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瞬之間,三年已逝,時至明和四年。


    先帝孝期方過,禮部即開始緊鑼密鼓籌備選秀事宜。待太後孝期剛滿,選秀已至最終階段。


    二月初五,經由帝後遴選,共擇十二位才貌出眾的妙齡女子,入宮為皇帝綿延皇嗣。


    隨著這十二位嬪妃入宮,明和帝之後宮愈發熱鬧。除卻皇後,嬪妃人數已達二十六。


    至於皇嗣,三年間,潛邸舊人林修容誕下一子,晉為昭媛。另有宮女出身之何禦女誕下一女,獲封才人。


    時至今日,後宮之中共有三位皇子與四位公主。


    太子祁景熠年僅四歲半,已入國子監讀書,其天資聰慧,得諸多大儒與武將精心教導。


    嫡公主祁瑾瑜更是毫不遜色,年方十四歲的她,文能吟詩作對,武可騎馬射箭,堪稱文武雙全,頗有巾幗不讓須眉之英姿。


    二月初八,清晨的陽光透過重重宮闕灑向大地,映照於未央宮上。


    “母後,九姨姨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呀?”


    銀鈴般的聲音自殿外傳來,緊接著身著一襲耀眼紅裙的瑾瑜,迫不及待地衝入殿內。


    此時,容蓧寧放下手中正在翻閱的嬪妃名冊,無奈笑道:“這個問題,你日日都要問上好幾遍呢。”


    她身著一襲金紅色鳳袍,上麵用金絲繡著精美的鳳凰,隨著她的起身似在展翅翱翔。


    其雲鬢高挽,頭戴金光閃耀的鳳釵與步搖,華麗珠鏈垂落於耳邊,襯得她氣質華貴。


    “前日小九來信已有言明,待到八月中旬,也就是你睿王叔大婚之時,她就會歸來。”


    容蓧寧眼中流露出寵溺之色,接著解釋道:“她似乎還要去參加一場什麽武林大會,若是未玩得盡興,想必是不肯回來的。”


    “哦……”瑾瑜耷拉個腦袋,“我還準備耍套刀法給九姨姨看呢!”


    然而,她的鬱悶瞬間消散,須臾便展露笑顏,道:“趁此機會,我再好生練習一番!”


    九姨姨刀法極其厲害,她爭取在其手下多堅持片刻。


    “母後……”瑾瑜隨即想起一事,“適才在禦花園中,我見玉婕妤似對貴妃娘娘不敬……”


    “當時貴妃娘娘在采集晨露,玉婕妤打翻器皿,不僅未曾致歉,反而趾高氣揚。”她憤然道。


    陳貴妃——正是東宮的陳良娣。


    至於玉婕妤,則是皇帝一時興起臨幸的陳禦女,三年間無子,竟連著晉升四級,且得封號“玉”。


    陳貴妃雖誕育二公主,但自東宮時便不受寵,皇帝登基之後,本欲冊封其為德妃。


    然而,容蓧寧據理力爭,終是為其定下貴妃之位。


    隻是陳貴妃性子淡然,素日喜愛侍弄花草,向來與世無爭……


    “瑾瑜,你且去尋瑾妍吧,今日乃新入宮嬪妃向母後請安之日。”容蓧寧微笑著道。


    “瑾妍性情溫順,心思純善,你可多護著些,你是嫡公主亦是長姐。”她輕聲囑咐。


    “是,兒臣明白!”瑾瑜行禮後,又風風火火地離開殿內。


    “皇後娘娘,諸位嬪妃皆已在未央宮外候著。”青蓮入內稟報。


    “嗯……”容蓧寧輕撫鳳釵,身姿端莊地起身,款款走向正殿。


    先帝與太後的喪期之內,後宮中不宜見血,而今可沒那些忌諱。


    理應殺雞儆猴,以正中宮之威……


    少頃,未央宮正殿內。


    容蓧寧端坐於鳳椅之上,滿宮嬪妃們皆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禮。


    “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金安。”


    “諸位妹妹免禮,起身吧。”容蓧寧麵帶微笑地開口。


    “謝皇後娘娘。”眾人隨即起身,繼而落座於下首兩側。


    容蓧寧的目光,緩緩掃過這滿殿的姹紫嫣紅,尤其是新入宮的那十二位清麗佳人。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年紀比她小了一旬有餘,當真是人比花嬌,眉眼間皆透著靈動。


    不似她們這些曆經歲月之人,眼中盡是疲憊,即便佯裝也難掩世故之態。


    “新入宮的妹妹們,今夜起便要侍奉聖上,本宮自會妥善安排,以保聖上雨露均沾。”


    容蓧寧微微一笑,接著道:“還望諸位妹妹盡心侍奉聖上,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


    “嬪妾謹遵皇後娘娘教誨,多謝娘娘廣施恩澤。”新入宮的嬪妃們,起身恭敬施禮。


    容蓧寧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坐下,繼而將目光投向陳貴妃。


    “陳貴妃,昨日你說要采集新鮮的晨露,來未央宮與本宮品茗,今日可曾帶來?”她輕聲詢問。


    陳貴妃瞬間明白其意,當即起身行至殿中央,端莊福禮——


    “皇後娘娘恕罪,嬪妾早起去禦花園中采集,卻被玉婕妤路過打翻。”她如實回稟。


    聞言,妝容嫵媚的玉婕妤,急忙跪地辯解:“皇後娘娘明察,嬪妾隻是不小心碰到……”


    她暗暗瞪一眼陳貴妃,道:“分明是貴妃對皇後娘娘不敬,未曾拿穩,偏汙蔑嬪妾!”


    “來人,掌嘴。”容蓧寧忽而下旨。


    話音剛落,隻見未央宮中的一位侍女上前,手持薄玉片,扇向玉婕妤。


    “啊——”玉婕妤回過神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但旋即閉嘴,不敢發出丁點聲音。


    十下過後,容蓧寧示意停手,侍女恭敬地退至其身後。


    眾人隻見,玉婕妤白皙的臉頰,似有微腫,卻不見絲毫鮮紅掌印。


    “陳貴妃,本宮聽聞,玉婕妤對你屢屢不敬,可有此事?”容蓧寧不緊不慢地問道。


    陳貴妃頷首回應:“玉婕妤譏諷嬪妾人老珠黃,不得聖寵,還說後宮位分皆為虛妄,唯有聖上寵愛才為真。”


    “此些話語,乃是玉婕妤在禦花園親口所言。”她緊接著補充。


    “嬪妾沒有!”玉婕妤臉色煞白,驚惶失措地出言否認。


    彼時禦花園四下無人,連一位宮人也未近前,這些話僅有她與貴妃及貼身侍女知曉。


    隻怪陳貴妃言辭間,曾隱晦地諷她無法誕育皇嗣……


    容蓧寧端起茶盞,緩聲道:“禦花園乃宮中要地,皆有暗衛值守,青蓮你速去查問。”


    青蓮退下後,玉婕妤冷汗涔涔,渾身顫抖不止。


    恰在此時,祁千胤早朝結束,步履穩健地踏入殿內。


    眾人紛紛跪地行禮,唯有容蓧寧僅微微福禮,祁千胤甚至伸手相扶,足見其尊崇。


    落座之後,他見殿中情形,不禁皺眉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玉婕妤仿若抓住救命稻草,即刻抬起頭來,露出梨花帶雨的臉龐,盡顯楚楚可憐之態。


    “聖上——”


    這一聲“聖上”,帶著絲絲啜泣,又蘊含著幾分嬌媚,特意拖長聲調,令人心顫神搖。


    莫說皇帝,即便是其餘嬪妃,亦覺得承受不住。


    祁千胤輕咳一聲,遂問:“不知玉婕妤所犯何錯?竟讓皇後如此動怒?”


    “待青蓮向暗衛查證後回來,聖上自然會知曉……”容蓧寧淡聲回應。


    嗬!僅是這般,聖上便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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