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垣縣,柳昭墉私宅。


    書房內,章平坐在柳昭墉麵前,一臉怒容:“你說不是你,那你告訴我,為何你前腳來找過我,後腳我的東西就不見了,天底下哪來如此巧合?”


    “章大人稍安勿躁,你且聽我說。”柳昭墉抬手給他倒了杯熱茶,語氣溫和,“我常年在禦龍山,此次若非茹兒生產,我也不會冒險下山,畢竟我現在是身‘死’之人。”


    “哼,你別扯這些沒用的,不是你又是誰?”


    “柳某可以起誓,此事絕非柳某所為,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見柳昭墉如此信誓旦旦,章平也猶疑起來。


    “不是你?”


    “我都不知你老宅在何處?就算知道,又如何得知你在那裏藏了東西?柳某孤身一人,不過是主子身邊的一個謀士,咱倆都是為主子效力的人,若起內訌,百害無一利。”


    “三年前,我假死脫身,隱姓埋名這麽久,眼看大業將成,我為何要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經他這麽一分析,章平也漸漸平靜下來。


    他仔細一想,也的確如此。


    那冊子他偷了又如何,他本就是背叛朝廷的‘死’人,除非禦龍山那位勝了,他才能活。


    除此之外,他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柳昭墉的確沒有偷冊子的必要。


    “那又會是誰?”章平這下真急了。


    那冊子可不是一般的東西,是要他人頭的尖刀。


    若是……若是落到無關緊要之人手裏,還有生還的可能。


    但若是被宮裏那位知道……


    章平突然感覺脖頸一涼,他仿佛看到黑壓壓的錦衣侍衛圍抄章家,全家人頭落地血流成河的場景。


    渾身一抖,他臉都白了幾分。


    柳昭墉能做禦龍山那位的謀士,說明他的確有兩把刷子,不論聰明才智還是計謀,都是人上人。


    章平一把抓住柳昭墉的袖子:“柳老弟,那你幫我分析分析,誰會拿那冊子?”


    柳昭墉不動聲色地將袖子從他手裏扯出來,平靜出聲:“章大人不妨仔細想想,最近都接觸了什麽人?”


    章平:“也沒什麽……”


    他臉色一變,盯著柳昭墉:“沈四爺?”


    “我上次就提醒過章大人,這位沈四爺即便是沈家旁支出來的,但他總歸是沈家人,章大人莫不是忘了沈家還有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沈工臣?”


    章平臉都白了。


    沈工臣……沈工臣……錦衣衛指揮使。


    皇上手裏的一把最鋒利的尖刀,殺貪官斬奸臣……


    章平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遍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額頭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掉。


    大驚失色,恐懼異常。


    “不可能,他隻是一個富商……”


    柳昭墉反問:“你可有仔細調查過他的身份?”


    “查過,通寶錢莊的東家的確姓沈,名元修,和他身份是對上的。”


    “那你可見過那位沈元修?”


    “不曾……”


    “大人可曾見過沈工臣?”


    章平冷汗如瀑,聲音也跟著哆嗦起來:“也……也不曾……”


    “我見過。”柳昭墉繼續道,“那位沈四爺住在何處?你帶我去看一眼。”


    章平立馬起身,領著柳昭墉往外走。


    他一邊走一邊想到什麽,就道:“我雖說沒見過那位錦衣衛指揮使,但我也聽說他不曾娶親,而這位沈四爺可是娶了親,他夫人也姓柳,和你還是一個姓氏。”


    柳昭墉表情淡淡:“天下姓柳的何其多,他夫人姓柳又有何稀奇?”


    “是……”


    章平又想到一事,腳立在半路突然不動了。


    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見他突然不走了,柳昭墉回頭看他:“怎麽了?”


    “前幾天,那個柳氏突然和沈元修大吵一架回了京……”


    柳昭墉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證據到手,他這是打算撤離?”


    章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


    柳昭墉倒還算平靜,他快速給出建議:“若我是章大人,這會兒就該立即下令,派人去追劫那柳氏,將她作為人質扣在手裏,才能威脅到這位沈四爺。”


    “而且我猜,那柳氏身上或許還有大人想要的東西!”


    他的話,猶如一道光打在章平暗無天日的腦子裏。


    他立馬吩咐身邊副將:“給你兩千人,現在就出發,一路往京城方向追柳氏,務必把她給我帶回來!”


    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咬牙切齒。


    敢算計他,找死!


    副將正要走,一旁柳昭墉出了聲:“那柳氏走了有幾天?”


    “三日。”


    “若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這會兒恐怕已經快到蘇城地界,而那蘇城節度使江楚天和沈工臣關係極好,若對方護柳氏,你這兩千人根本不夠!”


    章平聽了,覺得非常有道理。


    當即給了副將一萬人馬。


    “活捉柳氏,不惜一切手段。”


    “是!”


    ……


    距離蘇城還有百裏之地時,陰了一整日的天終於下起了暴雨。


    暴雨極大,天幕猶如破了一個洞,大雨傾盆而來,拉馬車的馬兒走得極其艱難。


    恰好附近有驛站,北鬥當下決定進驛站稍作休息,待雨停再走。


    春杳撐著雨傘,引柳歲歲下了馬車。


    天元跟在柳歲歲身旁,見北鬥過來,他壓低了聲音:“我總覺得今晚不安生,不如就在大堂稍作休息,雨一停就走。”


    北鬥意外地看他一眼,沒說話,像是默認了。


    柳歲歲在大堂椅子上坐下來,臉色有些白。


    肚子隱隱作痛,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春杳也注意到了,忙找驛站借了廚房,給她熬了一碗濃濃的紅糖薑湯。


    一碗熱乎乎的紅糖薑糖水喝下去,柳歲歲覺得好受了些。


    外麵雨勢未減,柳歲歲托腮看著窗外,心事重重。


    她想問北鬥婺城那邊是不是出事了?


    但話幾次到了嘴邊都忍住了。


    肯定出事了,不然不會在下這麽大雨的情況下,還在夜晚趕路。


    北鬥還好,她明顯感覺到天元有些不安。


    她回頭,朝天元招招手。


    天元立馬俯身過來:“娘子。”


    “我們是不是有危險?”


    天元並沒瞞她,隻道:“屬下雖武功不高,但天生擁有預知危險的特殊能力,這也是為何大司馬會派屬下來護著娘子的原因。”


    “那你現在感覺到危險了嗎?”


    “很重,血腥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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