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南港的船上,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穿著羊皮短衣,胸口繡著一麵船上無人認識的白盾徽章,正靠在船舷眺望剛剛露出地平線的大陸。


    新種月的微風掠過他的發絲,在冬末的寒意裏帶來絲絲春天的感覺。


    他的懷裏抱著一卷被裹得厚厚的行李。


    裏頭有一柄長劍、一身盔甲,一小袋利尼維亞金幣和幾條木棍似的風幹牛肉。


    如果繼續留在艾瑞戴爾,他可以在父兄的庇護下一輩子錦衣玉食,但父親和兄長高不可攀的陰影既是他的靠山,又是壓在他身上永遠負擔。


    所以他悄悄踏上了利尼維亞的土地,希望在那裏找到自己的故事。


    他叫維克多,父輩的故事。


    ......


    來到利尼維亞之後,事情卻並不像維克多想象的那樣順利。


    他在這裏的確不必躲藏在父兄的陰影下,但也正因如此,無人會多留意他這樣一個平凡的年輕人一眼。


    維克多好不容易在港口附近的碼頭酒館裏找到些不錯的活可以做;但酒館老板一聽到他不是騎士,就收回了燦爛笑容,還有那份獎賞不錯的任務。


    酒館老板很不耐煩地指指外頭,暗示維克多碼頭上最需要的是賣力氣的纖夫,而不是他這樣能使劍的劍客。


    如今的利尼維亞在迪納斯王的治理下繁榮昌盛,外無強敵內無佞臣,人民安居樂業,城市繁華喧鬧。除了西邊的密林裏偶有些騷亂,人間幾乎沒有比這裏更安樂的天國。


    (烏茲南:欸嘿嘿嘿嘿嘿嘿嘿~~~~)


    但維克多總要生活下來,要是才出來幾天就因為路費用光灰溜溜地回家的話,父母肯定不會說什麽,可他那對孿生兄姊一定會笑話他的。


    維克多眼珠子轉了幾下,既然老板不好說話,這裏又不是隻有老板一人。


    他用幾枚碎銅子買了些女人都喜歡的小物件兒悄悄送給老板娘,這才勉強接到幾樁還算像話的送貨差事。


    走在南港外的路上,維克多原本還擔心著會不會有強盜突然從哪裏跳出來,那樣的話可要讓那些膽大的強盜好好領教一下他的劍法!


    可一個多月下來,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迪納斯國王把利尼維亞統治地很好,人民生活安定,土地物產豐饒;甚至和父親治下的暮光森林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而且僅僅在這座港口城市裏就生活著二十萬人,比暮光精靈的首府罪惡王庭還要多出四分之一。


    維克多簡直無法想象,那座比這裏還要大三四倍的利尼維亞城會是什麽景象,而想要治理一座如此規模的城市又該付出多少心力...


    某天下午,維克多送完貨,獨自走在南港郊外的林間小路上。


    維克多很喜歡利尼維亞晴朗的天氣、明媚的陽光,還有這些翠綠的大樹。


    暮光森林總是陰沉沉的,連那裏的樹都是泛著灰色的藍和紫。


    常年看著青蔥樹木的人第一次見到藍灰色的樹會覺得神奇,但看久了總歸會膩;就像看慣了藍樹的人會覺得綠樹特別新鮮一樣。


    就這麽走在樹林間鬆軟的小路上,維克多忽然聽到細微的哭聲。


    他四下張望,附近卻沒發現任何聲音的來源。


    這麽寧靜祥和的利尼維亞,那樣的哭聲大概隻是某種不知名的鳥獸在嚎叫吧。


    啊!!!~~~~


    維克多這樣想著,但一聲尖細卻微弱的嚎叫卻提醒他,他猜錯了。


    那是個女孩的聲音!


    好在維克多還沒來得及脫下身上的鎧甲,他決定順著聲音去看個究竟。


    女孩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卻一次比一次更驚慌急促。


    聲音就在附近了。


    維克多確定他已經馬上就要找到那個尖叫的女孩兒了。


    但當他衝上眼前那塊橫倒的巨木後,看到的卻是幾個從來沒見過的綠色怪物。


    雖然維克多從來沒見過,但他一點兒都不想見它們第二次。


    長這麽大以來,他就從來沒見過那麽醜的東西。


    那些綠色的小怪物比狒狒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和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般高;卻有著老鼠大小的鼻子,還有一紮長的尖耳朵。


    這還不算最惡心的,維克多簡直不敢相信它們是哪來的勇氣讓它們不穿上衣,粗糙的皮膚、凸起的肋骨,骨瘦如柴的身體卻有著一個極不相稱的大肚子。


    維克多在罪惡王庭生活了二十年,他隻記得在種族學的課堂裏才見過這樣的生物。


    不過可惜那時候他沒有好好聽,忘了老師講的這東西叫什麽了。


    隻記得它們算不上“好生物”,至少比起建立起輝煌文明的人類、矮人和精靈來說。


    那個姑娘哭泣著在地上往後挪動。


    完全不顧裙子已經扯破,雙手隻是緊緊攥住胸前的吊墜,滿臉泥土和淚水地親吻吊墜中的聖像,祈求其中的神明能夠顯靈拯救她。


    而那幾個醜陋的綠色小怪物,手裏拿著柴刀和木矛還在步步逼近可憐的姑娘。


    維克多環顧四周,確定這附近隻有眼前的四個小怪物。


    父親曾為他請來艾瑞戴爾最好的詠劍士教他刃之舞,雖然他的劍術比起哥哥總是要差那麽一點兒,但麵對這些東西他還是有信心的。


    於是他先丟出一塊石頭,把它們的注意從女孩兒身上吸引到自己這裏來。


    那四個綠色怪物聽到響動,也立刻轉回頭來,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全身都被鐵皮包裹的人類。


    維克多一邊盯著它們,一邊慢慢繞行到女孩兒前麵,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綠色怪物們也盯著維克多,不過它們的步法明顯就要混亂許多。


    確切地說維克多壓根兒看不出它們有什麽步法可言。


    其中一個怪物以為可以趁他不備偷襲一手,卻不知道維克多從麵甲縫隙裏緊緊盯著眼前的每一個怪物,連它們手上的肌肉動一下他都能注意到。


    第一個撲上來的綠色怪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維克多割開了喉嚨摔到身後的地上。


    哭泣的姑娘嚇得連忙抱起了自己的雙腿,卻發現原來那個綠色怪物的脖子下麵已經流出了一片血湖。


    這些綠色怪物的身手還不如克萊蒙頓堡裏的陪練馬童,維克多在確定了這一點後也不再猶豫,掄起長劍就朝它們頭上劈去。


    維克多的長劍是他父親專門從矮人王國為他定製的,斬斷戰馬的頭顱就像劃破手指一樣輕鬆,切開這些毫無防護的綠色怪物更不費任何力氣。


    而綠色怪物們手中豁口的柴刀和木矛,卻連在他的鎧甲表麵留下道劃痕都做不到。


    “小姐,您現在安全了。”


    維克多學著騎士的樣子向那個姑娘施禮,雖然他不是真正的騎士,但他自幼生長在克萊蒙頓堡的宮廷,待人謙遜有禮的規矩就像吃飯一樣平常。


    這裏是利尼維亞,維克多要是像精靈那樣行禮一定會惹人注目。


    不過好在父親也有教過他利尼維亞的騎士禮節,以保證他不會在關鍵時刻弄出什麽笑話。


    女孩兒看了看眼前威武的騎士,又低頭撫摸著手中的吊墜,淚水阻塞了她感謝的聲音,讓她隻能抽泣著跪地感恩。


    維克多正要蹲下,告訴她現在已經安全了,一柄飛矛擦著他的頭盔紮進了身後的泥土裏。


    剛才的戰鬥引來了綠色怪物躲藏在附近的幫凶,它們現在來為那幾個同夥報仇了。


    維克多連忙往後退了兩步,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夥怪物。


    至少有二十個綠皮狒狒,可裝備依然和剛才那四個沒差,既沒有鎧甲護體,也沒有鋒利的兵刃,欺負欺負落單的農民還湊活,麵對他這樣全副武裝的騎士,肯定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不過維克多又看到了另外的麻煩。


    這幫子怪物裏不僅有剛才的那種綠皮狒狒,還有三個體壯如牛的家夥。


    維克多的身高接近六尺,放在人群裏不能算矮的。


    可他覺得眼前這三個東西,比他還要高出兩個腦袋。這哪裏是什麽怪物,簡直就是三座綠皮肉山!


    麵對這三座綠皮肉山的步步緊逼,維克多隻慢慢後退。


    剛才對陣綠皮狒狒時他沒有猶豫,是因為綠皮狒狒看上去就單薄瘦弱沒什麽威脅,而且它們的武器也傷不了穿著鎧甲的自己,但這些家夥可不一樣。


    它們的胳膊和人類的大腿一樣粗,手裏的斧子至少有三十斤,在這些東西麵前,維克多的鎧甲沒有一點兒用處。


    就算堅固的鐵皮能幫他擋住戰斧的鋒刃,可巨大的衝力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但最令維克多擔憂的,還是它們手裏提著的純鐵戰斧。


    那玩意兒雖然看上去做工粗爛,可樣式上卻像是某種製式兵刃。


    製式兵刃就意味著它們要麽是殺了利尼維亞的士兵奪走的,要麽就是它們本身就來自某個不知名的叛亂軍團。


    維克多謹慎地盯著它們的動作,一邊觀察一邊思索應對策略。


    其中一座綠色肉山緩緩向維克多逼來,它的脖子上還掛著五顆骷髏頭,大概都是被那斧子砍下來的。


    維克多繼續往後,直到他的腳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


    停下腳步的維克多心裏一驚,左手往後試探著摸了一把,是一堵溫熱的肉牆。


    前麵的綠色肉山先舉起大斧朝維克多劈來,它力氣很大,動作卻不快。


    維克多看準空檔側身彎腰,在滾過它身旁的同時,抓住機會一劍劃開了它的肚子。


    剩下的兩柄大斧也跟著落下。


    維克多靈巧地從斧刃下閃過。


    它們的動作慢得就像蝸牛一樣!


    還沒等其中一個怪物把它砸進地裏的斧子拔出來,它的腦袋就已經被維克多削了去。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三座肉山中的兩座已經倒下,剩下的綠皮狒狒在維克多眼裏根本不值一提,而且它們也早就被嚇得丟了膽子。


    維克多隻是大吼一聲,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那些怪物,立刻就掉頭逃進樹林裏。


    跪在地上的女孩兒感激地望著維克多,她把他當成了神明派來的騎士。


    但維克多生長在艾瑞戴爾,他也不願意對別人說謊,更不想借機占這個女孩兒什麽便宜。


    “我不是什麽騎士,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遊俠。”


    遊俠在艾瑞戴爾是一種與利尼維亞的騎士等同的榮譽稱號,亦是貴族爵位的最低序列,可這個詞在利尼維亞卻沒有如此沉重的含義。


    任何遊走於鄉間街肆裏,敢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都可以被稱作遊俠。甚至還有些綠林好漢也自詡“劫富濟貧”,所以同樣自稱遊俠,拉低了利尼維亞人對這個詞的好感。


    當然,對於初來乍到的維克多而言,他對利尼維亞人關於遊俠一詞的用法隻知道前半截的褒義也是正常的。


    少女在聽到維克多這麽說後,眼裏閃爍的星星慢慢黯淡了下來。


    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騎士,似乎打碎了她美好的幻想。


    雖然少女依舊對維克多鄭重地道謝,可維克多總覺得她的感謝裏好像夾雜了很多失落。


    告別了少女,維克多繼續往南港北郊走,那裏有幾家鄉下的旅店,比起城裏的酒家要便宜些。


    現在維克多的收入不多,所以必須仔細地花每一個銅子兒。


    在那裏,他遇到了一位正在招募人手的男爵。


    確切地說,是那位男爵主動過來招呼他的。


    “嘿爵士,能在這裏碰到您真是太巧了!”那位男爵伸出手來,激動地朝維克多走來。


    維克多先是一愣,環顧左右確定那個男爵就是在對他說話之後,才有些不知所地停在那裏。


    “這可真是把好劍!”男爵指著維克多腰間的長劍說道,“光看劍鞘,就知道這它一定是矮人大師的手筆!”


    維克多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麽一位利尼維亞的男爵會突然和他套起近乎,利尼維亞沒人認識他父親,本不該有人會多看他一眼才對。


    但維克多立馬想到了自己身上的這身裝束:胸甲上構造精妙的曲麵和複雜的摺邊,甲片邊緣用料紮實的黃銅包邊,再加上矮人大師手工定製的手半劍;樁樁件件都是價格不菲的上等貨,這些東西何止是一般遊俠用不起,哪怕是尋常的雇傭騎士也享用不到。


    還有他身上的白盾徽章,和鬥篷上沒洗去的怪物血漬。


    怪不得那個少女還有男爵都會把他誤認作騎士,這不活脫脫就是一副最招人羨慕的騎士模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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