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行程很快,不過大半天的時間,就走出百裏之地。


    天黑時分,馬車進入清溪鎮。


    柳歲歲撩開簾子,看著眼前的鎮子,問騎馬行在一旁的北鬥:“來時怎麽不記得有這個鎮子?”


    “回娘子,來時走的是另外一條線路。”北鬥又道,“今晚咱們就在此落腳,屬下已經讓人前去訂客棧。”


    柳歲歲點點頭沒說話,將簾子拉了下來。


    心裏在這一刻變得不安起來。


    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


    明明昨日上午還帶她去選馬,說是要教她騎馬,次日一早就要送她回京城。


    再聯想到那天晚上,沈工臣很晚才回來……


    柳歲歲再次確定,沈工臣肯定有事瞞著她。


    晚上入住客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個陌生環境,又或者是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人,突然一個人睡,很難習慣。


    她很晚才睡,半夜又醒了一次。


    醒來之後,便再也睡不著了。


    索性披衣起床,站在半開的窗戶前。


    此刻,晨曦微露,六月中旬的晨風微涼。


    她裹了裹外衣,心裏失落落的。


    她不得不承認,她想沈工臣了。


    剛離開就開始想念,她大概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抬手,摸到脖子上的玉牌,他送了她,就一直被她戴著。


    小小的玉牌,有棱有角,摸著沁涼,猶如他那個人,棱角分明,性情冰冷。


    但對她,卻是難得溫柔。


    柳歲歲愈發思念起沈工臣來。


    她後悔走時沒問他一句‘何時回京?有沒有個具體日期?她也要有個盼頭!’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趕路。


    但柳歲歲明顯感覺到,馬車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晚上也在趕路,一路疾馳,朝著蘇城方向。


    柳歲歲一路變得很安靜。


    沒再追著北鬥問東問西,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


    的確出事了。


    柳歲歲離開之後的當天深夜,沈工臣領著暗衛夜奔上百裏去了禦龍山。


    而同一時間,柳昭墉下山來到婺城。


    章平在內室接待的他,兩人聊著就聊到了沈工臣。


    “你不是一直想搞銀子?我這兒有個人,符合你的要求。”


    柳昭墉一身白衣,溫文爾雅,像極了教書的夫子。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輕挑眉梢:“莫不是從那京城來的沈四爺?”


    “先生消息倒是靈通,就是此人,沈元修你可聽說過?”


    柳昭墉斂眉:“京城沈家?國公府的人?”


    “正是。”章平看著他,“說起來這沈家和你還是親戚,你妹妹當年不就是嫁去了國公府?”


    柳昭墉沒說話。


    章平接著道:“沈四爺屬於國公府旁支,通寶錢莊你可聽說過?”


    “嗯。”


    “他就是通寶錢莊大東家,聽說還做著皇家的不少生意,此人出手也大方,上次來我這兒,送了一對前朝寶瓶,我找人看了看,一對價值萬兩。”章平有些得意洋洋。


    給他送禮的人很多。


    但這麽大方的,還是頭一個。


    柳昭墉抬眼看他,不太讚同:“我勸你離沈家的人遠點,暫且不提鎮國公沈昶,就說那錦衣衛指揮使沈工臣,你就不怕被他盯上?”


    提到‘沈工臣’,章平頭皮一麻。


    但還是一臉無所謂:“我現在連宮裏那位都不在乎,還會在乎一個鷹爪?”


    “哼,我勸你還是謹慎,離那沈四爺遠一點,莫壞了主子好事。”


    “哎呀你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走,我帶你去宜春樓喝酒去。”


    柳昭墉起身。


    “交待你的事你一定要辦妥,下次上山,我帶你去見主子,日後大事得成,你就不用窩在這方寸之地,京城什麽花樓沒有,到時候有你瀟灑的時候。”


    章平卻笑笑,好似並不在意。


    送走了柳昭墉,章平自己去了宜春樓。


    今日宜春樓新來了兩個新人,皮膚嫩得能一把掐出水來,他左擁右抱,快活一整夜。


    大概是玩得太過,他中途太過興奮導致昏厥。


    再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


    他身邊最得力的屬下跪在他跟前,一臉慌張:“大人,不好了,藏在老宅那邊的冊子不見了。”


    章平頭暈眼花中沒回過神來。


    聽到對方的話,第一次沒反應過來。


    等過了好一會兒,他一下子從床上炸了起來:“你說什麽?!”


    “冊子不見了!”


    “怎麽可能?那個地方隻有你我二人知道?它怎麽會不見?”章平慌了。


    就連下床的時候,因恐慌腿都是軟的。


    “快,帶我去看看。”


    “是。”


    一路馬車疾馳到了城郊一個莊子的老宅。


    一進大門,章平直奔後院那棵棗樹下,地麵毫無異樣,他來不及吩咐人動手,自己拿過鋤頭將土麵挖開,往下挖了大概一臂之深,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盒露了出來。


    他一把伸手拿出來,打開……裏麵空空如也。


    一瞬間,恐慌襲擊全身。


    章平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猶如末日來臨,麵如死灰。


    “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跟著他的屬下還算冷靜:“此事的確蹊蹺,屬下不得不懷疑一人。”


    原本心如死灰的章平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誰?你懷疑是誰?”


    “前天晚上柳先生來找大人,次日冊子就不見了,世上哪有這般巧合?”


    章平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那冊子上記的是什麽他比誰都清楚。


    柳昭墉這些年代表禦龍山和他來往的每一筆,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就怕有一天他助了禦龍山的那位,到時候卸磨殺驢。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給他玩這一手。


    此刻的章平已經不想去深究柳昭墉是如何得知這冊子藏在老宅。


    他從地上站起來,聲音陰沉:“他人呢?進山了?”


    “屬下查到,他去了長垣縣。”


    “他去哪兒做什麽?”


    “屬下查到,他將一外室安置在那邊,聽聞那外室這幾日生產。”


    章平冷笑:“嗬,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禮!”


    .......


    沈府。


    書房內,暗衛副使司刹匯報剛得到的消息。


    “章平昨晚派人直接包圍了柳昭墉在長垣的一處私宅,但不知為何,又很快將人撤了,他進了私宅,一夜未出。”


    沈工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修長的食指慢條斯理地摩挲著扳指,一言未發。


    “主子需盡早做打算。”


    沈工臣緩緩睜眸,沉聲開了口。


    “她到哪兒了?”


    司刹當然明白他問的是誰。


    忙回道:“夫人還有百裏之地就到蘇城。”


    到了蘇城,就到了江大人的地盤,夫人就安全了。


    沈工臣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放下茶盞的同時他緩緩出聲。


    “那就吩咐人打開府門,迎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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