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讚國,是以農立國,以道治國,所以對於妙讚國的人們來說,並沒有什麽評價人的標準,也不設什麽追求和目標。


    男人主要學農耕種,負責家庭生活就可以了,不需要用道德來判斷他的賢良。這就是為什麽金春海不能離婚,也不能把楊氏送回娘家的原因。在妙讚國離婚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需要學堂出一份家庭難以為繼的報告書,由縣太爺批準就可以離婚,男人就可以不再負責這個家了,五年內也不準再娶妻。村民知道學堂一般不出這樣的書,已經成了俗成的默契。所以,村民也就打消了這種念頭。


    女人主要掌握些養兔的技術,也不需要用針織技術判斷女人的賢惠。成家也是相對自由的,可以自由戀愛,戀後感覺性格不合的話,就可以自由分手,主打一個順其自然,不能強娶強嫁。


    有些人家有祖傳的針織手藝,也會強製女兒學。老五金如海的妻王氏,就是這麽一個女人,她有一兒一女,女兒叫寶琴。她農閑了就會教女兒針織女工,主要做一些鞋,鞋墊,衣服,繡枕,被子等。梅花經常和寶琴一起玩,是比較喜歡女工的。金誌海經常帶她去學堂識字,她倒厭惡的很,隻是怕父親,也不敢不去。


    話說金有妙自上學以後,老先生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就不敢收錢了,就讓靈兒和朵兒一起來學堂識字,秋天農品下來了,金有田總會挑一些好的送給先生。


    一天下午,靈兒和朵兒喂完兔子,就來到了學堂。進入匾門直走,通過鬆柏路徑,是通往正殿教室的。金誌海告訴過她們不能去的,她們也不去。在右側花圃中間,有一條小路,穿過小路,就會看到一排房子,房子前麵有幾棵很大的樹,樹下有乘涼的桌凳。她倆老遠就看見金誌海在樹下麵,教幾個女孩子識字,其中一個正是梅花。靈兒其實也是有點怕這個四爺的,就和朵兒趕緊迎了上去,坐了下來。


    朵兒自從可以進入學堂以來,也沒來過幾次,就是怕這個四爸的原因,靈兒上午會來,也是一直既定的習慣,下午都是和朵兒一起喂兔子,各種瘋玩。金有田知道這其中的緣由,也是希望朵兒不要錯過識字的機會,這天下午就讓靈兒送茶葉給金誌海,帶朵兒一起去。


    金誌海看見她倆,問道:“今天下午很熱,為什麽早上不來?”,朵兒自然是不敢說話的,靈兒趕緊說:“我父親讓我給四爺帶點茶葉,所以就過來了”,說話間,就把茶葉放在了桌子上。


    金誌海把茶葉收了起來,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那自然是樂開了花,接著說:“我現在寫幾個詞語,你們幾個認識熟悉了,會寫就可以了”。於是,他在綁於樹幹上的黑板上寫了,麻雀,燕子,百靈,……等等,幾種常見的鳥的名字。


    女孩子是沒有臨摹手貼的,也沒有筆,都是在黑板上看著寫,直到寫熟練,因為黑板不大,一次隻能兩個人上去寫。所以,首先上去的是靈兒和梅花,靈兒識字三年多了,這幾個字早就會寫的,也是裝裝樣子抄幾遍而已。


    梅花雖然和靈兒差不多也學了三年多了,還是沒學會幾個字,這幾個字對她來說,還是蠻吃力的。幾遍下來,金誌海遮住了字,讓她倆默寫,梅花總是等著靈兒寫完再抄寫。


    金誌海頓時火冒三丈,一腳把梅花踢入大樹下的花圃中,順手拿起一個板凳,就往梅花身上砸去。梅花頓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家都怕的要死,也不敢去阻攔。朵兒一看這陣仗,心裏想:“這四爸連自己女兒也這麽狠手打,原來是無差別攻擊,也不是針對她們姊妹三個的,可能她父親兄弟都是這個樣的人吧”。


    這樣想來,也就寬心多了,從此也不再恨這個四爸了。對父親,也開始有了理性的看待,母親灌輸的憎恨慢慢也在釋懷。但是,她對父親的恐懼,是刻在骨子裏的,非一日能解。


    金誌海左右開工,打的累了,也就停手了。就在此時,朵兒覺得梅花和她一樣可憐,他們小孩子又能改變什麽呢,隻能默默承受吧。靈兒的爺爺金山海雖然也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但不會打孫子靈兒。她父親從小也是被父暴力對待,他知道這其中的可憐,也是嚇唬靈兒的次數多,也不會真打。


    所以,靈兒遇到事情能夠冷靜思考,敢於出手,她這個時候,趕緊過去把梅花扶了起來,坐在了她的旁邊。金誌海也就不再管了,接著讓朵兒和其他幾個女孩子練習完字,大家就散去了。


    話說楊氏慢慢的能夠下田了,不出力的活,她還是可以幹一些的。比如做飯,打掃院子等。去泉裏打水的活,一般都是妙妙和朵兒用一個罐罐去抬,家裏有一個水缸,打滿能吃三天。鶯兒每天早上幫馮家割草,喂牲口,以便換取他們的牲口在春種的時候借來使喚。這樣,鶯兒下午也就有了空閑的時間。


    話說老五金如海另家時,就在老院子的上坡隔壁處。鶯兒閑了也不敢去遠處玩,隻怕母親有事喚她不急,又不敢去四爸他家串門。所以,她就到五爸家隨便玩玩。五爸家的寶琴,比她大五歲,如今十七歲的年齡,做的一手好針線活。廚房灶台的活,也是做的清爽幹淨。她也會教鶯兒一些納鞋墊的簡單手藝。


    寶琴給鶯兒一雙白底的鞋墊,又給了她一些麻線,和少量的各種絲線。絲線在妙讚國是比較稀缺的東西,要從外國交換,來自妙理城的商人走街串巷,大概一兩月來一次進行交換,農人家庭會用農產品換一些。


    也有一些腦子比較靈活的農人,會去縣城進一些這樣的絲線,走街串巷,來的就勤快些,大概一兩周來一次吧。鶯兒的爺爺金滿倉,以前就是幹這樣的活。他的子孫中也有這樣靈活腦子的人,這是後話,暫不表述。


    寶琴先教鶯兒用碳筆在白色底墊上畫一些小小的方格。碳筆由木材燒的屑製成,農人家都會,不是稀缺物。毛筆很貴,隻有學堂在用。然後用麻線納出各種花鳥圖案,再用有色的絲線對圖案上色點綴。絲線要下在恰到好處,不能太炫而浪費絲線。鶯兒就這樣慢慢的去學了,這也成了她閑下來時唯一的樂趣和精神的寄托。


    鶯兒會給自己偷偷的攢一些杏核,等著換點絲線。杏核可以入藥,也可以當幹果吃,也是比較貴的,農人院前屋後都會有幾棵杏樹,妙妙家住的是老院子,杏樹栽的時間比較久,場邊有兩棵很大的杏樹。


    鶯兒的母親楊氏因為不能幹重活,到了秋天,也會到處去撿一些杏子,取出來杏核存起來。山裏的杏樹,隻要不是人家莊前屋後的,就是沒有什麽人管的,誰先拾了就是誰的。還有就是,山裏也有一種草藥叫做柴胡,楊氏到了夏天也會去挖一些柴胡換一些錢,或者鹽巴,醋,辣椒之類的。金春海給家裏平時的花銷,那一分錢也不給的。楊氏時不時抓的藥,他還是會和麵粉一起,每月送回來,或許他的錢買了麵粉和藥了吧。


    就在一年的冬天,楊氏還是穿著單薄的衣服,鶯兒給母親用舊衣服納了鞋底,做了一雙粗布鞋。楊氏一直穿的破衣爛衫的,自己也是習慣了,可就是這冬天也是太冷了。寒冷的空氣穿過透風的窗戶,時不時的傳出她咳嗽的聲音。


    鶯兒秋天都會去掃樹葉,去鏟草皮,然後堆起來,以便冬天填炕用。泥於炕頭的爐子,主要燒的是山裏撿回來的柴火。這不能盡管燒,隻有天氣特別冷的時候,下雪的時候,或者做飯的時候才燒一些。因為,冬天的柴火大家要是都撿的話,那就不太好撿了。


    朵兒和妙妙,衣服也是單薄的很,鶯兒也會幾個月攢著,納一雙鞋底給朵兒或者鶯兒。要太冷了,就把太小的舊衣服多打幾個布丁,試著能厚一點是一點,就靠此禦寒了。種種艱難,不可盡述。所以,隻要楊氏哪怕是能幹一點點活,鶯兒也是看到了希望。世間的人,有些人,總會指手畫腳。殊不知,有些人,活著已經用盡了她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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