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王苗苗口中傳出一聲虛弱到了極點的輕呼。


    她的手掌,在被子外麵努力抬起。


    覆蓋在手掌上的清涼雪花掉落在她已經變得冰冷的身體上,可這卻讓她感覺暖洋洋的。


    手掌在虛空一抓,睜開的眼角也在這一刻徹底合上。


    手掌掉落在地發出的悶響將林澤驚醒。


    林澤猛的從破布之中鑽出,當他看到半個身體裸露在外的王苗苗後,頓時撲了上去。


    一隻大手在王苗苗的手掌上攥緊。


    感受著她手上傳來的涼意,那刺骨的北風竟然都不冷了。


    林澤心中暗驚:不會的!


    一定不會的,她隻是手掌在被子外麵,被凍到了...對,隻是手掌被凍得發涼。


    腦袋肯定還是炙熱的,畢竟一個發燒的人,怎麽會體溫突然驟降。


    想到這裏,林澤將手朝著王苗苗的額頭摸去。


    卻發現...入手仍是那熟悉的冰涼感。


    對比於被冰雪覆蓋的手掌好不到哪兒去。


    緊張的心緒在林澤的心中積聚,豆大的汗珠緩緩從他的額頭滲出。


    心髒更是‘砰砰砰’的加速狂跳。


    不能出事,王苗苗你一定不能出事。林澤心中焦急,眼眸緊閉。


    手掌朝著她的鼻子探去。


    沒有呼吸!


    好半天,他沒有在王苗苗的鼻子麵前感受到一絲熱氣經過。


    將手放在王苗苗的脖頸之上,脈搏更是已經停止了跳動。


    “咚!”林澤直接失去力氣,跪在了王苗苗身前。


    ‘死了。’


    “苗苗...死了?”林澤突然發出一聲奇怪的笑聲。


    似癲似病,這動靜驚得不少王家村村民朝著他看了過來。


    隻聽他口中念念有詞:


    “苗苗死了...嘿?”


    “怎麽就死了呢,不是已經退燒幾次,醫者也說,再撐過這一次的高熱,就會康複。”


    “怎麽會死了呢?”


    聽著他的絮叨,原本在熟睡中的林老太也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雙眼睛在林澤的身上死死盯著。


    林澤本人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手掌輕輕的劃過王苗苗那已經瘦到脫相的臉頰。


    一路向下,停留在王苗苗的脖頸脈搏之上,像是在和自己求證一般,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王苗苗可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而且他也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想要在王苗苗身上彌補。


    可上天根本沒有給他彌補的機會,竟然在這一場天降的大雪之中,收走了她的生命。


    “醫者...對了,找醫者,他肯定還有方法救苗苗。”突然,正在王苗苗屍體前發著呆的林澤,猛地站起身來,大聲喊著。


    王家村的村民被他著一舉動嚇了一跳。


    原本沒有注意這邊的,也都紛紛從被子裏爬了起來,朝著林澤看了過來。


    當看到林澤那瘋癲樣子後,頓時向一起挪了挪。


    聚的更近了。


    林老太也是被自己兒子眼前的樣子嚇到了。


    急忙開口道:


    “三郎!”


    “回來,別往大雪裏跑!”


    說話間,瘋瘋癲癲的林澤已經跑了出去。


    那巨大的風雪吹得林老太張不開嘴。


    眼睛更是睜不開。


    她這單薄的身軀,根本抵抗不住風雪,出了營地很快就被吹了回來。


    再往前麵走,她甚至害怕自己被吹飛。


    隻能躲在營地的木柵欄後麵,對著外麵大聲喊道:


    “三郎,不要做傻事啊。”


    “你快回來!”


    可任由她如何呼喊,林澤都沒有回應。


    與林老太一家反應完全不同的,是王家村眾人。


    他們在看到王苗苗那已經被凍僵的屍體後,紛紛湊了過來。


    村長王大闊更是抓住了王苗苗的脈搏,為王苗苗下達了死亡宣告。


    全村低頭、默哀。


    一些明事理的婦人,看著王苗苗的屍體發愣:


    “苗苗這麽好的姑娘,他林家人不珍惜啊。”


    “那林澤也是,為什麽要吊著苗苗三年之久?如果早些將苗苗迎娶進門,哪裏還會有今日之災,苗苗又如何會與王沈氏鬧到斷親。”


    “我看這分明就是林老太的蓄意謀殺,你們剛才可能看得晚,我從這邊有動靜就看過來了,我親眼看著,苗苗身上的被子被林老太搶走了,她...是殺死苗苗的凶手!”


    此言一出。


    王家村的眾人頓時被點燃了怒火。


    一個個怒氣衝衝地看向柵欄旁的林老太。


    借著火光,林老太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王家村村民的怒火,無力的回過頭來。


    當對上王氏族人那一雙雙充滿憤怒的眼神後,她的心底升出一抹濃厚的恐懼,結結巴巴喝道:


    “你...你們這些人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王苗苗的死我也很痛心,又不是我蓄意殺死她的。”


    “我兒林澤那樣子,你們都看到了!”


    “我是一個做母親的,我會害自己兒子嗎?”


    麵對林老太的質問,眾人嘴角同時勾起一抹濃濃的笑意。


    會害自己的兒子嗎?


    這種話,她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一個王家村婦人頓時開口罵道:


    “你會不會害你自己心裏沒數?你兒子的因緣就是你害的。”


    “如果你早些讓苗苗和你家三郎結婚,何至有今天之事?”


    “歸根到底,還是你這老虔婆作妖!”


    林老太聽她的喝罵,心中焦急。


    可無論她怎麽反駁,王家村的王氏族人都根本不買她的賬。


    若非王大闊攔著,此刻王氏族人已經衝到林老太身前,將林老太暴揍一頓了。


    “等風雪停歇,我們王家村...便為苗苗辦一場冥葬吧。”王大闊攔住一個青年後,對著王氏族人,長歎一聲說道:


    “苗苗這孩子,我們看著長大的。”


    “實在是不忍心她等冰雪融化,曝屍荒野。”


    “苗苗自當冥葬,但林家,必須滾出我們王家村營地。”一個婦人見村長王大闊又站出來和稀泥,頓時雙手叉腰,唱著反調。


    一時間,響應的聲音連成片。


    讓王大闊也沒辦法一言堂。


    對著林老太說道:


    “等你家林澤回來,便離開我王家村的營地吧。”


    話音落下,林老太立刻朝著眾人投來祈求的目光。


    喉嚨輕動:


    “對...對不起,是我林老太對不起各位,但是驅逐我家出營地,萬萬不可啊。”


    “沒有營地柵欄的保護,我們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村長,您可不能真的將我驅逐啊,我也是王家村的一員!”


    “您不能真的讓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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