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鮮紅一片。


    地上,屍體死不瞑目。


    香火之氣攜帶的恐怖攻伐之力,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許桉隻是一劍,就將這快半隻腳,跨入神胎境界的修士,斬的形神俱滅。


    這其中,雖然有他主動損傷了神魂精血,以及江晗業與了斷一同暴打他,又封震了他的實力這層緣故在。


    但此時此刻,他揮劍砍人的這幕,像極了當初在那緩坡上,慕臨江連砍三人的樣子。


    果然,不論是誰,最終都逃不過,活成了她人模樣的定律。


    眼眸輕動,許桉望著滾到自己腳邊,滿是鮮血,眼眸大張的頭顱,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在他思緒中,係統結算獎勵的信息緩緩出現。


    【魔神任務序章:尋找對方所作所為根本目的完成。】


    【可用陽壽+5000天。】


    心頭微動,許桉頓時篤定,自己的推斷果然是正確的。


    在剛進入地牢,看見這家夥的瘋批樣時,許桉還不明白,他為什麽敢以一己之力,對整個揚州做局。


    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直麵他們,乃至到了挑釁的地步。


    抓他那個晚上,他的所作所為,根本不能說是逃命,也不能說是硬碰硬的反抗,而是純粹的送死。


    直到不久前,許桉發現他精血幹枯,神魂衰敗,不停的提到他們所有人都要陪葬時,其隱藏的目的才呼之欲出。


    此時此刻,一切都串通起來了。


    揚州陰庭,那一夜他們對楊圩動手時,奔著的就是掌控陰庭而來,但因為明知是局,所以投鼠忌器,反倒招致失敗。


    為此,離山劍宗在人間的殘餘力量,不得不開始行動,二次在揚州做局。


    這次,他們不僅要聚攏滿城百姓的精血神魂,更重要的是,他們要再施展一次,讓黑暗道州力量降臨的秘法。


    許桉親眼見過,周闖獻祭了自身的神魂之力,以骨杯為憑,換來了其主人的一絲力量降臨。


    那一夜,若不是楊圩成功突破,借助造化境界的恐怖力量,外加陰庭天威,以及香火之氣,強勢鎮壓,打的他那詭異的修複力量耗盡,結局如何真不好說。


    而此時此刻,許桉篤定,揚州城內絕對還有一件,和那號角骨杯一模一樣的黑暗道州法器。


    在那法器當中,就藏著這家夥主動斬出來的精血,還有神魂。


    他必須在天黑之前找到它,否則從百姓發病的時間上看,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而就在許桉念頭剛起,眼眸掃過自己已經積攢到天的陽壽時,眼前光幕接連閃過。


    【魔神任務第一幕:離山劍宗修士雖然身死,但滿城百姓還沒有救治,該任務要求,最終救活百姓數量,不低於六成。完成獎勵:陽壽+天。】


    【魔神任務第二幕:離山劍宗修士布下殺局,不惜以自身靈魂精血,與滿城人命為代價,引渡黑暗之力降臨,在其殘魂成功之前,找到其所在地。完成獎勵:可用陽壽+天。】


    【魔神任務第三幕:血與火,罪與罰的降臨:待觸發。】


    兩幕任務,足足九萬天陽壽。


    許桉心頭狂跳,上次他進入青銅地宮時,也沒見過這麽多的獎勵。


    而此時此刻,兩幕任務給的獎勵就已經多到這個地步,並且第三幕任務他還沒有觸發!


    結合第二幕任務的描述,難道係統認為,他不能解決這次危機?


    念頭剛起的瞬間,許桉就發現自己的思維誤區所在。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不過一個小小的紫府修士,通靈神官,憑什麽以這微弱的力量,拯救蒼生?


    就像那晚,係統結算時,發現他就是再於謀劃,依舊有十幾個人在混亂中受傷,任務失敗一樣。


    此時此刻,係統覺得他無法阻止這一切,多正常啊。


    三界大劫將至,這接連不斷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切會來臨的預兆。


    唯有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提升實力,才能渡人以及自保!


    提著血淋淋的死屍,許桉走出地牢,再度走進藥鋪裏。


    聽許桉的話,早早備藥的老醫者看他出現後的樣子,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沒想到,許桉說的把那狗東西砍人,就是純粹的砍了,砍完以後和拖死狗一樣拖了過來,鮮血拖出長長的痕跡。


    “來,起甕。”


    許桉麵不改色,心底沒有絲毫的猶豫。


    將這狗東西,拆骨抽髓,提取精氣,然後下鍋入藥後,麵前旺盛的爐火不斷翻滾,焰尖舔舐著罐底,發出咕嚕咕嚕聲。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久後,許桉帶著大量的湯藥,吩咐召集過來的揚州小神,還有一堆草頭神,及能幹事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分發下去。


    “如此一來,危機就算解除了嘛?”


    張羨看著吃過藥的中毒者,開始劇烈咳嗽,口吐黑水,逐漸清醒過來後,整個人鬆了一口氣。


    再看許桉,他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隻剩下了三分崇拜,四分佩服,兩分難以置信,還有一分感慨。


    “沒有,揚州城內還藏有一件特殊的法寶,當屬黑暗道州。”


    “他將整個城池納入其中,不斷吸收這些被我們驅逐出來的精血魂力,須想辦法找到他。”


    許桉搖頭,眸光看向在場的其他修士,不論是齊開還是袁仕呈,亦或者是江晗業與了斷。


    他們都清楚的看到,那些黑水當中,有力量迅速散發,像是被牽引著匯入城中。


    “還有這一層?那如何才能找到這法器?”


    張羨人都快裂開了,他發現在場的人當中,就他一個沒有法力,是個凡人,對於修士的事情一竅不通。


    此時此刻,他有種自己是傻子,在問所有人都知道的問題,還是不問不行的那種感覺。


    “這些四散的力量,直接揮發於天地間,又聚攏於最終地,隻是這樣追蹤無異於大海撈針。”


    齊開手撫胡須,整個鬼也跟著陷入沉思。


    “揚州城這麽大,如果毫無目的的找,就是將之挖地三尺,也不一定能夠找到…”


    袁仕呈手拿奏表,不一會兒就瞟一下上麵,看看有沒有回複。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直到現在,奏表上麵還是空空如也,上頭的人似乎根本沒空管他。


    “揚州城的地圖有嗎?”


    許桉眼眸微眯,看著那些被救治清醒的百姓,腦海裏靈光一閃,有個想法突然出現。


    “有。”


    張羨點頭,很快揚州地圖被拿了過來。


    一群修士,加大小神官,全都伸著腦袋,看著這幅足有八仙桌大小的地圖。


    許桉眼眸微眯,圖上的布置,山川走勢,還有河流,確實以他記憶中的揚州,逐漸重合起來。


    “看。”


    拿手指著地圖,許桉繼續道:


    “揚州城的地勢,一麵靠著山林,一麵是丘陵,一麵是亂石從,往東則是東海,小秦淮河與郵湖水係相連,穿城而過。”


    “如果說,這些百姓都是喝了被投毒的水中毒的話,那麽這法器應當藏在秦河湖裏!”


    此話一出,在許桉旁邊,江晗業和了斷他們,頓時眼前一亮,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而袁仕呈和齊開,則是對視一眼,短暫的猶豫後,袁仕呈道:


    “秦河湖是秦河龍王所掌管的水係,如果說想要在這裏麵尋找法寶,那就要與秦河龍王會麵。”


    “要知道,現任秦河龍王摩笛,是東海龍王敖廣外侄,雖說其體內真龍血脈已經很是稀薄了,但絕不好惹就是。”


    齊開眼眸微眯,看著他這犯難推脫的樣,忍不住道:


    “袁大人,你身為天度正神,人間揚州神庭的最高掌權者,該不會連秦河龍王都怕吧?”


    看他這調侃擠兌,甚至於略顯激將的說辭,袁仕呈目光掃視全都看過來的眾人道:


    “不滿諸位,隻論職級,秦河龍王和我乃是平級,我與他素來不合,他又怎麽可能聽我調動?”


    說著,他攤開手裏的奏表道:


    “諸位,我們還是靜候神庭回複吧。”


    張羨聽著,人都麻了,忍不住道:


    “你那奏表要是能立刻等來消息,我們也不至於急得團團轉,如果任由這法器在城中積聚力量,汙染水源,這裏還要不要住人了?”


    袁仕呈被說的語塞,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確實,對於三界來說,人是根本。


    人如果沒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既然如此,我帶你們去就是,至於能否說動他,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們自求多福就是。”


    無奈,袁仕呈隻能答應下來,帶著包括許桉,張羨,齊開,了斷,江晗業等,一股腦的穿城而過,前往秦湖河。


    在路上,許桉還看見了夫子廟,以及武廟,裏麵同樣香火鼎盛,紫氣熏蒸。


    揚州不愧是大城池,供奉的神靈都這麽多…


    在心底默默吐槽,一群人很快來到了郵湖與小秦淮河的水域交界處。


    這裏的堤岸長滿楊柳,徐風不斷,在寬闊的水麵上,不時有飛鳥拍打著翅膀。


    “來吧諸位!”


    麵對闊水,袁仕呈心念微動,掐訣念咒之後,體表的香火之氣升騰,法力神光綻放,宛如一輪曜日停在幹岸上。


    “我們這是要下水?可我不會遊泳啊!”


    張羨咽著口水,在旁邊被晃得眼都快睜不開了。


    “這秦河湖龍宮,設於深水之下,有隱景潛化之妙法,凡人看不見也摸不著更進不去,此刻隻有我用香火之氣與法力護著你才行。”


    袁仕呈毫不見外,他伸手一把拉住張羨的衣袖,澎湃的法力流淌,瞬間把他也包裹進去,頓時一股溫熱的暖流,淌邊其周身。


    在這股力量的滋潤下,他這段時間,不太舒服的身體,狀態都明顯改善了不少。


    許桉緊隨其後,同樣動用了體內的法力,以及香火之氣。


    他整個鬼的畫風,和身處人間的這幾位都不一樣,力量動用的瞬間,一片天寒地徹,空氣中都結滿了冰翎。


    靠近湖岸,那波光粼粼的水麵,瞬間凍結出一層富含水波的冰蓋。


    “嘶,許君,你什麽鬼體啊?怎麽寒氣修煉的如此純粹?”


    袁仕呈都驚了,一雙眼睛看著許桉,忍不住上下打量。


    “小友,克製些力量,這湖水如果凍住,我們可就下不去了。”


    了斷禪師在旁邊,同樣跟著側目。


    許桉聞言,頓時心念微動,把寒氣壓製住一點範圍後,再用香火之氣包裹全身。


    伴著噗通聲,一群人很快跳入水中。


    在運轉法力,照耀水底後,眼前徐徐分開一扇水門,像是連通兩界。


    更為浩瀚的水域,伴著他們穿門而過後,徹底呈現出來。


    張羨從未見過這般景象,頓時不由得睜大眼睛,看著身邊那一條條和人差不多長的大魚,悠哉悠哉。


    很快,這些大魚,烏龜,蝦米,也發現了他們,那一雙雙眼睛,全都露出極為人性化的神色,直勾勾的看著這些來人。


    不久後,許桉他們抵達金碧輝煌,雕梁畫棟,各種珠寶點綴的水底龍宮。


    在大門前,兩個蝦兵,兩個蟹將,手持兵器,看見許桉他們來後,聲音嘶啞,口齒不清的道:


    “站住,秦河湖龍宮重地,你們是什麽人,也敢擅闖?”


    袁仕呈和齊開對視一眼,分別掏出陰庭與神庭敕封神官金令道:


    “睜大你們的雙眼,好好看清楚了!”


    蝦兵蟹將揉揉眼睛,仔細看過金令後,頓時身子一個激靈,抱歉拱手趕忙道:


    “原來是諸位大人,快快請進。”


    說著,蝦兵蟹將一邊請他們進去,一邊有跑的更快的,到內裏通報。


    許桉眼眸微眯,跟著蝦兵蟹將往裏走的同時,就聽到整個龍宮裏麵絲竹聲音不斷。


    挑開簾布時,裏麵十幾條觀賞魚,剛跳完舞,在摩笛的授意下,緩步從側門退出。


    雖然不是迎麵而過,但許桉看見了他們,這群觀賞魚也看見了許桉。


    等到蝦兵蟹將退下後,身穿華服的摩笛,扭頭看著袁仕呈還有這一幹修士,臉色陰晴了下,反問道:


    “你來幹什麽?”


    袁仕呈似乎很不喜歡他這做派,輕哼一聲譏諷道:


    “摩笛龍王好悠閑啊,我等若是不來,你這秦河湖就算變成一攤毒水,此時此刻你怕也是,繼續在這水晶宮中,聽歌賞舞,逍遙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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