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顧母的表現自然被顧霖看在眼裏,對方從出現到至今沒有表露出一絲對原主遭遇的憐惜,相反滿眼貪婪,欲圖榨幹原主的最後一絲價值把他賣給別家。


    顧霖神色逐漸冷淡,不願再做出好臉色道:“你們回去吧,我不會跟你們回顧家的。”


    先不說他一個大男人願不願意嫁,按照顧父顧母無利不起早的心性,能給他找一戶什麽好人家。


    顧父顧母卻不這樣想,聽到顧霖的拒絕後覺得對方翅膀硬了,威脅道:“好好和你說你不聽,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我們也要把你綁回去!”


    話落,顧父臉色猙獰,從懷裏拿出一捆麻繩,和顧母一起上前包圍起顧霖。


    看著不斷靠近的二人,顧霖臉色微沉,他沒有想到顧父顧母的膽子大到敢直接在下河村綁人。


    他眼角餘光掃向四周,中午家家戶戶都不在家,不是在田裏幹活就是去送午飯,顧霖想要求救也找不到人。


    他盯著越發靠近的顧父顧母,對比彼此的實力,而後心不停的往下墜。


    顧父顧母雖上了年紀,但因常年下田,身體很是強壯高大。相反,身為哥兒的顧霖在他們麵前,纖細的過分盡顯弱勢。


    彼此實力懸殊,顧霖估測自己若是逃跑,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


    但無論心裏如何慌張焦急,顧霖表麵保持著冷靜,他眼睛瞥向顧父顧母,冷著的臉色很能唬人道:“爹娘你們要想好了,我如今是下河村的人,你們直接把我綁走,就不怕挑起事端,破壞桃花村和下河村的關係。”


    “哼!”顧母聞言,眼角一撇,眼白幾乎充滿眼眶,顯得更加尖酸:“嚇唬誰呢!鄭家在下河村可沒有活著的長輩,你信不信就算我綁著你在下河村人麵前走過去,都不會有人多管閑事。”


    顧霖信嗎?


    自然信。


    在現代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放到如今都十分的合理。


    就如顧父顧母把他綁回去再嫁這件事,倘若說鄭家還有長輩在世的話,對方若是不願意放人,即便顧父顧母再強勢,想把顧霖帶走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偏偏鄭獵戶死了,鄭獵戶的爹娘也早早去世了,鄭家能決定顧霖去留的人都不在了。


    鄭顥未滿十五歲,在他人眼裏就是一個孩童,沒人把他當作一個完整的人看待。所以,顧霖名義上是他的繼父,但對於對方的去留,他抗爭不過顧父顧母。


    顧霖便是哭著掙紮著被顧父顧母帶走,下河村也不會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這便是男權社會。


    早在鄭獵戶去世那刻起,顧霖便沒有了依靠,除非鄭顥成年,他依照夫死從子的規矩依靠鄭顥,那時顧父顧母才無法威脅到他。


    但如今鄭顥還未長成,顧父若要對顧霖全權處理,無論是誰都說不出錯來。


    可顧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怎麽願意自己如同一個物品任人掌控。


    他眼眸冷凝,盯著身前越走越近的顧父顧母,腦海劃過一道想法,不過是魚死網破罷了。


    見身前的哥兒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顧母便以為他認命了道:“早點像這樣懂事不就好了。鄭家有什麽好的,一個拖油瓶跟在身邊隻會拖累你。等你嫁到彭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有人伺候你,到時候再生個大胖小子,全家都得捧著你,這樣的生活不好?霖哥兒,你要知道,娘不會害你,這都是為了你好。”


    顧霖冷笑出聲,自穿越過來,第一次露出如此具有攻擊性的模樣:“既然這麽好,你直接把顧二柱嫁過去不就好了。”


    顧母的命根子就是唯一的兒子顧二柱,見顧霖不僅不識好歹,還對顧二柱說出這般惡毒的言語,她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你還和他說什麽,直接把他綁回去教訓幾頓,到時候看他還老不老實。”顧父的神色十分難看道。


    顧母也不勸顧霖了,她幫著顧父圍住顧霖。


    粗大的麻繩甩了過來,正當顧霖抬腿就要逃跑時,身後傳來一道重重的嗬斥聲:“住手!”


    然後,顧霖便看到一道身影衝了過來,在三人沒有反應過來時,顧父被其狠狠撞擊摔倒在地上,而那道身影把人撞倒後就站在在顧父身邊。


    顧母見此尖叫出聲,就要上前查看顧父的情況,這時,顧霖定睛一看,竟然發現那道身影是鄭顥。


    顧母也看清了始作俑者,她伸手抓向鄭顥,聲音尖利:“小野種,看我不收拾你。”


    顧霖神色一凝,怕對方傷害到鄭顥趕緊抬腿上前,卻看到鄭顥麵對顧母落下的手掌,快速的一躲而過,而後抬腿踹向顧母。


    顧母驚呼一聲,身體一歪砸在顧父的身上,頓時,兩人同時發出痛哼。


    走到顧父顧母麵前,村長臉色鐵青:“顧老大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我下河村的人下手?!”


    原先鄭顥找他幫忙,說顧父顧母來下河村怕他們為難帶走顧霖時,村長還覺得對方太過年幼,所以大驚小怪。


    在村長看來,即便顧父顧母不是什麽好人,但來到下河村也得守下河村的規矩,但他沒想到顧父顧母竟然真的敢對顧霖下手。


    如果今天他沒有來,顧霖直接被顧父顧母綁走,他這村長的老臉也不用要了。


    推開身上的顧母,顧父忍著全身的疼痛起身對村長道:“張村長,這是我顧家的家事,我勸你不要多管。”


    張村長簡直要被顧父理直氣壯的態度氣笑了,他沉下臉道:“顧霖是鄭家婦,鄭家是我下河村的村民,顧霖便是我下河村的人,如今你不過問一句說綁就綁,真把下河村當作你們桃花村為所欲為了。”


    “老子是他爹,就算天王老子來了,老子管他都是天經地義,幹你們這些外人什麽事。”


    麵對張村長的警告,顧父不僅毫無收斂,而且氣焰愈發囂張。


    他眼帶輕蔑的瞟了張村長一眼,不過是一個雜姓村的村長罷了,能有什麽號召力,他弟弟是桃花村的村長,不管族裏村裏都是他的一言堂,那才是真的一村之長呢。


    哪像眼前這個拿著雞毛當令箭。


    “你們下河村的人管天管地,還管寡婦歸家出嫁?”


    顧父這話說的極不好聽,就差點指著張村長的鼻子罵了。


    村長的臉黑了黑,但對方所言確實沒錯,鄭家沒有長輩,他就算是村長也不過是一個外姓人,根本沒有立場攔著顧家接走顧霖。


    看著麵前有恃無恐的顧父,張村長深知對方的難纏,心中著實不太想管眼前的鬧劇,他看了看一旁的鄭顥,大不了村裏以後每家省出一口飯接濟他。


    這樣也比和顧父掰扯起來幹淨利落。


    看到村長沉默下來,顧霖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痛恨這個時代,即便在日後幾十年裏經曆過數次坎坷和挫折,他都沒這般無助痛恨過。


    鄭顥站在顧霖身前,把他和顧父村長等人隔絕開,他看向顧父,眸色凶狠道:“我爹已經買下顧叔,你帶不走顧叔。”


    話落,隻見原先胸有成竹的顧父顧母臉色一變,鄭顥從胸襟裏拿出一張紙看向村長:“村長,這是顧叔的賣身契。”


    村長的表情跟著變化。


    他差點忘記了當初顧霖可不是嫁到鄭家,而是被鄭獵戶買下來的。但鄭獵戶顧忌顧霖的顏麵,所以一直沒有對外公開,不過當時鄭獵戶和顧家買下顧霖時,村長也在場見證了。


    村長轉頭看到顧父顧母難看的神情,還有什麽不明白,顧家這是見人死了,想翻臉不認賬了。


    他眼帶厲色對顧父道:“顧老大,當初鄭獵戶可是花了十兩和你們買下顧霖,現在怎麽著,一看人去了就想要耍賴了。顧霖的賣身契一式三份,還有一份在官府,你們如今要反悔,難道是想去官府不成。”


    顧父的額頭爆出青筋,鄭顥絲毫不怕,他眼睛直視對方道:“顧叔是我鄭家的人,賣身契也在我手上,即便去官府也是我們在理。”


    鄭顥的臉上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惡意,與他對視的顧父背後生出一股惡寒:“據《大周律法》,凡是藐視律法,無故前往官府鬧事者,杖一百發配一千裏。”


    顧父不知道鄭顥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眼前形勢逐漸不妙,他本就心虛,原先打算仗著鄭顥年紀小不知事,想把顧霖帶回去再嫁,卻不想鄭獵戶死之前竟然把顧霖的賣身契交給鄭顥。


    如果顧霖是自由身的話,他們帶對方離開無人能管,但偏偏顧霖名為鄭家婦實為鄭家奴,顧父就算再想要那五十兩白銀,也得掂量一下。


    顧母開始急了,她趕緊從地上起來,對顧父叫道:“老頭子!”


    縱使心中不甘,顧父也沒有辦法,他不想把下河村村長逼急了鬧到官府去,顧父轉頭瞪了一眼顧母道:“別丟人現眼,走!”


    顧母平時看著厲害,但卻是紙糊的老虎毫無威脅,顧父一旦發話後,她便不敢反駁。


    兩人囂張的來,灰溜溜地離開了。


    看著身旁看似不受影響一直平靜,但額頭冒著細汗的的年輕哥兒,鄭顥抿了抿嘴。


    “趙嬸。”


    鄭顥看向趙嫂子道:“麻煩幫我把顧叔扶回家中。”


    村長到時趙嫂子便到了,但方才沒有她說話的份兒,她隻能幹看著著急。


    如今見能插進去了,趙嫂子趕緊上前扶著顧霖。


    換做往日,顧霖肯定不好意思讓對方扶自己,但經曆了方才的事情後,他手腳有些發軟。


    冷靜了一會兒後,他才覺得自己緩過神來,他轉頭對村長鄭重道謝:“多謝村長此次相助。”


    雖然對方方才想放棄他,但從理性角度來說不能責怪對方,不過,要顧霖沒有一點怨怪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他們還住在下河村,以免村長心生疙瘩給他們穿小鞋,顧霖隻能做出一副心無芥蒂的模樣。


    果然,看到顧霖的表現後,村長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沒有白幫對方,還安慰道:“回去罷,之後一段時間你爹娘應該不會再來了。”


    顧霖和趙嫂子一同離開,鄭顥也跟在他身邊回鄭家。


    回到家中後,顧霖轉頭對趙嫂子道:“嫂子,我沒事了,你放心回去吧。”


    趙嫂子仍有些不放心,但看到顧霖除了臉色蒼白一些,其他地方和以前沒有多大差別,便道:“我就在家裏,有事的話你直接叫一聲。”


    “好的。”


    趙嫂子轉身離開鄭家。


    眼見對方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顧霖抬頭看向湛藍色的天空,隻見蓬鬆的雲朵下一群鳥兒飛過,想到方才的情景,顧霖除開生氣外,還有幾分對原主的同情,或者說感同身受。


    經曆了一番爭吵,顧父顧母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換了一個人。或者說,他們即便知道也不會在意,因為在他們眼裏,原主是一件商品,隻要這個兒子能給他們帶來足夠的利益便行了,無所謂他到底是誰。


    這是屬於原主的悲慘,有父母不如無父母,而顧霖的父母不似顧父顧母這般。看著帶領小鳥飛翔的大鳥,顧霖回憶起兩張慈愛的人臉。他失去父母時已經能夠記事了,記憶中,他的父母十分恩愛,對他也非常疼愛,但轉眼間過去十幾年,滄田桑海,腦海裏關於父母的記憶越來越淡,顧霖想到現在自己穿書了,連父母的照片都沒有了,恐怕再過幾年,他連父母的容貌都要忘掉了。


    顧霖想了想,不怪原主也叫顧林,他們的遭遇是如此類同,皆是從小到大沒有父母疼愛,靠著自己磕磕絆絆地長大。


    顧霖比原主還好一些,至少感受過父母的疼愛,還有自己的婚事能夠自己做主,不過……


    顧霖感覺自己臉頰一涼,他抬手一抹發現自己流淚了。


    他竟然哭了。


    “顧叔。”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霖身體一頓,而後轉頭看向來者。


    此時他早已憋回眼淚,但眼睛還是水淋淋紅潤潤的,但他完全不知道。


    看著鄭顥,對於男童對自己的稱呼,顧霖的神情閃過訝異,因為這幾天以來,鄭顥從來沒有主動稱呼過自己。


    鄭顥從懷裏拿出剛才威脅顧父顧母的那張賣身契,交給顧霖道:“顧叔你放心,我爹早就把你的賣身契消掉了,你是鄭家人不是鄭家奴。”


    顧霖看了看紙上和賣身契毫無相關的黑字,眼睛微睜,眼眶裏的水珠將落未落,鄭顥看著身前哥兒的淚水,心中焦躁,但他生性冷硬不太會安慰人,隻能生硬道:“別哭了。”


    鄭家從未把你當作外人,我爹去了後鄭家讓你受苦了,但我以後會保護孝順你的,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了。


    想到方才發生的一幕幕,鄭顥黑色的眼睛劃過野獸般的凶色。


    看著身前說出保證的半大少年,顧霖斂去眼裏的淚水笑道:“我相信你。”


    鄭顥的神情愈發堅定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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