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解釋,許桉雖然頭皮發麻,但還是抱著絲希望,像不死心似的,繼續問:


    “那這大概需要多久?”


    袁仕呈看他心急,深吸一口氣正色道:


    “神庭修士,位高權重,公務繁忙,瑣碎纏身,縱使急奏,他們也需要先閱奏表,在開會商討,研究對策,擬定批複,勘驗批複,再最後商定,確認無誤之後,將批複呈出,再經由神庭,傳回這奏表這上,急不得啊…”


    許桉和齊開聽得都呆住了,一副狗聽了都要搖頭的表情。


    這特麽一套流程走完,揚州幾十萬百姓都死絕了。


    這就是神庭的辦事效率?


    許桉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他原以為,人間和陰庭,雖然低效臃腫,部分環節迂腐無能,但最起碼還是在運作的。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算是明白,之所以這兩者在運作,是因為一個掌管活人,一個掌管死鬼,不幹不行。


    哪像神庭這些位,一天天屁事沒有,香火供奉卻是不斷,隻要他還活的滋潤,誰管你人間百姓死活啊?


    “你們別這幅表情啊,神庭也有神庭的難處,他們雖然身居仙界,但你們也別忘了,黑暗道州就是完全仰仗著神庭修士在阻擋…”


    袁仕呈看著許桉眼都直了,頓時明白,這充滿熱切,年輕氣盛的陰庭神官,心底燃著要為民請命的那把火。


    他不反感這種人,也不會攔著這種人去做事,相反他還很敬佩這種人,隻要,許桉說話,能幫上忙的他一定幫。


    但在此時此刻,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許桉很有可能,會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他指指點點…


    為了不停這種話,他第一時間就說出了自己所屬勢力的難處。


    在凡人眼中,他們神庭修士高高在上,香火不斷,這不假。


    可與此同時,三界戰場中,仙界修士是直麵黑暗道州的存在,管你是仙人,還是天仙。


    正麵戰場上,你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隕落!


    神庭大肆收斂香火之氣,為的是什麽?


    還不是擋在前麵,負重前行,保護陰陽兩界的安危?


    不收斂香火之氣,怎麽大量造神,助修士成仙?


    許桉和齊開,聽著袁仕呈這義正言辭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能說出黑暗道州,就證明神庭,在這方麵確實已經讓下屬的修士,早早開始了思想準備。


    不過此時此刻,在這裏糾結他們誰對誰錯,誰負有責任沒有意義。


    許桉扭頭,看著神廟裏已經癱倒的七八個凡人,聲音微凝的道:


    “不能在這裏幹等,什麽也不做。”


    袁仕呈聞言,跟著直點頭道:


    “隻不過,解鈴還須係鈴人,我等又不是投毒之人,想就這麽尋找解毒之法太難了。”


    此話一出,齊開頓時看向許桉道:


    “許大人,要不我們再從犯人身上試試?”


    許桉眼眸微眯,想著那貨之前的囂張樣子,一刹那,腦海裏有靈光閃過。


    他帶著袁仕呈還有齊開,穿城而過後,回到了揚州府的地牢。


    牢籠內,離山劍宗的修士,此刻繼續趴在地上,臉貼著稻草。


    看見許桉回來了,身邊還帶著兩個顯然更加位高權重的人,他劇烈喘息的同時,從喉頭發出嘶啞的笑聲:


    “我早就說過,你們回來求我的,現在你們知道恐懼,開始害怕了吧?”


    “你們這些人,一點也不勇敢,不過是躲在三界壁障後麵,苟且偷生的小角色罷了。”


    “隻是稍微動下你們潛在的利益,一個個就像是被踩了尾巴,開始狗急跳牆了!”


    這話非常刺耳,齊開和袁仕呈在知道事情之前,根本沒見過這貨,所以完全想不到他已經瘋批到了這種地步。


    袁仕呈先沒繃住,隔著牢門罵道:


    “好好的人不當,偏偏要去當狗,殘害你的同族,你還是人嘛?”


    旁邊,許桉看他義憤填膺,跟著解釋道:


    “袁大人,你現在罵他也沒用,他已經是黑暗道州的走狗了,心智完全被那邊牽著走,整個思緒都徹底扭曲了,你罵他是不會有什麽反應的。”


    此話一出,袁仕呈頓時氣的拂袖。


    旁邊齊開跟著道:


    “交出解藥,我們可以饒你一條命!”


    離山劍宗的人剛想說話,許桉又先他一步道:


    “齊大人,他這種人又蠢又笨,隻知道投毒,又怎麽可能有解藥呢!”


    離山劍宗的人頓時抬眼,死死的盯著許桉。


    他發現,這個不過紫府境界的陰差,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讓他極為討厭。


    三番五次,他說的話,都能夠精準的踩中他的痛點,讓他忍不住暴怒抓狂!


    “那還留著他幹嘛?”


    袁仕呈聞言,頓時運轉香火之氣,在手心匯聚成劍,他一推牢門走進去,就打算砍人。


    “慢。”


    許桉攔住他的同時,先一步走了進去道:


    “他這狗命,我留著還有用。”


    袁仕呈不解的問:


    “何用?”


    許桉麵對這麵目猙獰,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的離山劍宗修士,轉而拿腳踩在他的臉上繼續道:


    “袁大人,你聽說過瘋狗病嘛?”


    此話一出,齊開和袁仕呈麵麵相覷,瘋狗病他們當然聽過了。


    許桉看他們點頭,跟著居高臨下,眼眸輕蔑的看著投毒的離山劍宗修士道:


    “在人間,會有一些瘋狗,他們發病之時,雙眼猩紅,極端恐水,攻擊性很強。”


    “人一旦不小心,被瘋狗咬了,就會染上這種病,變得忽冷忽熱,神誌不清,雙眼發紅,害怕遇見水,直到最後暴斃。”


    “按理來說,此種怪病,尋常醫術應該難以救治的,但袁大人方才說過了,解鈴還須係鈴人。”


    “知道此病何解嘛?隻需尋到這咬人的瘋狗,將之打死,開膛破肚後,取出狗腦,將之煮熟曬幹,研磨成粉,覆於傷處,隻要救治及時,便可活命。”


    說著,許桉能清楚的感覺到,腳下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但他卻是依舊不管不顧,全身上下法力升騰,香火之氣匯聚成劍的同時,聲音微寒的道:


    “你先前說,你一路吸收精血魂魄,為的就是從體內提煉精血,製作此毒,好讓揚州城內眾多百姓與你陪葬是吧?”


    “今日,我就砍了你這狗東西,拿你的血肉去製作解毒湯藥!”


    話落劍氣,澎湃的力量掀起精風,在整個地牢裏呼嘯而過後,沿著甬道衝出地表。


    地牢內,離山劍宗的修士發出慘叫,鮮血淋漓。


    許桉這一劍,直接砍斷了他的臂膀。


    無視他那痛苦的德行,許桉冷漠的撿起這條還飽含血肉精氣的手臂,下一秒就眉目微蹙的發現,對方的靈魂力量,怎麽這麽孱弱?


    難道是因為,他提煉自身精血,以此為毒,所以消耗頗大?


    沒有答案,眼下當務之急也不是這個。


    確保這混蛋不會當場暴斃後,許桉提著他的斷手,踏勞而出。


    身後,是是失去一臂,離山劍宗修士的瘋狂嘶吼:


    “許桉!你沒時間了!你做的一切都隻是徒勞,等著吧,你會後悔的…”


    聲音漸遠,從地牢中出來後,揚州城內已經是正午。


    天光從頭頂直射,照耀而下,三道身影都沒有身子,全是魂體,能夠看到的隻是隱隱約約的香火之氣,形成的虛影。


    可偏偏,此時此刻,他們三個死人,要為揚州城內,數十萬活人的性命操心。


    “仙界神庭還沒有回複?”


    齊開扭頭,看著許桉手裏那血淋淋的臂膀,忍不住又看看袁仕呈。


    “沒有。”


    袁仕呈攤開手裏的奏表,空白的地方除了雲紋浮動外,連半個字也沒看見。


    “許君,可有把握?”


    頓時,兩個人目光全都不約而同的看向許桉。


    “姑且一試吧。”


    許桉眉頭緊鎖,提著臂膀走進了揚州城內,最近的一家藥鋪。


    此時此刻,他神官的身份,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無論做什麽都是毫無阻攔,且所遇之人都在盡力配合的狀態。


    老醫者在聽取了許桉的想法後,眼前一亮,頓時點頭稱讚道:


    “大人此法,雖然看上去天馬行空,但或許真的是應對之妙法。”


    “不如,我等以此臂之血肉,肌理,骨髓,再輔佐解毒之藥,共同熬製,用以嚐試那個部分,最有效果,如何?”


    許桉和他對視一眼,旋即點頭。


    神火點燃,藥灶高溫,接連十幾隻甕罐被下入提煉出來的藥材,於頃刻間翻滾沸騰。


    齊開和袁仕呈,看著許桉配合這群揚州醫者,忙前忙後的一幕,頓時有種苦澀的感覺。


    隻看他所做的事情,誰能想到許桉就隻是個陰差啊?


    袁仕呈或許看見的還比較少,但齊開心裏卻很清楚,在陰庭的時候,他就表現出相當恐怖的能力,所勝任之事,對尋常鬼修來說根本就是難以想象的。


    而此時此刻,他就切實見到了,這家夥就連治病熬藥都會。


    不是,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心底正思索著,許桉已經熬好了湯藥,在揚州其他還能行動之人的配合下,他們找來了一群已經病重,隨時可能沒命的百姓。


    在和其親屬,說明厲害關係後,許桉坦誠道:


    “我也不知道,此藥究竟能不能發揮作用,如果你們不願意,可以直說,無妨的。”


    還有意識,沒有中毒的百姓,當即跪倒在地,對著許桉他們納頭就拜的同時,嘴裏不停的道:


    “神官大人,我們全都依靠仰仗你了啊,如果不吃藥,那就隻能白白等死啊,我們願試…”


    在絕對沒有希望,和有一絲希望間,該怎麽選擇,答案無疑是很清楚的。


    許桉和揚州的老醫者,分別抬著中毒百姓的頭臉,把他們的嘴巴分開,輕輕灌入少許湯藥。


    片刻後,這些服藥的病人,頓時劇烈咳嗽起來,從嘴裏吐出一團黑水。


    緊接著,許桉眼眸微蹙,從這些黑水中,他分明察覺到了絲絲縷縷被吸收的精氣在遊弋,緊接著往城中匯聚而去。


    “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


    齊開和袁仕呈上前,看著地上迅速幹涸下去的黑水,轉而看向許桉。


    他們三個都是修士,能夠看見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旁邊,被救的凡人顯然沒有發現這些變化,他們看著自己的親人臉色緩和下來,居然逐漸清醒了,頓時對著許桉不停的磕頭:


    “謝謝神官大人救命,謝謝神”官大人呐…”


    “先起來。”


    許桉把他扶起來後,看著在自己身旁的老醫者,旋即他們吩咐下去,將這些濃縮的湯藥兌水,盡快讓其他中毒嚴重者服下。


    等到十幾罐藥,大多數都分發下去後,和許桉一同熬藥的醫者道:


    “許大人,醫術精湛,此法確實可行,但隻可惜此藥太少,怕是不夠全城百姓使用啊。”


    許桉知道他什麽意思,他扭頭看著熬藥的火灶上,還剩一罐後,繼而道:


    “準備好輔藥,我去砍了那個狗東西把他敲骨抽髓,用來解毒!”


    旁邊,齊開和袁仕呈頓時進步輕動,打算和他們一起去。


    許桉卻攔住了他們,道:


    “兩位大人,砍人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張羨那邊是整個揚州城內,中毒最為嚴重的地方,煩請兩位帶著湯藥快去,先選重症者救治!”


    齊開和袁仕呈聞言,彼此對視一眼,旋即看著許桉那誠懇的樣子,跟著點點頭。


    此時此刻,他們就算再身居高位,可麵對能做事的人,還是保持著最起碼的尊重禮讓。


    許桉說的對,張羨那邊更需要他們二人。


    提起藥罐,兩個揚州城內,神庭與陰庭的最高負責人,當即動了起來,直奔張羨所處之地。


    而許桉轉身,走出藥鋪的刹那,整個人的臉色就已經沉了下來。


    他全身上下法力翻滾,香火之氣沸騰,像是烈焰在熊熊燃燒。


    踏入地牢後,他一劍斬開地牢裏的牢籠屏障,手中香火之氣凝聚的長劍,指著失去一臂的離山劍宗修士道:


    “你該上路了!”


    抬眼看著許桉,因為失血過多,臉色發白的那人,依舊態度不該的道:


    “你以為,這樣你就贏了?”


    許桉聞言,手中劍揚起的刹那,不忘道:


    “知道你斬出了部分神魂,等著吸收那些毒性,吞噬的氣血精魄,你放心好了,斬了你此處的肉身還有殘魂,你餘下用來獻祭給你主人,召他力量跨界而來的魂體,我都會一一去斬滅的!”


    此話一出,離山劍宗的修士瞳孔驟縮。


    他還來不及問,許桉是怎麽知道的。


    香火長劍劃過,他人頭滾落,死不瞑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是陰差,要陽壽幹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是依然兒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是依然兒呀並收藏我是陰差,要陽壽幹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