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去扶陸寧:“有什麽話好好說,幹什麽要跪?”


    陸寧是真想給江黎磕幾個頭,但她小覷了江黎的手勁,不費力的一扶,她的整個身體都被抬了起來。


    陸寧詫異的看著一臉淡然的江黎。


    “你……我……”


    江黎覺得要幫人,那就幫的實實在在一點。


    她作勢從袖袋裏掏東西,在空間裏取出二兩碎銀子塞進陸寧手裏。


    “別你啊我的,看看長雷凍的,這錢你拿去扯塊布,買點雞鴨鵝的那種絨毛,一家三口都做身襖子,剩餘的留手裏零用。”


    陸寧抽噎著說:“江氏,妹子,你是救了我們一家三口的命啊!自從我們出來逃荒,就沒吃過一天飽飯,公爹沒,長子丟了,二女兒活活餓死……,多少次我活不下去想一頭撞死,又舍不得留下許福和長雷……”


    江黎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不太熟的人,看到陸寧情緒波動這麽大,她的話顯得尤其生硬:“死都不怕,還怕活著?有句話叫觸底反彈,已經衰成這樣,再壞還能壞到哪裏去?”


    陸寧連連點頭,手裏的兩塊碎銀冷冰冰的,心裏卻暖洋洋的。


    “江黎妹子,我記住你了,隻要我們家能熬過這個難關,以後我當牛做馬的報答你。”


    江黎並不指望陸寧的報答。


    也不認為自己有需要陸寧報答的那一天。


    站在門口和陸寧聊了一會,陸寧沒有等許福,扛著麻袋先和許長雷回家了,想來是要把東西藏起來的。


    江黎回去見男人們喝酒還得有一會功夫,女人那桌已經收拾好,她正好去把東廚裏發酵好的麵盆端了出來,準備蒸饅頭。


    向氏問:“小黎,你這麽晚要做饅頭啊?”


    江黎說:“嗯,多蒸點,許大力和長明小婉平時吃的時候熱一下就可以。”


    “你要出遠門嗎?”


    “我又沒有什麽親戚朋友住的很遠,出什麽遠門?”


    “那你揣這麽多麵幹什麽?平時你不是還要做飯?饅頭夠幾天吃的就可以了啊。”


    “反正這個天做多也不會壞。”


    向氏下午來做飯的時候,發現東廚裏有不少的坨子,這會又看江黎端了一大盆發酵好的麵,總覺得江黎好像要出遠門,特地給許大力父子三人多留下點吃的。


    向氏作勢卷起袖子:“我幫你一起揉饅頭。”


    江黎說:“不用,隻要麵發酵好,這玩意做起來就快,犯不上再沾向阿婆一雙手。”


    張氏想回家,但是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又不敢。


    “娘,既然江氏這邊不需要幫忙,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向氏說:“你爹和鶴一還得有一會,我等他們一起,你要是困,就先自己回去吧。”


    “我一個人有點不敢,爹和鶴一又不是沒伴,娘你就和我先回去吧。”


    向氏還想幫江黎一起把饅頭給揉好。


    想到張氏雖然歲數不小,膽子卻不大,也沒有獨自一人在晚上身處過這樣的環境。


    向氏猶豫片刻,對江黎說:“小黎,你這裏不需要幫忙,我們就回去了。”


    江黎應道:“噯,你們去吧。”


    沒有蓋房子的叮叮當當聲,各家院子裏、或者蓋到一半還沒有封頂的屋裏都在亮著火堆的光,夜顯得格外寂靜。


    向氏對張氏動不動就和江黎嗆聲的行為很是不滿,這會隻有她們婆媳在,向氏想和張氏掏心窩子說幾句話。


    “麗娟,你到底瞧不上人家小黎哪裏?”


    麗娟是張氏的名字,在張氏的記憶裏,向氏鮮少會這樣叫她。


    上一次叫自己麗娟的時候,是她相公屍體回來的那一天,向氏摟著她哭的撕心裂肺:“麗娟啊,以後你和鶴一該怎麽辦……”


    “娘既然這麽問,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從第一眼見到江氏,我就半點喜歡不起來。”


    “因為她打了鶴一?”


    “我養了十七年的兒子,她江氏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動手?你看看她可有一點婦人該有的樣子?”


    “恐怕還有小黎不拘小節的性子,讓你覺得她路上沒有給你足夠尊重吧?”


    張氏這會倒是坦然:“就算沒有個親戚往來,我們一起趕路,她一個小輩,尊重我難道不應該?她就是野蠻粗俗沒教養,是我們女人的恥辱!”


    “你做什麽必須要她尊重的事情了嗎?”


    張氏強調:“是她要給許大力治腿,有求於我們家。”


    向氏說:“你有沒有想過,沒有小黎,我們能不能平安抵達永州?一路有多麽凶險,你不是沒看到,即便你不懂得感恩,老頭子給許大力治腿的情分是不是也應該抵消了?”


    張氏質問:“那她帶壞鶴一的賬又要怎麽算?”


    向氏說:“你現在怎麽變得這般不講理?鶴一以前在南陽縣的時候是啥樣?不是今天給他還這個債,就是明天還那個債,幾天不歸家常有的事情,差點就把家當成了客棧,回來還都是鼻青臉腫的。”


    張氏狡辯:“鶴一那是沒有定性,像他這麽大的正是愛玩的年紀,哪家”


    向氏打斷張氏:“哪家像他這麽大年紀,能把賭館當家?能把勾欄瓦舍當家?能把家裏的房契偷去賣掉?”


    張氏說:“娘,你知道鶴一的本性一點都不壞的啊!”


    向氏壓著怒氣說:“我當然知道鶴一本性不壞,可他那副性子,誰能管得住?除了小黎不慣著他,處處壓著他,你以為他會這麽老實?我們的眼裏鶴一是小孩子,但鶴一過完年十八了,他這個年歲為人父的比比皆是,誰又會把他當成小孩子?自己管不了,還不讓別人管,你是想毀掉鶴一碼?”


    張氏依舊是不服氣:“江氏今年不過和鶴一一樣大,能管鶴一什麽?而且非親非故,娘怎麽就能肯定江氏是為了鶴一好?”


    向氏質問:“小黎為啥要害鶴一?我們和她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她的言行舉止於婦人而言,的確有些離經叛道,但是尋常婦人能管得了鶴一嗎?摸著你的良心說,小黎害過鶴一嗎?”


    張氏不吱聲了,不管向氏怎麽誇江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那種厭惡是從心底生出來的。


    她現在就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兒子好像是為江黎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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