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霖即便嘴上說著沒事,但午飯卻沒有心思做了,他煮了一鍋米飯,炒了一盤青菜,隨便吃了幾口後就回到自己的房屋了。


    顧霖躺在床榻上,看著頭上的暗色床頂,沒有一絲困意,本以為會睡不著,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便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眼前一黑,意識立馬混沌不清了。


    整整睡了兩個時辰,顧霖打開眼皮,看到屋內一片漆黑時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他的視線落到一旁的木窗,見窗紙透出幾分橘黃光亮才明白自己一覺睡到傍晚。


    明亮的眼眸在黑暗中轉動著,顧霖覺得自己好似睡了一覺後變得神清氣爽了,白日裏沉悶的情緒一消而散,好似所有負麵消極的心情都隨著這場午睡消失不見了。


    他起身,洗了一個臉後來到柴房。


    走到灶台前,顧霖把灶台上的素菜雞肉豬耳朵全部倒入鍋中燙熟後撈起,而後加入調料拌勻裝進竹筒裏。


    他提著幾個竹筒來到鄭顥房門外,叫道:“小顥。”


    一個呼吸間,房門便被打開,鄭顥從裏麵走出來,對顧霖問道:“怎麽了顧叔?”


    舉了舉手上的涼菜,顧霖對鄭顥道:“你同我去村長家一趟,答謝村長的幫忙。”


    “好。”鄭顥心中了然,他先去院子從水缸舀出一勺水淨手,洗去手腕沾染的墨跡,然後走到顧霖身邊。


    見此,顧霖不由得慨歎一下,鄭顥自從進入學堂後變得越來越講究了,但這種講究卻不會惹人厭煩,因為顧霖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不是在刻意模仿別人東施效顰,而是真正地嚴苛要求著自己。


    踏出鄭家院子,顧霖不知道村長家在哪兒,便不動聲色地跟著鄭顥的步伐來到村長家。


    村長家的大門半掩著,屋外的院子空空無人。


    不等顧霖作出反應,鄭顥瞧了瞧,而後對著裏麵喊道:“村長爺爺!”


    半大少年還未變聲,大喊時的嗓音帶著幾分奶氣,原先還覺得對方成熟講究的顧霖一下子找回了熟悉感。


    幾個呼吸間,一位身材略瘦,麵貌精神的大娘從屋內走出來,她看向門外,見來人是顧霖和鄭顥道:“是霖哥兒和鄭小子啊,快進來!”


    她走出來把半掩著的大門打開,然後招呼著顧霖和鄭顥進去:“你們先進屋裏坐,待會兒我給你們倒兩碗水來。”


    顧霖和鄭顥跟在對方身後,聽到對方的話後道:“不用麻煩了,張大伯娘,我們來是為了感謝村長上午的幫忙。”


    對於上午鄭家發生的事情,村長媳婦雖沒有在場,但事後從村長口裏知道了,對於顧父顧母的行為,她打心裏鄙夷,但對於霖哥兒她卻是憐惜的。


    村長媳婦轉過頭對顧霖道:“你是下河村的人,哪能任人帶走,當家的幫你是應該的,說什麽謝不謝的話。”


    走進屋子,村長媳婦對著裏麵喊道:“當家的,霖哥兒和鄭小子來找你了。”


    村長正在裏麵抽旱煙,顧霖一進來便感覺屋內煙雲嫋嫋,村長媳婦對著身前不遠處的村長狠狠一瞪,但礙於外人在場不好不給自家男人麵子,湧到嘴邊的罵語吞了回去,但她眼神帶火地盯著村長手上的煙槍,好似下一刻就要上前奪走煙槍丟出去。


    村長下意識收起煙槍,他剛才沒有聽到自家媳婦的喊話,如今抬眼看到顧霖和鄭顥二人,他有些意外道:“你們怎麽來了?”


    村長媳婦沒好氣地暼了他一眼:“有你這樣說話的嗎?”她指著屋內的凳子,轉頭對顧霖和鄭顥道:“你們村長大伯\/村長爺爺不會說話別理他,霖哥兒和鄭小子快坐下。”


    而後,她對著門外喊道:“三妮,快倒兩碗水來。”


    還來不及拒絕,顧霖就見到一位麵容枯黃的女童端了兩碗水進來,屋內沒有桌子,所以顧霖和鄭顥隻好從女童手上接過碗來。


    碗裏的水幾乎是盛滿的狀態,顧霖拿在手上不好行動,於是低頭喝掉一些。


    待碗裏的水剩下一半不易撒出後,顧霖才抬頭對村長道:“村長大伯,這次我和小顥來是為了感謝您上午的幫助。”


    邊說邊起身,他走上前把涼菜交給村長媳婦道:“張大伯娘,這是我自己做的涼菜,你和村長大伯嚐嚐看味道怎麽樣。”


    顧家父母雖被趕跑了,但顧霖知道那是暫時的,對方以後肯定會卷土重來。


    鄭家隻有他和鄭顥兩個人,到那時若單靠他們兩人難以對付顧父顧母,所以,顧霖想了許久後決定給自己找場外援助,這第一步便要和村長打好關係。


    一旁除開最開始問了一句話後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村長抬起眼皮,看向涼菜,臉上顯出幾分興趣道:“這就是你在縣城做的營生?”


    顧霖天天背幾個竹筐出去賣菜,從最開始兩個竹筐到後麵的六個竹筐,稍微機靈一點的人便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去縣城賣菜。下河村的人又經常往返縣城,時間一長,自然會有村人碰到顧霖賣涼菜,早在前幾日,顧霖在縣城做生意的消息便在村子裏傳的沸沸揚揚了。


    村長有些好奇顧霖做的涼菜到底是什麽味道,竟然能在縣城賣出七八文的高價。


    他催促著自家媳婦道:“老婆子,快讓我嚐嚐。”


    村長媳婦見村長心急的模樣,嘀咕了一句道:“真是年紀越大越管不住嘴。”


    哪有在小輩麵前這般嘴饞的長輩,連她家三歲的孫兒都比不過。


    說是這樣說,但村長媳婦還是打開竹筒遞到村長麵前。


    頓時,一陣香味從竹筒傾瀉而出,原本充滿煙味的房屋飄蕩起酸辣的香味,村長聞到後口裏分泌著津液,而後看了看竹筒裏紅紅綠綠的涼菜,越發迫不及待地想嚐一嚐其滋味了。


    村長媳婦聞著涼菜的香味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反應過來後有些不好意思和懊惱,怎麽自己也和小孩子一樣饞嘴。


    抬頭看到老頭子死死盯著自己手上的涼菜,村長媳婦覺得自己拾回些許顏麵,道:“吃吧。”


    村長連筷子都不用,直接撚起一塊裹滿紅油的蓮藕入嘴,咬下第一口,他渾濁的眼睛迸發出光亮,而後看向顧霖,難怪對方做的吃食在縣城這麽受歡迎,有如此手藝到哪兒都吃香。


    不過,從前怎麽沒聽說過顧霖有這麽好的廚藝呢?


    村長轉頭示意自家媳婦道:“老婆子你快嚐一下。”


    對於剛才老頭子直接拿起涼菜開吃,村長媳婦覺得自己在顧霖和鄭顥麵前,臉都快要燒起來了,多大年紀的人了,還出這樣的嗅。不過聞著鼻間的香味,村長媳婦有些期待了,她不似村長那般粗魯,拿著筷子夾起涼菜放進嘴裏。


    而後她停頓了一下,快速地咀嚼了幾口吞進去後轉頭看向顧霖道:“霖哥兒,你的手藝真不錯!怎麽想到這樣做茄子和蓮藕的,我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茄子。”


    忽的,村長媳婦的手肘被撞了幾下,她轉頭瞪了村長一眼,當看到對方眼裏的示意後,她立馬注意到自己的不妥,連忙轉過頭來對顧霖解釋道:“霖哥兒,你別介意,伯娘沒有打探你菜方子的意思。”


    村長聽後,有些頭疼地敲了敲煙槍。


    老婆子這樣直白白的說出來,便是沒這個意思,別人都要心生疙瘩懷疑了。


    顧霖倒沒有往心裏去,對村長媳婦道,“伯娘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村長媳婦見顧霖表現的大大方方,一點都沒有介意的樣子瞬間放下心來。


    顧霖見此微微笑了,而後抬頭看向村長:“村長大伯,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村長吃人手短,已經做好對方趁此提出一些請求:“什麽事?”


    顧霖道:“我如今在縣城做涼菜買賣,家裏的菜快要用完了,不知道村裏其他人有沒有多餘的菜,我想要向下河村的村民收購瓜菜。”


    收購瓜菜?


    村長拿著旱煙的手一頓,原先不以為意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他的眼睛掃向顧霖道:“霖哥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不怪村長這般嚴肅,下河村的人數雖沒有周邊村子多,但每家每戶地裏的瓜菜可不少,僅憑顧霖一個人怎麽吃的下?倘若吃不下,隻能收購一部分人的瓜菜,那剩下的其他人肯定會有意見,最後搞不好他這個村長都要淪為村民的出氣筒。


    顧霖明白對方的顧慮道:“您盡管放心,村裏的瓜菜有多少我要多少,絕不會讓您難做。”


    “好!”村長喝道,他常日皺巴著的臉難得浮現出喜悅的表情:“如果真的能做成的話,霖哥兒你為村裏做了一件大事啊!”


    該謙虛的時候謙虛,該享受誇讚的時候,顧霖從不會羞澀:“村長言重了,我也是下河村的一員,如今我有微力,自然要回報鄉裏。”


    村長聽到顧霖的話後,心裏愈發開心:“好好好。待會兒我召集村裏每戶當家人說這件事,霖哥兒你放心,我絕對把這件事辦的妥妥的。”


    村長雖為人軟弱怕事,但並非不識好歹,顧霖如今向下河村的村民收購菜瓜,是因為顧念這份情。假若辦不好,對方也不會拿著自己吃飯的家夥讓他們糟蹋。


    見村長微黃的臉變得紅光滿麵,顧霖才說出自己此行的根本目的:“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您幫忙。”


    在對方提出收購下河村村民的瓜菜後,村長便為村民們能多一份收入感到高興,他視線落到顧霖身上道:“你盡管提,如果能給你辦成我絕對辦。”


    顧霖道:“村長大伯知道我爹娘上午來找我,卻不知道他們的目的。他們想讓我棄下小顥,隨他們回娘家嫁給傻子換銀子給我弟弟成親。但我說過我不願再嫁,當家的去了後,我隻想守著小顥好好過日子!”


    村長媳婦聽後脾氣立馬爆了:“怎麽會有這樣的爹娘,女婿沒了不心疼自家哥兒就算了,竟然還想把自家哥兒往火坑裏推。”


    顧霖微微垂眸,他雖未言語,但眼睛上顫抖的睫毛表現著他的強撐與脆弱。


    村長看了老婆子一眼,示意她不要給霖哥兒捅刀子了,然後轉頭對顧霖道:“哥兒出嫁便是夫家人,你不願改嫁,誰也強迫不了你。若你爹娘敢帶著人來鬧,你作為子女不好出麵,我們下河村人卻不懼。”


    看著村長一改往日懦弱,毫不畏懼的神情,顧霖很滿意。


    他知道無論是村長還是村民看在往日鄭獵戶的情分上,在一些不損害自身利益的地方會幫助他。但上午顧父顧母的事情給他提了醒,顧霖意識到一旦他遇到的麻煩,讓下河村的人覺得幫助他會損害自到身的利益,那麽再深的恩情都沒有用。


    隻有當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時,村長和下河村的村民才會同他站在統一戰線,於是,顧霖把下河村村民的利益和自己綁在一起。


    “哐哐哐”


    村長大力地敲動著銅鑼,銅鑼響亮的碰撞聲傳遍整個村莊,差不多半刻鍾響聲才停下來。


    村莊的道路上出現許多人影,在聽到從村長家傳出來的銅鑼聲後,村民們便趕緊趕了過來。


    “大伯,你叫我們來幹什麽?”


    隻見村長家原先寬敞的院子擠滿了人,站在人群前麵的青年上前問村長,這是村長本家的侄子,叫張二牛。


    “對啊,村長發生啥事了,大晚上的連銅鑼都敲起來了。”一位和村長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問道。


    銅鑼可不是隨便敲的,除非村裏發生大事,村長要緊急通知每戶人家,才會敲響銅鑼召集村民,否則一年都用不了幾次。


    張二叔蒲扇般的大手拍了一下張二牛的頭道:“胡咧咧什麽,你大伯幹事還不放心。”


    張二牛有些委屈地捂了捂自己被打的頭,對張二叔道:“這不是快深更半夜了,有啥事情不能放到明天說,難道二叔你不好奇大伯要說啥嗎?”


    張二叔掀開眼皮子暼了他一眼:“安靜著,待會兒便知道了,你大伯肯定有大事才把我們叫過來。”


    看著身前一眾鬧鬧哄哄的人,村長抬了抬手,眾人這才慢慢安靜下來。


    村長見此很滿意,雖然他在下河村不像其他村村長有話語權,但村民們還是敬重他的。


    他看向身前的一眾村民道:“村裏每家當家人都來齊了嗎?”


    張二牛的目光往身後一掃,然後伸出頭道:“大伯,還有王麻子家沒來。”


    王麻子家隻剩下王麻子和他的寡婦娘,寡婦娘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不想養出個不成器的玩意兒,從前劉三癩沒有被趕出下河村時,王麻子天天和對方湊在一起。


    如今不知道又在哪兒偷雞摸狗了


    村長臉上的褶皺一折,“哼”了一聲後,臉色肅然道:“不必管他。”


    視線掃過身前的人群,村長沉聲道:“我知道,大家夥肯定好奇我為什麽大晚上把你們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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