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利帶著她的隊伍又一次返回了利尼維亞城南邊的一座莊園。


    它屬於薩圖爾男爵的財產,而男爵夫人也是這附近唯一個敢在金並眼皮底下收容義軍的人。


    因此,薩圖爾家族所有沒撤回家堡的成員都被金並剝了皮,做成了人皮鼓。


    薩圖爾家族除了這座莊園外的全部財產也都被金並付之一炬。


    在為幫助他們犧牲了這麽多之後,奧利本已不想再跑來給薩圖爾夫人找麻煩,可身後步步緊逼地金並卻讓她沒有別的選擇。


    奧利的手下已經太累了,隊伍的核心戰力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獵戶,他們的體力和耐力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他們繼續遊擊作戰了。


    那些少年兵們倒是還可以支撐,並且他們也成長得很快,但離成為真正的老兵還差得遠。


    沒有老獵戶們組成的核心,他們根本堅持不下去。


    奧利也知道打陣地戰會讓他們損失慘重,但繼續在森林裏跑下去,幾天後他們也還是會因為體力不支而變得行動遲緩,到時候再想打陣地戰,可連這樣的堡壘都找不著了。


    事實上,奧利不想回到這裏還有她自己的原因。


    隔著河的對岸,那裏就是她失去所有精靈同伴的地方。


    隻是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戰鬥的痕跡就已經從河灘上消失,枯黃的雜草密實得鋪在那裏,和冬日裏別處的枯草地沒有任何不同。


    ......


    金並的匪兵緊緊跟隨在奧利身後。


    因為金並在進攻利尼維亞城時,奧利帶著隊伍從後麵燒了他們的攻城塔為城市解圍,當然也就激怒了脾氣本就不太好的金並。


    金並實在想不明白,他們究竟是怎麽憑著這麽點人手,在整個北方除了利尼維亞城外再也沒有任何王家勢力的情況下,還敢站出來頻頻騷擾自己。


    而且還每一次都能僥幸逃脫。


    看著他們越來越少的人數,金並本以為這夥跟流浪漢似的王家義軍對他已經沒有了威脅,於是就想著不理會他們的小打小鬧放手進攻利尼維亞城。


    可誰料,當他的軍隊剛一包圍利尼維亞城,這群流浪漢就在當天夜裏從後麵來了記猴子偷桃。


    燒光了所有的工程塔不說,還順帶綁走了半數的工匠。


    這樣的挑釁當然讓金並忍無可忍,反正迪納斯王還遠在瓦拉杜勒沒空回來管他,金並最終還是放棄了理智停止攻城,調轉矛頭決定先把這群遊擊隊全扒了皮再說。


    ......


    奧利領著她衣衫襤褸的隊伍回到薩圖爾莊園。


    沒錯,這個形容詞放在他們身上很貼切。


    雖然奧利領著他們一路走來勝多敗少,可奈何附近敢於抵抗金並的村鎮已經被摧毀殆盡。


    況且大部分的平民都已經被接收到了利尼維亞城裏,城外即便有完好的村落,奧利也不敢貿然進去。


    誰知道那座村子是不是因為已經投靠了金並才得以保全的呢。


    無法獲得有效的休整和充足的補給,同時奧利還不得不一直同金並的匪軍保持戰鬥接觸,勝利又不能用來填飽肚子,漸漸地義軍內部也開始出現逃亡者。


    來到薩圖爾莊園時,奧利的部隊已經從三千人銳減至六百人,其中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獵戶和半大的孩子。


    而金並的匪軍,此時已經聚集到近八千人之眾。


    除了死心塌地跟著他的親信舊部外,還有從附近山林裏整合收編來的其他土匪,亦不乏那些自願加入其中的投機者。


    甚至就連洛紮貢城裏的城市守備隊,都從抵抗變成了觀望。


    那些由商人組成的武裝力量就是這麽不靠譜,如果還有機會,奧利一定要建議迪納斯王收回給予洛紮貢城的自治權。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因為現在奧利就連他們能不能逃過眼前這次危機都不確定。


    薩圖爾莊園不像利尼維亞城一樣有高大的磚石城牆,即便男爵夫人在戰爭開始之後對莊園進行了加固,這裏的防禦工事也隻有一道三米高的圓木牆和一條兩米深的壕溝。


    不是男爵夫人不想修建更多的防禦設施,而是領地內實在是已經沒有多少勞動力了,所有的青壯年幾乎都被奧利帶走,加入了同金並的戰鬥。


    十個男人一天可以為木牆添加五根圓木,但十個女人卻隻能添加三根。


    需要修葺還不僅是外牆,薩圖爾家族並不是一個富有的家族,他們上一次維修家堡還是二十年前男爵夫婦結婚的時候。


    如果外牆守不住,事實上外牆大概率會在戰鬥開始的前兩天就被突破,那麽城堡就將是下一個,也是最後的戰場。


    奧利一直和男爵夫人在閣樓上思考策略,她們向利尼維亞城寫了一封又一封的求援信,希望留守的老執政大臣能夠把城裏的消防隊派出來襲擊金並的後方,就像奧利一直對金並所做的那樣。


    但奧利知道,她的求援信是徒勞的。


    因為那個老頭總是過分謹慎。


    可站在執政大臣的角度,他也不得不如此。金並的腦子雖然不怎麽夠使,每次都把屁股抬起來讓人從後麵打,但這不代表他隊伍裏的所有人都那麽沒記性。


    萬一還有一支隊伍埋伏在利尼維亞城城外,等著消防隊衝出來支援他們。


    幾百名個最精壯善戰的土匪拿不下一座幾十萬人的城市,但翻過無人看守的城牆,拿下隻有三十個騎士守備的王宮還是可能的。


    這個險奧利敢冒,老執政大臣可一定不敢冒。


    畢竟哪怕利尼維亞平原生靈塗炭,迪納斯王也不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可若是他敢讓首都出了一點問題,迪納斯王都一定會親手砍了他的腦袋。


    “讓樓下那些唧唧哇哇的人閉嘴!”


    壓力使人煩躁,一封封的求助信石沉大海之後,男爵夫人也失去了保持優雅的耐心。


    不待一旁的老侍女下去,喧鬧的大廳就已經安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安靜一般都不是什麽好兆頭,這次也不例外。


    露台上了望的老獵戶,看到了金並的紅色三角旗。


    很多薩圖爾家族的領民都是在城堡的小教堂裏出生的,他們也算半個生於此的人;而現在,無論尊卑,他們也都將一起死在這裏。


    奧利和男爵夫人不約而同地對視,她們都知道時候已經到了。


    “你們見過了金並會怎麽對待反對過他的人,你們也知道即使投降也不會有任何好下場,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拿起武器來,和任何想要傷害你的人戰鬥到底!”


    男爵夫人看向了那些瑟縮起來的農婦,並讓老管家把削尖的木棍丟給她們,這場戰鬥需要每一個人的參與。


    然而金並的軍隊卻並沒有立刻發動進攻,他高傲地坐在一輛轎子似的戰車上,脖子上掛著大金鏈子,手裏捏著大金盤子,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城牆上的守軍。


    身旁還堆著幾隻滿是尖刺的空鐵籠,他拍著這些狗籠子,看著城牆上的奧利和男爵夫人,仿佛在說這些東西就是她們的最終歸宿。


    而金並身後的土匪們,也不停地在莊園外做著各種下流的手勢。


    金並不立刻攻城的原因,就是想讓奧利他們在臨死前好好感受一下絕望的美妙。


    奧利站在木牆上,看到數百個土匪被金並派去伐木,她知道這是要製作攻城用的梯子,可他們卻無法阻攔。


    男爵夫人放火燒掉了附近的一部分森林。


    不過莊園裏的人手有限,他們也沒法在金並到來前燒掉太多。


    即便能多燒十畝地的森林又有什麽用,無非就是土匪們需要多跑幾步而已,他們也沒有能力把南邊的銀像森林全都燒光。


    與其說是等待戰鬥發生,不如說是等死而已。


    絕望的情緒甚至讓一些母親掐死懷中的嬰兒,反正也活不下去了,不如讓孩子少受點罪。


    沉默的戰場,令人壓抑。


    不過這種卻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造梯子不需要花太長時間。


    隨著金並那帶滿金戒指的大手一揮,數百個打頭陣的土匪就像瘋狗一樣撲上來。


    金並對他們說莊園裏拿著武器抵抗的都是女人,光是聽到那倆字就能讓這些土匪青筋暴起雙目睜圓,更不用說金並還許諾砍下義軍首領頭顱的人能獲得公爵頭銜。


    反正金並分不清貴族頭銜之間的區別,他隻知道公爵應該是個很高的爵位罷了。


    而且無論那個頭銜有多高,其實和他都沒什麽關係,畢竟空頭支票這東西,不就是張給人希望的廢紙嗎。


    “去死吧!”


    奧利擲出手裏的斧頭,砸爛了第一個登上木牆的土匪的腦袋。


    混戰隨即在狹窄的木牆上展開,又很快從單薄的防線中突破。


    老獵戶們雖然經驗豐富又拚死抵抗,甚至在臨死前還要拖著一個敵人從高台上滾下去才肯咽氣。


    但這樣有經驗的戰士在奧利手下畢竟是少數,他們孱弱的體力也沒法讓他們長時間地同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耗下去。


    外圍木牆的失陷,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隻是防線失守的速度比他們預料的還要快。


    原本奧利和男爵夫人認為外圍木牆至少應該可以堅持一天,如果能夠組織起爭奪戰的話,甚至可能還能堅持兩天。


    但金並的匪兵,僅用了一輪進攻就撕開了他們的防線。


    狹窄而又低矮的木牆上,根本沒有什麽隊形可以安排,隻有一排士兵的防線,衝上來的土匪哪怕砍到一個人都能在防線上撕開缺口。


    奧利早該想到的,放棄遊擊戰進入堡壘,隻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


    想不到在失去那麽多同伴後,她的心還會軟。


    如果在森林裏,她放一部分少年兵出去,讓那些孩子偽裝成大部隊。


    那麽她就能領著老獵手組成的核心戰力溜走,但最後下命令的那個晚上,她依舊沒能狠下心來讓那些孩子去送死。


    不過好在,薩圖爾家族的家堡沒有那麽快淪陷,他們一直在這裏戰鬥到太陽消失在地平線下。


    轉機也就發生在此時。


    正要收兵的金並大軍後方忽然傳來騷亂,從城堡的高台上朝遠處看去,還有星星點點的藍光在森林裏閃爍。


    奧利知道利尼維亞城裏已經沒有了能夠戰鬥的魔法師,即便有那個膽小的執政大臣也沒有魄力領著他們出城戰鬥。


    “一定是陛下回來了,一定是羅斯貝回來了!”男爵夫人在旁邊喜極而泣,她相信那是她的丈夫帶領著一支國王麾下的部隊回來了,她終於可以再也不用穿著男人的鎧甲故作堅強地做別人的依靠了。


    奧利知道那不可能是迪納斯王,但她也願意讓他們相信那是他們的王回來了。


    “現在就是反擊的時候,出去迎戰!”


    奧利拍了拍男爵夫人的肩膀,她要把妻子的情緒從她心裏趕出去。


    無論回來的是不是她丈夫,他現在都還沒到。包圍在他們之外的,依舊是數以千計的土匪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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