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爺聽見腳步聲,連忙站起來迎了出去,把門的家丁把一封信遞給了陳二爺,陳二爺把信封打開,裏麵一張紙上拙劣的筆跡寫道:


    “陳龍,你孫子在我手裏,陳府要想要孩子,準備十件青銅器,五十根金條,都放在馬車上,明天中午十二點,馬車趕到金陵郊外某地,換人。


    你孫子會安全,要是報案就撕票!


    你們準備好之後,我們會有人和你聯係具體交割事宜 。”


    陳二爺看完信,遞給了父親,陳龍看完,把信遞給了大兒子陳森木和陳山木,幾人都看了,心裏長出了一口氣,真是綁票,不是人販子拐走,是綁票說明孩子還無恙,還是覺得擔心,文照還幼小,這幾天不知道遭多少罪……


    大家看完信,心裏有點底,精神一振,忙著研究對策。


    看著贖人的物品名單……


    五十根金條,府上有很多現金,夠了。


    青銅器有幾件在府上,其餘的還真沒在金陵,都放在密室。


    這個密室,陳家的藏寶庫還真不在金陵,他們沒有避諱張文龍和餘猛,談論如何湊齊十件青銅器,青銅器陳家庫房有幾十件,即使快馬送到,還要來回往返,還要三個兒子同時在場才能打開,時間未必趕得及。


    陳龍對著三個兒子說,


    “現在府上能湊多少件完整青銅器?”


    陳二爺說,


    “大概五六件,在內府房間裏當擺設。要是來回去取,恐怕時間來不及,青銅器沉重,車來不及,馬跑不快。”


    “出去附近找藏家高價收購幾個湊一下呢。李員外和趙掌櫃手裏有幾件,能否買來,把情況說明,就說救我孫子,事情完事,陳府必會加倍奉送,永記著大恩。”


    幾人感覺隻能這樣做,陳家三兄弟馬上起身,出門,準備金錢,出去分頭找李員外和趙掌櫃府上,商談收購,來救文照。


    張文龍跟著陳二爺去的找李員外,陳森木和陳山木,去的找趙掌櫃。


    陳龍讓餘猛留在身邊,和陳總管加強陳府巡邏和護衛。


    這幾天還會有綁票的賊人來府上打探消息,陳龍本來就是個賊,盜墓賊也是賊,也算江洋大盜!


    他布置完,長出了一口氣……


    眾人離去,陳龍靠在椅子上,覺得好累,本來壽辰剛過,過的也很熱鬧,皆大歡喜,剛送走故人和親人,才幾天,孫子文照被綁票。


    他覺得耗盡心血,心情煩躁!


    這時候,天已經下午,空氣燥熱,金陵夏天很熱,他聽見了蟬鳴……


    蟬鳴空桑林,八月蕭關道。


    出塞入塞寒,處處黃蘆草。


    從來幽並客,皆共塵沙老。


    莫學遊俠兒,矜誇紫騮好……


    陳龍站在天井吟了一首古詩,這是寫八月蕭瑟北方出塞的淒涼,現在,他在江南盛夏酷暑正濃時……


    對,他原來出生在嶺南春天那個豔陽天……


    想起半生經曆,想起眼前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自己富甲一方,住著豪宅,剛過壽宴,沒了孫子,陳龍有點感傷……


    他走進內府對著夫人和兒媳婦,幾個女眷們說了大致情況,告誡大家不要亂出去添亂,不許聲張,老實的不許出去都留在房間。也告訴事情有了新的轉機,孫子文照肯定能尋找回來。


    陳二爺的二夫人心情平息了好多,幾個女眷都心中一寬,那個丫鬟還嚇得哭泣,聽見了也心寬了一點……


    一個時辰後,幾人陸續回來,陳二爺和陳森木還真的買回來三個青銅鼎,花了不少錢。


    都是在金陵混的,趙掌櫃和李員外聽說了都忍痛割愛,把珍藏多年的青銅鼎賣給了陳府,讓拿去救陳龍孫子,去贖人。


    陳二爺和陳森木幾人再三感謝……


    陳龍看見擺在一起的青銅器,一共八件,還差兩件……


    金條五十條早已經準備好,都擺在一起,明晃晃的耀眼,這房間裏都是陳府的嫡係親屬和親信……


    這房間裏麵還有張文龍,陳家把張文龍也當成了親信。


    陳龍看著這些青銅器,這五件還是自己年輕時候盜墓所得,兩個西周青銅鼎,一個漢代青銅器熏香博山爐,一個漢代青銅豆,一個西周青銅盤。


    此盤折沿、淺腹、鋪首,圈足下附四獸足。腹及圈足飾竊曲紋,輔首為獸銜環。


    那個周盤上還有很多銘文……


    周代青銅器裏麵周盤位置顯赫,多有銘文記載鑄造者家族功績,對於研究西周曆史和文化有重大意義。


    前些年新聞中,一個周朝兮甲盤曾經被人當烙煎餅撐子使用。2017年,西泠印社春拍中,這個青銅盤被以1.85億的價格拍出,創造了中國大陸所拍的青銅器的最高價記錄。這個兮甲盤傳承和經曆很精彩曲折,堪比小說,不想轉發了,有興趣的自己可以問度娘。


    陳龍感慨萬千,這些東西看著精致,鏽蝕的不嚴重,就沒有擺放進密室倉庫,而是放在了陳府當日常擺設。


    陳龍這人很戀舊,看見舊物會想起年輕時的往事。


    他,也曾經單槍匹馬,獨闖江南,開疆辟土,也意氣風發過!


    雖然他是個盜墓賊,但是他是一個不貪婪的盜墓賊,還心很善良,對人也很慷慨,甚至還有點任俠……


    現在他英雄遲暮,


    “老了,老了……”


    陳龍歎了口氣,仔細拿起那個青銅器周盤。


    周盤,在清朝時候,那也是青銅器裏的重器,很多大藏家以手裏有件西周青銅盤引以為豪,陳龍平時非常真珍愛 。


    他拿起這個周朝青銅器盤子,這個盤子很大,盤子底上一個很深的坑,思緒回到了少年之時……


    一次,陳龍跟著師父焦四去盜墓,這是個西周大墓,另一夥盜墓賊也早惦記上了,對方知道焦四的探墓水平,以逸待勞,等焦四他們都挖完把陪葬品都拿出來時候,才動手搶劫,黑吃黑。


    焦四沒有防備,人少,吃了虧……


    混戰中,對方射了一箭,陳龍那時候還年輕,他背著這個青銅器盤子,擋在了焦四身上,救了焦四一命……


    對方一箭射在盤子上,黑夜中,二人趁亂跑了……


    這個盤子還是跟著師父焦四那次盜墓時候,唯一帶出來的一件青銅器,其餘的都被那一夥賊人搶走了……


    二人平安之後,師父焦四把這個被射了一箭,留下個箭洞的青銅盤子送給了陳龍。


    據說,從此之後,焦四再作案,就準備很多打手,保護現場,以防黑吃黑……


    焦四是個神話,是個傳說,也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即使他是個江洋大盜……


    盜亦有道,焦四分贓公平,布局謹慎,眼力很好,也傳染了陳龍。所以陳龍離開師父之後,也一直學的慷慨謹慎,到了江南,樂善好施,他是真的起了善念打算洗涮從前罪惡,他大兒子陳森木就是偽善,四處盼著天災人禍,以便於從中取利!


    這些年陳府一直很太平,自從陳森木做了慈善,認識了曹知府一起搞了項目,江城出事。這些天,就一直不順當,他想起了可能真有因果……


    他放下周盤,這個陪了自己幾十年,師父焦四給的青銅器,明天要易手了,要拿去救孫子文照。


    “父親,還差兩個青銅器,怎麽辦,附近搞不到了。”


    陳二爺說道。


    “不要慌,我有辦法。”


    陳龍說道。


    他看了一眼餘猛張文龍……


    “把東西先放在這裏,你們跟我一起做點事情,幹點活,離明天中午交贖金交貨還有些時間,還來得及……


    我雖然老了,眼花,我相信我的水平,但願能蒙混過關。


    嗬嗬,好幾年沒有出手了,今天我要做兩件青銅器,救我孫子!


    我做兩個青銅器,湊夠十件,摻雜在裏麵,一時,劫匪未必能看出來,不過做好最壞打算。


    做的贗品青銅器和真品的差別,難以攻破地方就是器物重量,真品地下千年土壤腐蝕,上手很輕,贗品很重,不好蒙混,對方肯定也是古董高手,就怕分辨出來,我們更麻煩。


    綁匪拿到貨物也許依舊不放人,把文照藏起來繼續勒索……


    或者這一天,發現了有兩件贗品,發生各種意外動起手來極有可能。


    我們救回文照,也不可能就這樣放了他們,以後還會如蛆附骨,糾纏不清!


    要查到哪些人綁架了我孫子,我們要處理掉……


    餘猛,你騎快馬,馬上去杭城找梁風!”


    陳龍說完,大家都站起來點頭答應,餘猛第一個出去騎馬飛奔杭城……


    這個剛過完七十大壽的老人,站在天井裏,雙肩消瘦,背影有點淒涼,不時的咳嗽幾聲……


    無法想象他的一生,都經曆了什麽?


    隻是傳聞他是個江洋大盜,盜墓賊,還是個金盆洗手之後的古董作偽高手!


    前半生,他古董盜墓是個傳奇,後半生,他金盆洗手富甲一方,古董造假作偽依舊是個傳奇!


    ……


    “走,我們到後院。”


    陳龍起步離開自己的房子。


    張文龍和陳二爺幾人跟著陳龍走到了後麵很隱蔽得幾所房子,這就是張文龍曾經留意過的裏麵房子,他以為是密室所在,其實不是,而是陳龍造假製造贗品的地方,是個作坊。


    就像現在的實驗室……


    打開滿是灰塵的房門,吱滋嘎嘎一聲響,門上落了灰塵,看樣子這個房子很久沒人進來了。


    張文龍跟著陳龍進去一看,琳藍滿目的各種製造贗品的器具,還很多瓶子裝的液體和模具……


    張文龍頓感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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