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鐵家的時候楊慧還沒睡呢,她心想著,兒子萬一請不來假她就挺著去上班。沒成想兒子回來說幫請了三天假,楊慧捶了陳衛東一下,


    “咋好請那麽長時間假?人家會有意見的,生了嫌隙日後就不好相處了。”陳衛東滿不在乎,讓母親放心,並告訴她那幫人爭著搶著替楊慧上班,差點沒打起來。楊慧才不信呢,廠子裏啥樣她也不是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青年滿腦子都在想怎麽給母親調崗的事,想著想著就睡過去了。第二天鄰居家的大黃狗一陣吠叫把他吵醒了。現在屬於高考前最後的衝刺階段,不能分心,


    但在這之前必須把母親從生產線上調下來,既然決定了先禮後兵那就去會會那個許革勝廠長吧。明天周日,先做點準備。


    第二天,廠長許革勝從廠區宿舍樓走出來。今天周末,他準備去職工澡堂洗個澡。這一路他吹著口哨哼著歌,心情那是美美的。


    昨天在單位輔料庫裏,許革勝差點沒得了手,可惜石寶傑那個婆娘精明的很,愣是在最後一步的時候逃脫了。女人掩嘴輕笑,


    “許廠長,人家可是好人家的女子,你怎麽能對我動手動腳的呢?”


    許革勝不是個喜歡調情的人,他也沒那個時間。但是再想幹啥石寶傑的臉色就變了,


    “許廠長,我可是有家有口的。萬一讓我丈夫知道了,他會打死我的。想讓我給你,你總不能就出一張嘴吧?”


    看著要好處的小浪貨,許革勝強壓住自己的衝動,


    “那依你呢?”


    我就一個要求,


    “把我弄到一個不用上生產線的崗位上,總是熬夜,我都有點垂了。”


    此時石寶傑用手把自己的身前用力的抓變形了。許革勝眼見如此浪蕩的一幕,眼前一黑,脊背一麻,身體不自主的抖了幾下。看著不成器的男人,石寶傑滿臉鄙夷,


    “呦,許廠,您這身子骨可得好好調理調理。年紀也不大,咋還這麽容易衝動?”


    許革勝彎著腰,滿臉通紅,眼睛裏有些許水氣。此時他心想:行,很好。你等著,有得手那天我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把氣喘勻了之後許廠長終於直起了腰,


    “行,你說的事我放在心上。可你承諾的到時也得兌現哦。”


    石寶傑嬌嗔一聲撲進許革勝懷裏,他知道男人已經卸了火氣,短時間內不會再有想法,


    “廠~~~長~~~,”


    她拖著比她命還長的尾音撒嬌道,


    “我一個弱質女流,怎敢在你麵前耍花槍?到時候一定讓你春風得意馬蹄疾。不過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們班組那個女工楊慧,他仗著是工廠老人兒,長期不服從管理,


    總是在我背後使壞,讓我的工作很難開展。而且我們主任好像對她也頗多照顧,反正就是我在那實在幹不下去了,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許革勝眼睛一瞪,


    “還反了她的呢,一個小小的工人,竟然敢招惹我的親親小寶貝。你放心,不出半個月,我保準讓她卷鋪蓋卷滾蛋。至於那個崗位調動嗎?先一步步來,


    輔料倉庫現在這個庫管員懷孕要生孩子了,到時候我把你調到後勤來當庫管員你看如何?”


    石寶傑在男人的懷裏扭動了一下,語氣有些嗔怪,


    “人家是生孩子,不是出殯。到時候人家複工我還得回生產線?”


    許革勝詭異的一笑,


    “那你就別管了,我保證她再也回不來。不過那可是兩個月之後的事,在這之前你是不是?”


    石寶傑眼珠亂轉,這個庫管員的崗位十有八九跑不了了,自己又不是什麽黃花大姑娘。她一咬牙,


    “行,你把楊慧趕出棉紡廠那一日,就是咱倆百年好合之時。”


    石寶傑其實和楊慧沒有什麽仇怨,楊慧主要是受到兒子牽連。陳衛東兩世為人不願意再讓母親受苦,可是活了兩輩子依然改不掉性格裏的致命缺陷,凡事不會迂回。


    這就等於脾氣很大的人用牙去咬骨頭。你也不想想,是天底下了骨頭多還是你嘴裏的牙多?上次請假的事可以說把石寶傑得罪死了,他對陳衛東又沒有辦法,


    所以隻能把麻煩找到楊慧身上,誰讓你得罪了我呢,誰讓你隻是個臭工人呢?誰讓我能掌控大領導呢?自己絕對不會暗氣暗憋的,那樣對乳腺不好。


    可惜這些情況陳衛東並不知情,他看著美滋滋走過來了的許革勝眼睛一亮。許革勝正走著,一個沒留神差點沒撞到人,他連忙道歉,


    “對不住對不住,走神了。”


    青年聽聞此話沒有讓路的打算,


    “許廠長,你好啊,說幾句話方便嗎?”


    許革勝一愣,倒退了兩步。眼前之人是大個子,少說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可嘴唇上那青青的絨毛暴露了他的年齡。


    “小夥子,我們好像不認識吧?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陳衛東摘下了身上的背包拎在手裏,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許廠,我是咱棉紡廠三車間紡織工楊慧的兒子。今天找到您呢,也是萬不得已。我母親身體底子差,有不少基礎病。最近上工越來越吃力,


    早就聞言許廠是一位體恤工人的好領導,我冒昧的懇求您給我母親調整一個沒有夜班的工位。隻要長白班就行,沒其他要求,這不...,”


    說到這陳衛東把背包打開,


    “一點小意思,請您笑納。”


    許革勝往背包裏一看,兩條中華煙,兩瓶茅台酒。他眼珠一轉,這些東西在當時可是價格不菲呀。不菲是不菲,許革勝突然發問,


    “你說的楊慧是不是三車間二紡機那個?她們主任叫王東方?”


    陳衛東馬上欣喜的點點頭,沒想到這麽大一個廠長還認識母親那樣的普通工人。而此時許革勝的心裏正在天人交戰。東西是不錯,可娘們也得要啊。在輔料庫裏麵的仇還沒報呢!


    衡量之下許廠立刻有了決斷,


    “嗯,楊慧同誌在棉紡廠是有口皆碑的,你的要求不過分。我回去就安排,至於你的東西嗎...,不合適,不合適。”


    陳衛東費了好大勁才讓許革勝把煙酒收下,回去的路上青年長出了一口氣。母親工作的事終於搞定了,以後可以把全部精神放在學習上了。


    幾天後陳衛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鐵家,又是冷鍋冷灶。陳衛東以為母親又病了,趕緊推開楊慧的房門,


    “媽,你...”


    楊慧傻愣愣的坐在床上,


    “衛東,媽被廠子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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