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大門即將坍塌之前,人麵浮雕的雙眼突然發出了幽暗的紅光。


    這次不隻是埃爾利奇才能看到。


    所有人,就連那些將光球丟得起勁的魔法師們也注意到眼前的異常。


    尼烏斯和魔法師們不僅察覺到了人麵猩紅的雙眼,還感受到了來自大門深處湧動凝聚的力量。


    這股力量確實不屬於任何神明,但它也同樣不是凡人的魔力。


    尼烏斯淵博的學識告訴他,這種力量來自某個未能突破自身血脈而無法成神的古老生物。


    並非所有種族都有機會誕生神明,現代魔法理論認為魔力總是向著無序的方向發展,也就是控製魔力的操縱者必須在施法時始終保持專注,為其提供大量精神力引導那些無序魔力,才能讓魔法成為意識的延伸。


    可有些種族由於血脈所限,它們的精神力天生就很低,幾乎無法控製周圍環境中稀薄的魔力。


    偶有幾個天賦異稟者,最多也隻是能達到人類或精靈的一流法師水準。


    不要說艾莉娜女神那樣的真神,就連烏茲南那樣的半神都是他們難以企及的高度。


    不過尼烏斯倒是曾經看到過一個有趣的主張,它來自已故的精靈大法師艾克曼的某部學術專著:隻要一個種族誕生的時間足夠久,它的後代足夠多,無論它們的精神力再稀薄,也總會有神明誕生出來。


    尼烏斯當時不以為意,認為這不過是埃克曼大法師為了反對在魔法學上的種族優劣論提出的論點,畢竟已知世界這麽多種族,卻隻有人類、精靈和矮人出現過神明。


    惡魔、海潮一族的曆史上都隻有半神存在,比如摩洛克和它的祖父,還有已經沉進海底的那個利維坦。


    至於豺狼人、獸人、哈克拉吉人等等,它們的曆史上也誕生過一些強大法師,但實力大多也不過就是尼烏斯這樣的水平。


    然而今天,尼烏斯為自己的短視和傲慢感到遺憾。


    因為那門中的力量,就來自一個巨靈法師龐大的魂力。


    它獻祭了自己的肉身,將靈魂休眠於此。不知是為了等待什麽,還是為了有朝一日在最緊要的關頭再保護一次自己的族人。


    現在,大法師們摧毀了它棲身的地方,巨靈便不得不提前醒來,消滅這群不知好歹驚擾它的家夥。


    那東西如同浮牆的暗影,在彌漫的紅沙中忽隱忽現,忽大忽小。


    幻影和幾個刺客想要頂著風沙衝進去尋找它的實體,卻在迷霧中連方向都分不清。


    它精通沙和影的幻術,也懂得運用光的力量。


    在飛沙落地,紅煙散去之後,那家夥借著光的力量,將自己的靈魂扭曲成一個近百米高的龐然巨物。


    鷹弩兵的弩矢和德泰克人的弓箭傷不了它,因為它壓根兒就沒有肉身。


    數千的歲月,讓這個巨靈隻剩下靈魂還存留在世間,它介於生死之間,徘徊在陰陽的邊緣。


    真切可感的鋼鐵和箭頭無法碰觸到它的身體,因為那不過就是巨靈投在活人世界裏的影子而已。


    除了尼烏斯和大法師們,沒人能阻擋得了它。


    “太奇妙了,真得太奇妙了!”尼烏斯對眼前的景象讚不絕口。


    納澤魯的法術古老而原始,但它對奧術之理的理解卻精妙絕倫,如果不是種族血脈的限製,難保它與艾莉娜女神誰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神明。


    它隻需要一個響指,就能夠聚沙成塔,化氣為靈。


    僅僅以沙的元素便能賦予環境中的魔力以實體,讓它們聚合成無數傀儡,召喚出一支龐大的軍團。


    用這麽簡單的元素突破生命的奧秘,就連艾莉娜女神見了也要自慚形穢。


    艾莉娜女神能夠用光之力創造生命,但光之力和影之力被魔法學會公認為世間最強大的兩種自然法力。


    沙之力,它甚至弱得都沒什麽學徒願意在這一章節的課本上寫點筆記。


    (埃爾利奇聽到這個大概會不太高興,因為他唯一掌握的魔力就是沙之力,而他對此感覺頗為良好。不過多虧了他沒有係統地學過魔法學理論,否則接下來的路上他和尼烏斯肯定就不消停了)


    很難想象一個生活在世界盡頭,在今天都已經瀕臨滅絕的種族,在它們的曆史上竟然誕生過如此強大的個體。


    尼烏斯真得為自己和所有人類、精靈一族的魔法學者們感到羞愧。


    他們今日的成就,有多少是源自他們本就身為人類和精靈的先天優勢,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又豈能是他們可以理所應當地傲視他人的理由?


    那些說愚笨的種族不配學習魔法的人,真該拉他們來親眼看看這位巨靈。


    “哎呦喂~~~!”


    納澤魯顯然不在乎尼烏斯心底的誇讚,沙靈傀儡丟出的石頭一樣砸得他肚子生疼。


    維克多和埃爾利奇隻能勉強領著手下的士兵們向後撤離,他們能保住部隊不在這東西麵前一哄而散就不錯了,反擊的事情也就隻能交給尼烏斯和大法師們來處理。


    也是肚子上挨了記石子兒,尼烏斯才想起來自己來這好像不光是為了學術考察。


    在魔法學會裏待久了,他總是容易忘記魔法本身的目的。


    不論是人類也好,精靈也罷,亦或是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種族,他們研習魔法一定不會隻是為了了解這種力量。


    學習任何力量的最終目的,都一定是掌握並應用它,用這種力量讓自己更強,用這種力量改善自己的處境。


    總之,魔法是應該被使用的,而不是僅僅隻停留在卷軸和報告中。


    尼烏斯重新攤開手中的法書,舞起法杖在地上畫出法陣圖。


    他與納澤魯的對決要開始了!


    這些沙靈有納澤魯的靈魂保護,不能直接被奧術飛彈擊破。


    但尼烏斯有他的法書,能夠將敵人收入其中變成圖鑒,裏頭也夾雜了大量他提前謄抄好的卷軸和快速法陣,用以在戰鬥中迅速解析如何破解敵人的法術。


    納澤魯揮起手臂,揚起漫天飛沙;大法師們念起咒語,憑空召喚出狂風吹散那些砂石。


    尼烏斯用被爆破術式加持的飛彈擊退納澤魯召喚的傀儡,納澤魯也同樣以流沙將驅散它沙塵的法師們淹沒。


    沙雕傀儡對於納澤魯而言是無足輕重的玩偶,可陷入流沙的法師則是尼烏斯傾注心血的學生。


    無論尼烏斯如何自戀,他都是整個魔法學會裏最值得尊敬的老師之一。


    也正是因此,他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拋棄任何一個學生。


    眼見學生們正在沉入腳下的流沙漩渦,尼烏斯立刻劃動法書,將此前準備好的傳送卷軸悉數拿出,一次次地往返於流沙和岩石之間,將大法師們帶到由花崗岩組成的堅實地麵上。


    傳送法術的誕生來自魔法學理論對空間這一概念的深入理解,在納澤魯誕生的時代,魔法學理論還遠未到達這樣的程度。


    所以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尼烏斯在自己眼前穿梭,卻破解不了他的法術。


    不過這對尼烏斯也不是什麽好事,頻繁使用高階法術會迅速消耗魔法師的精神力和周圍環境中的魔力,但同納澤魯的戰鬥又注定是持久戰,這對已經年邁的尼烏斯而言無疑是作繭自縛。


    正當他又要喚起飛沙走石,用漫天的紅沙淹沒所有來犯之敵時,埃爾利奇和他的沙人戰士站了出來。


    “這裏能控製沙子的,可不止你一個!”


    尼烏斯對學生的關照感染了埃爾利奇,也極大地贏得了他的好感。


    埃爾利奇信任這樣的正派人士,無論他們意見是否一致,隻要他為人正直溫良,埃爾利奇便願意同他成為朋友。


    在兩股力量的交疊下,懸崖間的紅沙如同水晶海上的波濤,此起彼伏、洶湧澎湃。


    但尼烏斯能看出來,埃爾利奇的力量相比於納澤魯要差太遠了。


    “拿我的雷鳴來!”


    隻有尼烏斯的高階法卷能夠改變局麵了,他本不想這麽早用這東西的。


    暗影之主安布拉可不是什麽小角色,空手見祂是不合禮數的(空著手去是容易小命不保的)。


    可此刻尼烏斯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不管怎麽說,山腳下這個紅衣皮甲的年輕人都是為了救他們而主動陷入險境的。


    “快閃開!”


    尼烏斯擲出法卷,同時朝著埃爾利奇大聲疾呼,生怕他反應不及也被這毀天滅地的驚雷一並帶走。


    遊牧民從未有過的陰雲籠罩在紅沙之上,沙漠裏明媚的光線眨眼間就被烏雲吞噬,陰雲遮蔽下的空氣中,寒氣和雨水最先被人感知。


    緊隨其後的便是比日光更加刺眼的閃電劃破天穹,伴隨著地裂般的轟鳴,無數道驚雷交織在空中。


    最後這些閃亮的銀線都匯聚到同一個焦點——納澤魯的身上。


    古老的巨靈硬生生接下一記、兩記閃電之後,想要喚起沙牆擋住閃瞎它雙眼的第三記閃電。


    但它已經太虛弱了,隨後無法計數的光與電跳躍在它原本身處的位置,卻早已看不見那個巨靈的身影。


    尼烏斯接過學生遞過來的雨傘,拍拍身上的浮土嘀咕道,“有點浪費哦...”


    “快看看剛才是不是都錄下來了,這家夥絕對能讓你們所有人取得博士學位!”


    從現在起,或許這些學徒們就應該被稱作正式的“大法師”了。


    尼烏斯允許他們自願結隊離開,反正隻要按照原路返回,就都是在利尼維亞的地盤裏,沒人敢對一群剛剛取得博士學位的大法師起歹念。


    不過對於未知的好奇,以及對於這種學院之外的探險生活的新鮮感,他們之中現在還無人願意回到乏味的書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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