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言帶著光之三妖精回到位於人間之裏外圍的家後,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擔心妖精們夜晚回家路途上可能會碰到危險的妖怪,莫言提議讓妖精們在自己家暫住一晚,等明天再回去。


    光之三妖精的家在魔法森林,夜晚的魔法森林可以說是危機重重。許多夜行妖怪和夜行魔獸都會在夜晚出沒進行狩獵,妖精們若是這個時候選擇回家,真的很危險。


    光之三妖精並未拒絕莫言的提議,乖乖地在莫言家待了下來。雖然說莫言讓三個小女孩留在自己家,從而造成了孤男三女共處一屋,似乎有點不太好。


    但妖精們都清楚莫言這是擔心她們夜晚回家會出事,是為了她們的安全考慮才這麽說的。


    況且莫言也的確沒有心生邪念,他隻是純粹的想要保護好妖精們,不想她們受傷。


    當然莫言並未強求,而是詢問了妖精們的意見。確定她們都同意留下來過夜後,便開始為她們準備睡覺用品。


    莫言把自己睡的那張床空了出來,並且換了新的枕頭被子,而他自己則是在客廳打地鋪。


    至於洗臉刷牙用的洗漱用品,莫言以前為自己多準備了幾套備用的,現在正好拿出來給妖精們使用。


    夜色漸漸變濃,莫言和妖精們也都洗漱完畢準備入睡了。在和妖精們道了晚安後,莫言輕輕地關上房門,回到了客廳。


    但他並未立馬鑽進被子裏睡覺,而是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撐著自己的臉,趁著妖精們不在的時候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累,好累,太累了。


    腦袋裏一刻也不停息的幻聽依舊在折磨他,一道又一道的思想狂亂地在腦海裏奔騰,他的精神仿佛被分裂了數千萬次,他的靈魂無時無刻傳達著仿佛被撕裂一樣的劇烈疼痛。


    莫言明白,他又到了犯病的時間了。


    白天上午是幻聽最嚴重的時候,而到了晚上入睡前,則是他精神分裂最嚴重的時候。


    莫言痛苦地捂著頭,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和地板觸碰的聲音傳到了臥室,讓還沒睡著的桑尼睜開了眼睛。


    穿著莫言的寬鬆襯衫當睡衣的桑尼小心地下了床,沒有吵醒自己的兩位好友,她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出去,隨後又小心翼翼地關好房門,然後循著之前聽到的聲音走到客廳,卻沒有看到莫言在睡覺。


    桑尼疑惑地歪了歪小腦袋,她看向玄關,大門不知何時被打開,莫言的拖鞋也散亂地丟在了玄關門口。看起來就像是莫言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出去了。


    桑尼有些擔心莫言,趕忙跟著莫言留下的足跡也出了門,開始尋找他。


    ......


    餓,好餓,我好餓!


    我好餓!我的肚子好餓!讓我吃東西!讓我吃東西!


    莫言狼狽地跑到離家不遠處的森林裏,腦袋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終於無法忍受了,讓他痛苦地大喊:“夠了!我受夠了!既然你那麽餓!那就吃吧!什麽都可以,隨便你!快吃!吃完後就給我滾!”


    莫言痛苦地撞在一棵大樹身上,仿佛喝醉了一樣,身體完全不受控製,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隨後,他爬起身,像是怪物一樣四肢著地,雙眼亮起了詭異的綠光,嘴裏也發出了滲人的笑聲。


    他在笑,像是貪吃的食客看到麵前正好有著一桌堆得滿滿的美味佳肴,口涎流得滿嘴都是。


    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莫言就這麽趴在地上四處爬行,瘋狂地啃食周圍的一切,泥土,草木,石頭,蟲子,來不及逃走的兔子,就連被驚嚇到飛起的鳥都被他一個蓄力蹬地高跳接餓鬼飛撲,絲滑無比地把鳥兒一口咬住,隨後吃進肚裏。


    莫言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暴食怪物,瘋狂地把身邊一切能吃的東西都吃進肚子裏。


    莫言幾乎把方圓十丈的有機物全部一掃而空,甚至連鬆軟的泥土也沒留下一點。隻有一層光禿禿的堅硬地皮因為實在是太難啃和難以消化而被留了下來,其餘的一切,全部都進了他的肚子裏。


    然而更讓人不解與震驚的是,吃了那麽多東西的莫言,竟然一點也沒有飽腹的模樣,肚子也沒有起伏,仿佛那些被他吃掉的物質都進了另一個空間,根本沒有被他吃到胃裏。


    吃了這麽多東西的莫言依舊無法飽腹,他的臉露出了極度痛苦的表情,趴在地上陰暗地四處爬行,一邊爬行一邊不停地喊著:“不夠!還是好餓!吃不飽!我吃不飽!我還要吃更多!”


    嘶吼了幾聲後,莫言突然朝著變成荒地外爬去,似乎想要繼續禍害幻想鄉。但他還沒爬多遠,就突然停住身子,接著他艱難地站起來,表情變得無比掙紮。


    他一會兒是滿臉瘋狂甚至狂甩口水的饑餓怪物,一會兒又變回了沉著冷靜、雙眼正常的普通莫言。


    “夠了!我受夠你了!你這個永遠都無法滿足的貪婪混蛋,你死定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莫言瘋狂地喊叫著,艱難地搶奪著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他已經意識到了將那些混亂的自己放出來會變成什麽樣了,後果會很嚴重!


    看看周圍吧,什麽都不剩了!


    而這,僅僅隻是無數混亂瘋子裏的其中之一能製造出來的破壞。


    要是他徹底失控,把他腦袋裏那些瘋狂的混蛋全部都放出來了,會變成什麽樣?


    那群混亂癲狂的瘋子會像蝗蟲一樣席卷整個幻想鄉,會把很多無辜者卷入其中。


    莫言不能接受那樣的結局,絕對不行!


    若是自己真的變成了禽獸不如的混蛋,對著光之三妖精出手......


    “啊啊啊啊啊啊!!!”


    莫言淒厲地慘叫著,他的臉終於變回正常了,而代價則是,半隻胳膊。


    他用自己那鋒利的牙齒把自己的右手從手肘處啃斷,終於用斷臂的疼痛把那個貪婪的自己逼回了腦海深處。


    做完這一切,莫言頭冒冷汗,急促地喘息,不斷地在內心裏給予自己心理暗示:


    放輕鬆,冷靜下來,深呼吸,莫言,深呼吸。


    冷靜,我們已經安全了。我們擊退了他,我們已經正常了。


    對,就這樣,深呼吸,冷靜。保持這樣,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斷手處,很好,就是這樣,然後在腦袋裏想著愈合。


    不錯,幹得漂亮,已經開始長肉了。


    過了幾分鍾,莫言擦去頭上的冷汗,用左手把斷掉的右臂接在斷口處,斷臂生長而出的肉芽開始連接血肉和神經,讓莫言的右手逐漸恢複如初。


    稍微活動了一下右手,確定能夠正常使用後,莫言鬆了口氣。


    他抬頭看天,不知從何時開始,夜色變得更濃了。他也不清楚今天的發病到底持續了多久,但還好,他撐過去了。


    就在莫言看著神秘美麗的夜空發呆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了另一個自己的聲音:“嗯,不錯,你幹的很好,莫言,你撐過去了。”


    聽到自己的鼓勵後,莫言點了點頭:“嗯,還好,還好我撐過去了。”


    話音剛落,莫言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他的耳朵沒有聽錯的話?他的身後有另一個自己在說話?


    莫言猛然回頭轉身,借著殘月散發的光芒和微弱的星光,看清了身後人影的麵容。


    那是他自己,另一個莫言。


    兩個一模一樣的莫言互相對視,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鬱的敵視。


    兩個莫言都很清楚,他們二人當中,必須得有一個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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