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後,青蓮歸來,將暗衛所言隻字不差地稟報皇帝與皇後。


    “聖上、皇後娘娘,適才貴妃娘娘所言與暗衛之語毫無二致。”


    稟報完畢,青蓮躬身施禮,隨即退至容蓧寧身後。


    “本宮尚年長貴妃一歲,莫非在玉婕妤眼中,早已是人老珠黃……”容蓧寧不禁慨歎。


    “求皇後娘娘恕罪……嬪妾隻是一時失言,絕無此意!”玉婕妤跪地叩首,顫聲解釋。


    自三年前蒙聖上一夕恩寵,她便平步青雲,雖膝下無子,卻由禦女接連晉封為婕妤。


    東宮的潛邸舊人,誕下皇子,方才從美人晉為婕妤,而今不過是修容。


    同為禦女的劉才人,還是因生下公主才得以晉封。


    故而,她一直認為,聖上待她與別人不同,乃真心憐愛,才會恃寵生嬌。


    “啪——”


    祁千胤麵色冷峻,拂落茶盞,殿內眾人立刻跪地,俯首不敢多言。


    “糊塗東西!尊卑不分,竟敢對貴妃出言不遜,甚至觸怒皇後,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祁千胤怒斥之餘,看向容蓧寧,無奈道:“此乃後宮之事,自然應由皇後處置。玉婕妤出身低微,不懂規矩,需嚴加教導。”


    “……”容蓧寧垂眸淡笑,掩去眼底的怒意與鄙夷。


    聽皇帝之意,似是略施薄懲即可,令她日後嚴加管教。


    “聖上……”容蓧寧起身道,“臣妾知聖上最重宮規,玉婕妤以下犯上,理應嚴懲不貸。”


    她轉身看向玉婕妤,道:“玉婕妤褫奪封號,降為禦女,遷居交蘆院,靜心反思。”


    “此外,陳禦女言語無狀,本宮便賜你截舌之刑,以正宮規!”


    容蓧寧話音剛落,陳禦女的麵色霎時慘白如紙。緊接著,她慌忙膝行至祁千胤跟前。


    “聖上救命啊!嬪妾知罪,甘願降位幽禁,莫要割去嬪妾舌頭,求聖上垂憐嬪妾……”


    陳禦女連連叩首,泣不成聲,伸手緊緊拽著龍袍下擺。


    她之所以得寵,全憑這副好嗓子,若受截舌之刑,此生再無指望!


    祁千胤驚愕之餘,回過神來,麵露憐憫之色,歎息道:“皇後……”


    “聖上無需褒獎臣妾,此乃臣妾分內之事!”容蓧寧福身打斷,“陳禦女雖罪該萬死,但其侍奉聖上三年,請聖上恕其死罪。”


    嗬嗬……小九這招對付聖上,可謂是屢試不爽。


    曲解聖意,再奉上高帽,聖上自然無言以對。


    祁千胤話到嘴邊,卻難以言說。


    他那句話是想要賜死陳禦女?


    “帶下去,即刻行刑,以讓諸位嬪妃與宮人目睹,聖上公正嚴明,整肅宮闈之決心!”容蓧寧厲聲下旨。


    “聖上——”陳禦女再欲開口,已被宮人迅速“請出”殿內。


    容蓧寧掃視戰戰兢兢的嬪妃,鄭重地告誡:“四妃地位尊崇,不是於皇嗣有功,便是出身顯赫!尤其是貴妃,其侍奉聖上十四載,誕育二公主,乃眾妃之首,爾等務必敬重。”


    眾人齊聲應道:“嬪妾(妾身)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此時,祁千胤終於開口:“你們既已向皇後請安,便各自回宮。朕與皇後有事相談。”


    “是,嬪妾告退。”眾人相繼退下。


    須臾之間,整個殿內唯餘祁千胤與容蓧寧,二人皆沉默不語。


    “蓧寧……你變了……”


    良久,祁千胤緩緩吐出這句話。


    “是啊……臣妾昔日為太子妃,而今已是皇後。”容蓧寧輕聲回應。


    祁千胤凝視著她,道:“即便當初嘉蘭對你無禮,你也未曾下狠手,如今卻是大不相同。”


    “原來您都知道……”容蓧寧神色黯然地開口,“舒貴妃對臣妾不敬,您卻視若罔聞。”


    洛嘉蘭,逝時僅是昭訓,皇帝追封其為貴妃,賜封號——舒。


    一個死人而已,洛家頹敗,朝臣自然不會計較,她又何必在意。


    “聖上……”容蓧寧輕歎一聲,“想當年麗貴妃寵冠六宮,也從不敢對母後有半分不敬……”


    “而今區區婕妤,竟敢公然對貴妃出言不遜,實乃令人難以置信,即便賜死亦不為過!”


    言罷,容蓧寧垂眸靜立,表麵端的是一副恭順之態。


    祁千胤眉頭緊鎖,道:“玉婕妤……陳禦女性情純真,有時出言無忌,隻因出身卑微……”


    “那聖上又何必寵幸此等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容蓧寧忽而打斷,“太樂署為宮中聲樂之所,樂伎諳熟宮規,偏陳禦女特殊?”


    “何才人出身宮女,誕育公主,亦言行有度。何禦女那不叫純真,而是愚蠢至極!”


    氣度華貴的容蓧寧,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祁千胤,言辭犀利。


    “皇後!”祁千胤厲喝道,“如今你是愈發放肆!可還記得朕是天子!”


    聞言,容蓧寧緩緩跪地,麵不改色地回道:“臣妾既身為皇後,自有勸諫聖上之責。”


    小九曾言,男人功成名就後,極易喜愛那些不諳世事的少女。


    似乎此類女子的“單純無知”,可給予男人極高的情緒價值。


    這一點,在皇帝的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宛如蠢貨一般的樂伎,被皇帝視若珍寶,而那些知書達禮的嬪妃,卻時常遭受冷落。


    “皇後……”祁千胤放緩聲音,“朕前朝政事繁忙,隻願閑暇時,能稍作放鬆一下而已。”


    “陳禦女以下犯上,觸犯宮規,此次你罰便罰了……然朕不希望皇後連朕寵幸何人……亦要幹涉!”


    “皇後乃朕之發妻,育有太子與嫡公主,執掌鳳印,賢名在外,實乃勞苦功高……但切勿忘卻為妻本分!”


    言罷,祁千胤起身,深深看了容蓧寧一眼,繼而拂袖而去。


    權力易使人迷失,曾經溫婉的太子妃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則是冷漠無情的皇後。


    皇後愈發有母儀天下之風範,卻再也不會對他溫柔小意,與他花前月下傾訴衷腸。


    夫妻十五載,終是走到這一步……


    待那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容蓧寧徐徐起身,垂首整理一下鳳袍,徑直走向偏殿。


    她神色平靜,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人都是會變的……昔日的東宮太子是她的夫君。而今的明和帝,僅僅隻是皇帝。


    “嬤嬤,將嬪妃名冊拿來,本宮要妥善安排。”她若無其事地開口。


    “是,奴婢明白。”楊嬤嬤應道。


    須臾,容蓧寧仔細查看新入宮的十二位嬪妃名冊,逐一安排妥當。


    “嬤嬤,通知內侍省,夜夜皆需向聖上呈遞綠頭牌,以保皇嗣昌盛。”


    容蓧寧稍稍停頓,接著道:“多安排些樂伎與舞姬在禦前侍奉,以便聖上舒緩疲乏。”


    小九之言忽而於耳畔回響——


    聖上需得清心寡欲為宜,否則難免會傷及龍體。


    既然聖上對她頗有微詞,那日後她便做一位善解人意的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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