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蒙,出什麽事了?”


    秦老一進門就看馬蒙守在床前,連滿是血汙的鎧甲都顧不及換下,這得多著急?


    馬蒙沒有回頭,立刻讓到一邊,聲音中竟然帶了一絲哽咽,對秦老躬身行禮道:“拜托您了!”


    秦老嚇了一跳,平日傲的二五八萬的馬參軍也有這慌不擇路的時候,這是出了多大的事?


    秦老難得沒有打趣他,鄭重其事扶起馬蒙道:“不必如此大禮,醫者仁心,我一定盡力醫治!”


    說完也不再耽擱,立刻上前給薑清言診脈,馬蒙站在一旁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神情很是緊張。


    秦老眼尾的餘光一直注意著馬蒙,看到他這番失態,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看來這小子是真淪陷了,這可真是護短護到了骨子裏,清言掉根頭發絲兒他都不舍得……


    第一眼看到薑清言傷成這樣,他也是急切生氣的,秦老這人常年跟公廨打交道,一直嫉惡如仇,心裏很是看不上這群反賊的做派。


    作惡也就罷了,畢竟都是朝廷和反賊勢力的鬥爭,可是老話說禍不及家人,這群人連個無辜的小姑娘都不放過,下這麽狠的手,也難怪馬蒙不放過他們,這種禍及妻兒的手段最不入流,也最讓人忌諱。


    秦老對薑清言印象很好,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姑娘,他拿她當小輩看,見到她被打成這樣也是極為憤慨,即使不看在和馬蒙的情分上,他也一定會好好醫治她,更何況還有馬蒙在一旁虎視眈眈。


    仔細一診脈秦老又放下心來,還好……沒有大礙,又瞧了瞧薑清言的狀態,秦老心下有數了。


    一般女子落入賊手,怕是難逃厄運,可是這姑娘臉上的傷看著很嚴重,實際上都隻是皮肉傷,再就是脖頸處被掐出的淤青,其他的傷微乎其微……


    秦老不由得瞄了馬蒙一眼,看來這小子到的還算及時,可瞧他這緊張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姑娘重傷不治了呢……


    “這個,好像確實有些不妥啊……”秦老故意咳嗽了一聲,皺著眉頭一副很棘手的樣子。


    馬蒙身形晃了一下,完全沒了殺敵時的淡定自若,手背瞬間青筋直露,難道她還受了其他拷打?


    他臉色蒼白起來,難受的幾乎五內俱焚。


    秦老看他這樣,又不忍心刺激他了,轉了口風道:“馬蒙啊,要不你先去換身衣服再來……”


    “她怎麽樣了?”馬蒙現在聽不進任何話,兩手緊緊攥著拳頭,高大魁梧的身形細看竟有幾分顫抖。


    “她現在發高熱……”秦老有些後悔不該這麽嚇唬他,趕緊找補道:“不過你放心,那些都是皮外傷,沒大礙,主要是受涼又受了驚嚇,此刻一時半會兒清醒不過來,我去煎一碗小柴胡湯給她退燒,等她醒了再喝點鉤藤湯定定神……”


    馬蒙有些怔愣,一口氣才慢慢喘了回來。


    他似乎剛剛能聽懂秦老的話,秦老看他這傻樣兒,似乎比人家姑娘傷的還重,輕笑道:“馬參軍這是怎麽了?難道捉拿叛匪時傷到腦袋了?”


    剛說完就看到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陳直。


    陳直今天到的晚,和他弟弟陳青接上頭趕去那莊子的時候馬蒙已經殺瘋了,當時的情況也不適宜問太多。他隻看到後來馬參軍抱著受傷的薑小姐駕馬回城,並不知道具體情況,此刻已經憋了滿肚子的疑惑,卻礙於馬蒙的威嚴不敢問出口。


    剛想來跟馬蒙匯報消息就聽到秦老這話,雖然此刻氛圍緊張但實在是忍不住發笑。


    秦老橫了他一眼:“別鬼鬼祟祟的,進來說話!”


    陳直撓了撓頭,不敢看馬蒙掃視過來的眼神,小心翼翼匯報道:“參軍,今日的太陰餘孽都已押入大牢,是否跟廖刺史和陸都督稟報一聲?”


    “暫時不必,關押起來,等我審訊過後親自去跟廖刺史和陸都督匯報具體情況!”


    陳直看了看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薑清言……居然傷的這麽重!


    還沒來得及問情況,馬蒙冷冷吩咐道:“我不想聽到任何關於薑小姐的流言……傳下去,就說醉紅樓的月娘被賊人所害,公廨已將賊人捉拿歸案!薑小姐跟這起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聽到了嗎?”


    馬蒙神色如常,但言辭間沉重的壓力壓的陳直抬不起頭,他立刻大聲應是,當沒看見剛才那一幕,轉身就出去分配關押那些人犯的牢獄。


    “清言沒事吧?”秦老明知故問,話裏的意思耐人尋味。


    “她沒事,我到的及時……”馬蒙知道這話什麽意思,頓了頓又道:“就算有事,也是沒事。”


    秦老沉默下來,他瞬間明白了馬蒙的意思,忍不住重新看了看他,這小子果然是動了真格……


    “你又救了清言,這是第幾回了?看來這姑娘不嫁給你都不行了吧!”秦老看他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想活躍一下氣氛讓他別那麽緊繃。


    “她自己做主就好,這是我應盡的職責,我馬蒙從不挾恩以報……她願意嫁,我一定娶!”


    經此一事,他更加堅定她是真的愛他才會每次都心甘情願跟他……馬蒙無比慶幸,他是先得到她的心才和她有了以後。


    薑清言這樣的姑娘,根本不是能被強取豪奪的人。


    她不喜歡一個人,寧可冒著生命危險獨自逃婚也絕不屈從;喜歡一個人,也敢為了心上人奮不顧身肝腦塗地,倔強勇敢又執拗。


    秦老更加驚訝,馬蒙這麽強勢的人也會照顧別人的感受了?從來都是別人照顧他這個強種的自尊心,現在有了心上人竟然讓對方做主而不是直接莽上去?


    秦老頓時對馬蒙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小子有了這麽大的進步,這都是清言的功勞啊……


    “不過清言此生,隻會嫁給我!她對別的男人都不感興趣!”馬蒙傲然屹立,語氣堅定無比。


    秦老剛剛翹起的嘴角又垮了下去。他說什麽來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馬蒙這個強種要不是對自己有完全的信心,怎麽可能說那樣的話!


    秦老平時打趣馬蒙都是占上風,老是把馬蒙逗的跳腳,這還是第一次被他克製,氣的胡子都翹了起來。


    “馬參軍快去換身幹淨衣服,別杵在這兒影響老夫紮針!”秦老沒好氣地趕馬蒙出去,“清言受了驚嚇心神脈象俱亂,我得給她紮針平複下來她才能清醒……”


    馬蒙立刻放下佩刀,準備上前幫忙:“我來扶著她!你快紮針!”


    “去去去,你一身血腥味兒別熏著人家姑娘,快去收拾收拾!”


    馬蒙手足無措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實一身的血跡和塵土髒兮兮的,咬了咬牙轉身就準備出門。


    秦老看他緊張的樣子又有些心軟,知道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其實也一直在學著如何討心上人的歡心,忍不住出言安慰他:“主要是施針時需保持周圍潔淨,你快去換身衣服過來幫我打下手……”


    “好,我馬上過來!”


    說著已經急急忙忙地去換衣服了,秦老歎了口氣,這小子還真是用情匪淺,不知道這清言姑娘對他是個什麽看法……


    “馬蒙……救我……”秦老回頭一看,薑清言臉色青白嘴唇幹裂,大概是高熱的緣故,斷斷續續地開始說胡話。


    夢境是人所思所想的產物,開始說夢話就說明人體自身掌控不了心神了。


    秦老一看便知這姑娘對馬蒙也是情根深種,受了刺激發燒說胡話都念叨著他,這倆可真是天生一對,不在一起都沒天理啊……


    “馬蒙,快來扶著她,她現在燒的厲害,我先紮針給她退燒!”


    一看馬蒙進來,秦老立刻歡快地使喚他。


    開玩笑,平時馬參軍哪有這麽聽話的時候,必須得趁著現在好好使喚使喚他,將來能吹一年!


    馬蒙進來就聽到薑清言喃喃囈語的叫著他的名字,拳頭不自覺地緊了緊,立刻坐到床邊把她半扶半抱起來,靠在他懷裏,又解開半邊衣襟露出左肩,等著秦老紮針。


    懷裏的姑娘感受到涼氣,無意識地在他懷裏瑟縮了一下,馬蒙忙側身給她擋風,恍惚間回憶起她失蹤前的那一晚,他也是這樣抱著她,那個時候她還巧笑倩兮地和他撒嬌,若他知道後來會有這麽多事,當時根本不會離開她……


    “你手怎麽了?”


    剛剛馬蒙穿戴盔甲拿著佩刀,秦老一直在掛心薑清言的傷,才注意到馬蒙的手背上那個深深的咬痕,此刻凝結成痂的傷口因他手上用力都開裂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


    “無事,先紮針吧……”


    秦老搖了搖頭,不再多說,幾針下去,薑清言安靜了下來。


    雖然還沒清醒,但臉色明顯好多了,也沒有再繼續說胡話了。


    “過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秦老收起銀針,從藥箱裏翻出藥粉和紗布,招呼馬蒙過來,卻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盯著床上昏睡的姑娘。


    頓時沒好氣道:“清言沒事,讓她好好休息,快過來包紮!”


    馬蒙這才如夢初醒,抿了抿唇,走到桌旁坐下,伸出手給秦老包紮。


    “怎麽弄得這是?”


    “沒什麽……”馬蒙不想多說,又問起了薑清言,“清言什麽時候能醒?除了外傷之外還有沒有內傷?”


    秦老瞪了他一眼,耐著性子道:“她又不會武功,哪來的內傷,這外傷看著嚴重,其實沒大礙,護理得當連疤都不會留下,倒是你……跟太陰會作戰沒內傷吧?”


    “一群宵小之徒,不足為懼!那孫勝和孫大力,不扒了他們的皮,我馬蒙的名字倒著寫!”


    馬蒙陰沉著臉,語氣平淡,話裏的含義卻讓人不寒而栗。


    秦老眉頭皺了起來,一向笑嘻嘻的臉帶上了幾分沉重:“你作為司法參軍濫用私刑,被人告發還做不做官了?”


    馬蒙不置一詞,臉上的神情很是堅決。


    秦老一看他這個倔強的樣子就頭疼,低聲勸道:“我知道你氣,這倆人走正常流程審判也是必死無疑,你又何必賭上官位動用私刑?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何必為了出一時之氣讓別人抓你的把柄?”


    見他還是聽不進去,秦老隻好祭出薑清言:“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清言想想吧!你還說要娶人家,你是打算讓她一嫁給你就替你擔心你的仕途?沒人知道還好,萬一有人拿這件事針對你,別人問你濫用私刑的緣由你如何說?豈不是又要把清言推到風口浪尖上?你想讓她一個小姑娘被別人指指點點?”


    馬蒙臉上的神情鬆動了些,做了讓步:“我可以不動用私刑,但拜托秦老幫我一次,教教我……”


    秦老眉頭皺的更緊:“學醫乃是懸壺濟世,怎好用此道害人?”


    “這些人作的惡超出你的預期,我可以一一說給你聽,大唐律法能對他們處以死刑,但那還不夠……”


    秦老沉默半晌,聽了馬蒙描述的這群人的惡行,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不是迂腐之輩,若是讓他親手這樣做,他是做不到的,但他知道馬蒙做得到。


    不止為了薑清言,也為了被迫害致死的所有受害者,砍頭實在太便宜他們了……


    “好,我教你如何用銀針……這些人被砍頭都是輕的,就應該把他們淩遲、車裂!”


    馬蒙下頜緊繃,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神色肅穆中帶著一絲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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