有禮,小店在此恭賀鄭童生取得府試頭名。”


    此時是鄭顥的主場,顧霖沒有說話。


    鄭顥行了一禮,掌櫃見此,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心道:“府試頭名入住客棧,實屬小店榮幸,鄭童生與家人之前的房費,以及院試前的房費都免了。”


    鄭顥眼眸微抬,開口拒絕道:“此舉不妥。”


    掌櫃卻笑著道:“鄭童生莫要推拒了。客棧東家雖為商戶,但向來敬重讀書人。小店建立之初,便定下為府試,院試頭名免單的規矩。”


    “鄭童生不必心有負擔,不如這樣,鄭童生為小店寫上一副字,也好讓小店沾上一些文氣。”


    眼睫微垂,鄭顥思索了一會兒答應道:“好。”


    “拿筆墨來!”


    掌櫃高聲吩咐店小二,店小二拿著筆墨快速地跑過來。


    待小二鋪好紙後,鄭顥提筆蘸墨,他沒有直接落筆,而是沉思了一會兒後,筆尖下落,開始在宣紙上書寫。


    此時正處於午食,客棧大堂的食客很多,他們見新出的府試頭名在題字,飯也不吃圍過來看。


    黑色的筆墨在白色的宣紙上落下一個個字,食客們雖看不懂,但見身前翩翩少年郎揮筆而下,大方從容的姿態,不知怎的,喧鬧的交談聲漸漸消失,客棧完全安靜下來。


    他們皆目不轉睛地盯著中間的鄭顥看。


    落下最後一筆,鄭顥抬手放好筆墨,店小二立馬上前,把宣紙拿了起來給掌櫃看。


    看著宣紙上的“日升月恒”四個字,客棧掌櫃雖識字,但卻不懂這四字的寓意。


    他也曾經給不少讀書人免過房費,但那些讀書人題字寫的都是些詩詞,或者生意興隆之語,這日升月恒,客棧掌櫃確實沒有見過。


    他雖然看不懂,但不好直接問出來,想著,掌櫃的眼睛看向鄭顥。


    鄭顥開口解釋道:“日升月恒原意為太陽剛剛升起,月亮初上弦,亦可祝賀他人生意興隆!”


    聽了對方的解釋後,掌櫃的臉笑開花了。


    他拱手對鄭顥道:“鄭童生博學多識,小店承您吉言了!”


    接著,客棧掌櫃很有眼色地請鄭顥三人回房休息,言明待會兒會讓小二親自上去送飯。


    牛強回了自己的房間,顧霖則去鄭顥的房間。


    一進門,顧霖便轉頭打趣鄭顥道:“如今府試成績出來了,你愈發不用擔心院試了。”


    麵對顧霖充滿打趣的話語,鄭顥沉靜的臉色難得微微緩和:“多謝顧叔陪我來府城參加科舉。”


    聽了鄭顥的道謝,顧霖擺了擺手說道:“我這次跟過來沒有幫什麽忙。起初怕你不適應,我才跟過來,沒想到路上病了,反而拖累了你們。”


    顧霖話落,鄭顥的眉頭一皺,開口想要說什麽時,見到這副情景的顧霖立馬道:“不說這些見外的了,你可知院試在何時?”


    知曉對方在轉移話題,但鄭顥仍然順著顧霖的話道:“原本院試定在八月,但今年提前了,七日後便是院試了。”


    顧霖聞言,臉上劃過幾分擔憂,他問鄭顥道:“這樣對你有影響嗎?”


    見顧叔眼含關心看向自己,鄭顥微微搖頭道:“無礙,該學的這三年都學了。”


    顧霖聽完後,想到對方行事向來有分寸,便放下心來:“那你院試過後,我們就要回縣城了。但是府城的房子和鋪麵還沒買,你這幾日待在客棧溫習功課,我去看房子和鋪麵。”


    “大致的都決定好了,鋪麵便買黑子最開始帶我們去看的那個,房子就選離鋪麵最近的那一間,你看怎麽樣?”


    為了買連在一處的房子和鋪子,顧霖和鄭顥連續跑了幾日,但都沒有結果,於是他們退了一步,選了兩間相距不遠的房子和鋪麵。


    “可以,顧叔決定就是。”鄭顥道。


    接著,他提醒了一句:“之後幾日出門,顧叔都要帶上牛強,府城魚龍混雜,你獨自出去不安全。”


    “好,我明白。”


    不過,顧霖眉眼一挑看向鄭顥,眼裏意味不明,鄭顥被他這般看著,開口問道:“怎麽了顧叔?”


    顧霖眼睛微眯,神情透露出難得的精明道:“牛大哥和我同輩,我姑且要叫他一聲大哥,你怎麽能直接稱呼他姓名?”


    原來是為了這事,鄭顥原先折皺的眉緩開道:“顧叔有所不知,我與牛強許久之前便認識了。我與他之間的關係不是單純的長輩與小輩……”


    說到此處,鄭顥停頓了一下,過後似是想到比較合適的形容,鄭顥道:“更多的是如顧叔和方繼越那般的合作關係。”


    當然,這是從前的關係,如今已是從屬關係了。


    但怕嚇到顧叔,鄭顥還是選擇隱瞞下來。


    聽了鄭顥的話,明白對方和牛強之間不同常人的相處方式,顧霖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翌日。


    顧霖帶著牛強去牙行,同管事買下房子和鋪麵。


    此次來府城,窮家富路,顧霖帶了不少銀票。


    不過買了鋪麵和房子後,顧霖的小金庫幾乎空了。


    看著花出去的一張張銀票,顧霖的心髒抽搐了一下。


    但想到錢賺來就是要花的,有舍才有得,顧霖才勉強按耐住自己的心疼。


    過了幾日,鄭顥去參加院試,他沒有讓顧霖接送,最後一日院試結束後,他回到客棧,先是洗漱後才去顧霖的房間。


    抬腿進入房間,鄭顥抬眸看到的便是年輕哥兒皺著眉坐在桌前的景象。


    鄭顥走近,問道:“顧叔,怎麽了,可是買鋪麵和房子遇到什麽問題?”


    按了按太陽穴,顧霖道:“沒事,鋪麵和房子都順利買下來了,食材酒水的采購也談好了,但我發現員工培訓這一塊不行。”


    他眉頭緊緊皺著,對鄭顥道:“我在府城開的酒樓需要很多人手,便招了許多人,但這些人手不能像在縣城那樣隨便,我便在酒樓開張前,對他們進行培訓。”


    倒了一杯菊花茶,鄭顥將其遞到顧霖身前,不動聲色道:“顧叔考慮的不錯,之後發生了什麽?”


    顧霖有些懊惱道:“那些前來應聘的人要求自己培訓結束後全都入工。”


    可是,這怎麽可能?顧霖有些頭痛,若是對方偷懶,手腳不幹淨的話,他怎麽可能會給自己找麻煩。


    見顧霖這般煩惱,鄭顥眼眸微垂,眼底劃過幾分沉思。


    片刻,他抬頭看向顧霖問道:“顧叔接下來想怎麽辦?”


    鄭顥話落,隻見身前的年輕哥兒一掃方才的垂喪,神情變得堅定道:“他們無非就是欺負我是外來的,人生地不熟,我卻不信府城隻有他們能做工,他們不願幹,我便找別人。”


    顧霖的決定沒有出乎鄭顥的意外,顧叔一向如此,果敢聰慧,從不受人要挾。


    接著,鄭顥說出自己的用意:“顧叔可有想過買奴仆?”


    “奴仆?”


    顧霖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排斥。


    他知道這個時代買賣人口是合法的,縣城許多有錢人都會買一兩個奴仆回去伺候,彰顯自己的體麵,顧霖也可以,但他不願意。


    與顧霖相處許久,鄭顥知曉對方一些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譬如買賣奴仆一事,其他人都為買奴仆伺候自己而感到驕傲和自豪,顧叔對於買奴仆一事,卻排斥至極。


    隻見顧霖原先抿緊的唇鬆開道:“奴仆雖為奴,但終究是人,買賣本不該存在,我阻止不了別人,但至少自己不能做。”


    鄭顥眉間一跳,深色的雙眸看著身前的年輕哥兒,隻見對方白皙麵容上,充滿對買賣奴仆一事的痛恨。


    即便知道對方對此事的排斥,鄭顥也沒有想到會到這個地步。


    鄭顥聲音微沉,問道:“顧叔可在外麵,或者其他人麵前說過這些話?”


    看著鄭顥的臉色忽然沉凝下來,顧霖搖了搖頭:“我隻在你麵前說過,即便是在趙嫂子他們麵前,我也沒說過。”


    “那便好。”鄭顥神色微緩,他對顧霖道:“我知顧叔善良寬和,不忍傷及無辜。”


    “但是顧叔,我們買奴仆不是為了折磨他們,依顧叔為人,買下他們後必定會尊重他們。”


    “顧叔給予他們尊重,工作,銀錢和生命保障,尤其是最後一條,是他們求之不得的東西,所以,顧叔不必對買奴仆一事抱有心理負擔。”


    顧霖仍然沒有下定決心道:“我再看看吧。”


    “好。”鄭顥沒有強迫顧霖。


    過了幾日,顧霖培訓好了那些人,他模擬酒樓開張,招待客人的情景,讓這些人嚐試上工,卻沒有一個人的表現令人滿意。


    不是對待模擬考驗不認真,便是服務態度和行為舉止有問題,甚至培訓多日的烤肉技術都沒有掌握好。


    然而,麵對這種情況,顧霖依舊克服不了買賣人口的心理障礙。


    隔日,鄭顥對顧霖道:“顧叔,我們回縣城吧。”


    “嗯?這麽早回去,我們不等院試的成績出來嗎?”顧霖問道。


    鄭顥道:“院試的成績要一旬之後出來,到時候會有衙役報信,我們離開縣城多日也該回去了。”


    他對顧霖道:“顧叔如今也在苦惱,不如先回去好好想想。”


    顧霖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


    短時間內酒樓開不了,他不如先回縣城,看看趙嫂子他們和幸福居,幸福樓怎麽樣了。


    第二日,顧霖三人退了房,坐上驢車離開了府城。


    因為有顧霖趕路中暑的經曆在,此次回途,鄭顥讓牛強避開最熱的時候,盡量在早上和下午不熱的時候趕路。


    即便是這樣,鄭顥也沒有一味地讓牛強放慢速度,若是到了晚上還沒進城,便要留在荒郊野嶺了。如果隻有他和牛強的話沒關係,但顧叔在身邊,盡量能入城便入城。


    便這樣,顧霖三人此行回縣城比去府城多花了兩三日,到達縣城時將近傍晚,縣城的大門都快要落鑰了。


    趁著守衛落鑰前,他們趕緊進城。


    進入縣城後,顧霖從驢車下來,邀請牛強道:“眼看天色不早了,牛大哥不如到家中用飯?”


    牛強剛想答應,但看到顧霖身後涼涼看向自己的少年,剛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謝顧老板的好意,但家裏有人等著,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顧霖回應,牛強便轉身走了。


    看到對方快速消失在人群的身影,顧霖愣了一下,然後對鄭顥道:“牛大哥此次陪我們去府城,實在是勞煩他了。”


    鄭顥道:“顧叔放心,我沒有讓他白忙活,給他銀錢了。”


    顧霖微微搖頭,古代出門可不似現代那麽容易,他去了幾次府城後已經老實了。


    顧霖對鄭顥道:“府城一路跋山涉水,牛大哥肯送我們去仁慈義盡,過幾日,你送些鹵味去答謝牛大哥。”


    “好。”鄭顥應道。


    回到家裏,兩人接受了來自趙嫂子和餘哥兒他們的熱烈歡迎,趙大哥和陳小六也在。


    因為他們要去府城,隻留餘哥兒和趙嫂子兩人住在縣城,顧霖不放心,便叮囑他們讓趙大哥和陳小六過來住。


    趙嫂子邊攬顧霖入屋邊道:“沒想到你和鄭小子回來了,今日真是雙喜臨門!”


    餘哥兒在一旁走著,陳小六緊張的跟在他身旁,餘哥兒接上趙嫂子的話:“三喜臨門才對!”


    “確實確實。”趙嫂子笑道。


    顧霖有些疑惑地問出來:“嫂子,你們在說什麽?”


    這雙喜三喜的,顧霖聽了後,腦子有些糊塗。


    其中一喜是自己和鄭顥從府城回來,那其他二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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