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滿平靜地看著他,走出門,外麵的雨還在下。房子周圍是一片竹林,風吹雨打,竹葉沙沙。


    她抬頭望了望天,黑色的夜幕中,仿佛有什麽一晃而過。薑滿的眼中閃過一絲亮色。


    海東青盤旋在低空,漫無目的地搜尋它的獵物。突然地麵上有個它熟悉的身影,雖然隻有小小的一個黑點,但吉布過目不忘,尤其那個女人它還找過好幾回。


    吉布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薑滿望著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又被找到了。


    赫連赦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譏諷,“姬已來找你了。”


    他盯著空中盤旋的黑點,眼神裏帶了幾分冷意。


    “為何我們那天會被偷襲?”赫連赦冷不丁問道。


    薑滿轉過頭,視線落到他緊鎖的眉頭。她沉思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說,“那日我們出鹿泉山之後,原本是想去倉山。哥哥說有人跟蹤我們,他駕著車一直往前衝,緊接著有箭射進車廂內……”


    赫連赦轉頭看她,不耐煩地道,“這些我都知道,我隻想問姬已和葉承宥到底怎麽回事?他們去哪裏了?”


    薑滿輕聲道,“他們和黑衣人打鬥去了。你又不是沒看見。”


    赫連赦抬眼望著她,冷冷道,“我還真沒看見。你別忘了,你用迷藥把我迷暈了。”


    那時赫連赦纏著她不放,薑滿下了點藥,他就睡過去了。以至於有刺客來追殺他們時,薑滿隻能守在赫連赦身邊。


    隻不過,除了那兩個黑衣人,還有另一路人也對他們下手。待在原地隻有死路一條,薑滿駕馬離開了那裏。以至於最後姬已和葉承宥有沒有打過那兩個黑衣人她並不知道。


    海東青張開翅膀,發出淒厲的叫聲。


    薑滿再回過頭看,不覺有些詫異,吉布飛下來了。海東青是猛禽,個子不小,它落在一棵棗樹上,歪著頭盯著薑滿看。


    “吉布?”薑滿喚了一聲。


    透過雨簾,吉布一眨不眨地鎖定柴房門前的兩個人。雨打竹葉,沙沙作響,黑夜裏一層薄薄的白霧籠罩起整個地麵。


    海東青回應了一下,發出令人心悸的長鳴。


    薑滿突然有些心慌,以往吉布找過她,可從來沒有主動接近她。


    為什麽?難道姬已出事了?


    吉布找不到姬已,所以來找她嗎?


    赫連赦大步走向前,越過薑滿,他伸出一隻手,兩隻並攏,口中發出哨聲,寧靜的夜色傳來海東青扇動翅膀的響聲。


    吉布聽到赫連赦的呼喚,竟然飛了過來。它遲疑了片刻,圓溜溜的眼睛死死盯著赫連赦,確認了他沒有惡意,這才降落在他手臂上。


    薑滿看呆了,還可以這樣?赫連赦怎麽會馴海東青?


    她忍著疑惑,靜靜觀察他想做什麽。


    赫連赦像是看出了薑滿的疑惑,斜眼笑起來,冷嗤道,“簡簡單單。”


    吉布扭過頭,爪子勾著赫連赦的衣物,一瞬不瞬地盯著薑滿的臉看。


    它突然抬起爪子,鋒利的爪子亮了亮,看上去像是捕獵的狀態。


    赫連赦吹了聲哨,吉布像是聽懂了,收回爪子,轉過腦袋,這才觀察起周圍環境。


    薑滿蹙眉,小聲嘟囔著,“禽獸聽得懂同類的語言。”


    赫連赦聽見了,卻又仿佛沒聽見。他心情頗好,語尾悠揚,“這家夥愛吃生肉,你看看你細皮嫩肉的,它喜歡。”


    薑滿張了張嘴,覺得荒唐。她不想和赫連赦說什麽,轉過身就要往廚房走。


    “慢著,你去哪?”赫連赦語氣裏滿是惱火。


    薑滿回頭,看見一人一鳥,四隻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瞧。她撇嘴說道,“當然是怕死,它要傷我怎麽辦?我去睡廚房。”


    赫連赦目光幽深地看著她,轉身跨進柴房,他輕飄飄說道,“廚房裏有老鼠,我方才看見了。還有個洞,估計還有個蛇窩。”


    “老鼠?蛇?”薑滿一臉嫌棄,小臉皺成一團。


    她不能接受自己和老鼠睡一起。蛇也不行。


    柴房的門似乎被關上了,薑滿折返回來,雙手頂著柴門,赫連赦站在裏麵,一臉淡然地麵對著她。


    四目相對,薑滿臉上露出微笑,她眯著眼睛道,“我感覺廚房裏漏風,還是睡柴房好了。”


    赫連赦居高臨下地看著薑滿,輕眨了一下眼,他的唇邊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眼神依舊冷漠。


    “不怕了?”他調侃著問。


    怕什麽?一隻海東青而已,反正比老鼠可愛多了。


    “不如這樣,讓吉布去廚房。”薑滿洋洋得意地拍了一下手,她目光赤忱地看向赫連赦,“要是有蛇,還能給它加餐。”


    赫連赦不為難她,薑滿隻是輕輕一推,門就被打開了。她一個靈巧的身形就閃進了柴房。


    薑滿一進門,站在房梁上的吉布就衝著她發出一聲怪音,還張開翅膀,她差點沒被嚇破膽。


    赫連赦關上門,他抬頭吹了一個哨子,吉布安分了下來。


    薑滿問他,“你和它很熟嗎?姬已以前帶吉布見過你?”


    “不熟。”赫連赦語氣淡淡的,他快步走到打好的地鋪旁,把靴子一脫,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上麵。


    薑滿皺了一下眉,他這模樣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


    赫連赦否認自己和海東青相熟,那麽他又是如何指揮吉布的呢?


    薑滿不解,於是她的嘴巴也開始嚐試吹哨,赫連赦假寐,聽到她吹哨,不屑地笑了笑。


    吉布站在房梁上,一眨不眨地盯著薑滿,她發出的哨響,吉布理都沒理。


    薑滿抬頭看了看它,吉布好奇地望著她,一人一鳥麵麵相覷。


    “為什麽?它怎麽不動?”薑滿嚐試再三無果,有些氣憤地問。


    赫連赦睜開眼,懶散地歪過頭,他低聲笑了起來,“你在瞎吹什麽,別說禽獸了,是個人都不想理你。”


    薑滿不服氣,她蹲到地鋪旁邊,嘴巴撅起,又吹出一個哨,她看向赫連赦,說道,“我吹的和你一模一樣。”


    赫連赦挑了一下眉,他雙手枕在腦袋下,目光微動,他吹了一下哨子,海東青立馬扇動翅膀,飛了下來。


    薑滿目瞪口呆,她狐疑地盯著吉布,差點想去薅它的毛,“怎麽聽他的?不聽我的?”


    吉布疑惑地看她,扭過頭往赫連赦懷裏鑽。


    赫連赦抬手摸了摸吉布,他眼裏不帶一絲溫暖,突然用力掐了一下它的脖子。


    吉布受驚,立刻扇動翅膀又飛回房梁。


    薑滿再次吹哨,誰知吉布充耳不聞,根本沒把她的哨聲當回事,隻是低頭看看他們。


    赫連赦笑了笑,打擊薑滿道,“別白費力氣了,這是天賦。”


    “天賦?”薑滿回頭看了一眼赫連赦,她不信邪,又朝吉布吹哨。


    結果可想而知,吉布根本不理她。


    赫連赦一臉無奈,他盯著薑滿的背影道,“你就是吹一晚上,它也不會聽你的。知道為什麽嗎?”


    薑滿納悶地接話,“為什麽?”


    赫連赦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他目光不善地望著薑滿的眼睛,嘴角微微揚起,“畜生聽不懂你的語言。”


    “啊?”薑滿噤聲,方才她罵他的話果真被聽見了。


    “不對,我和你的哨聲除了聲音不一樣,我敢保證調子都一樣,為何我的指令沒用?”她還是不理解。


    赫連赦眯了眯眼,側過身,臉頰壓在手臂上,看到薑滿麵紅耳赤不服氣的樣子,突然覺得很好玩。


    “我說了,是天賦。我養過一隻白虎,所有馴獸師的命令它都不聽,可如果是我,它會很聽話。”


    薑滿凝眉不語。說起來,赫連赦宮裏養著一隻小黑豹,看上去也挺有靈性的。


    “那你豈不是禽獸之王?”薑滿直戳戳內涵他。


    吉布站在房梁上,它看不懂人的行為,隻能睜著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們。它不知道為啥底下兩個人突然不發出聲音了。它覺得很危險。


    燈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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