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商會,世人皆以為這裏是執掌天下商鋪的中樞。


    實際上這裏卻是情報司秘密聚會的據點。


    黑虎節堂。


    此時的這裏站滿了身穿布衣的漢子,這些人個個虎背熊腰,氣度不凡。


    雖然隻有幾十人,氣勢卻是不怒自威。


    如果朝廷官員在此定然可以認出,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幽州軍的統兵將領。


    其中林鐵,黃旗更是神機營和重炮營的統兵大將。


    “哼,哪個狗日的說燕王殿下殉國了,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麽?”


    “老林消停會吧,伏俟一戰我們損失了兩萬名兄弟,你還嫌燕王殿下不夠上火麽?”黃旗不滿的說道。


    “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王爺來了。”


    周龍咳嗽一聲,剛才還桀驁不馴的眾將立馬站的筆直,手托盔甲看向迎麵而來的範信。


    “末將幽州軍統領黃旗,率三十二位兄弟參見王爺!”


    目光在這些人身上停留了一會,範信眼中哀傷一閃而過。


    仿佛看見了張歡,曹衛,六子薑吉和死去的兄弟身影。


    許久。


    範信收起思緒甩了一下袖袍。


    “都起來吧。”


    “謝王爺!”


    眾將起身後,個個麵露激動之色林鐵摸摸頭發疑惑道。


    “王爺,您既然還活著為何不告訴公主殿下,讓她們也……”


    “此事說來話長,稍後我再解釋,本王問你幽州軍培養的怎麽樣了?”


    相比個人私事,範信更關心幽州軍的成長,畢竟官當的再大也有被朝廷罷免的時候。


    隻有軍隊和銀子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


    “回王爺,幽州軍按照您的指示,已經完成了改編。”


    “共計二十萬人,分為一百個營,每營二千人。”


    “其中步兵營十萬人,騎兵營五萬,重炮和神機營五萬,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另外,為了防止引起猜忌末將把幽州軍的主力駐紮在契丹境內,隻在幽州留守了八千人馬。”


    聽到自己不在這段時間,黃旗把軍務整理的井井有條,範信臉上露出一絲讚許之色。


    “不錯,本王沒有看錯人,你果然是個帥才,過幾天讓李鍇固的契丹軍歸建到你的麾下再組建一個契丹騎兵營。”


    黃旗大喜,當即抱拳。


    “末將領命!”


    示意眾將坐下,範信淡淡道。


    “想必諸位都知道,本王離開朝堂這段時間,朝廷把洛陽大營清洗了一遍。”


    “所有效忠太上皇的武將都被賦與了閑職。”


    “就連本王掌控的南北兩衙十六衛,也隻剩下一個千牛衛。”


    聞言,眾將重重一哼,同仇氣概道。


    “王爺,您數次力挽山河於狂瀾之中,朝廷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處處排擠我們。”


    “末將們早就忍不下這口惡氣了!”


    見眾將麵色通紅,範信笑著敲敲桌子。


    “好了,本官知道你們有怨氣,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哪天朝廷準備對我們動手時再說。”


    “本官要跟你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眾將不解。


    “王爺,什麽事讓您把我們全召集來了?”


    談起正事,範信臉色難得認真起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大唐很有可能會發生政變。”


    “本王希望你們能夠打起精神全力備戰,把駐紮在營州的朝廷大軍給我牢牢盯死!”


    這番話一出口,眾將眼中閃過一抹興奮之色。


    都是久經官場的老人了,王爺明顯是在告訴他們,隨時準備出兵鎮壓一切叛軍!


    秘密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眾將才藏在糞車裏離去。


    等到屋內隻剩下範信和李朗時,後者遲疑了一下開口道。


    “王爺,營州駐軍是朝廷的軍隊,您讓眾將盯著他們這是為何?”


    範信瞅了他一眼解釋道。


    “按照大唐律製,一州駐軍不得超過一萬。”


    “李隆基為了增強實力讓陳玄禮以朝廷的名義暗中招募了十萬軍隊。”


    “表麵上看隻是稍稍違製,實際上卻是一招厲害的殺手鐧。”


    “一旦洛陽發生變化,向南可以快速進入京師鎮壓,向北可以鏟除我們留在幽州的八千人馬。”


    “你說李隆基厲害不厲害?”


    嘶!


    李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非常難看。


    如果有一天營州大軍發動,後果簡直難以想象。


    “好了,眼下李隆基還不會動手,等什麽時候太平公主陷進科考舞弊案時,才會撕破臉。”


    “你去把周通叫來,本官有事要交代他。”


    與此同時,燕王府同樣在舉行會議。


    “公主殿下,經過長達數月的準備,從考場看守以及閱卷大臣全都被我們打通。”


    “換句話說我們想要誰考上誰就能考上。”


    宰相竇懷貞捋著胡須笑道。


    “昔日太宗皇帝曾言,天下士子,盡出我門。”


    “現在殿下的成就已經快追趕上先人了。”


    蕭至忠跟著附和道。


    麵對眾臣的喜悅,太平公主笑吟吟點下頭。


    “兩位相國說的不錯靠科舉賺錢隻是一方麵。”


    “本宮的真正用意是培養幾個有真才實學的士子為晉王所用。”


    “可笑李隆基和安樂公主還以為本宮隻是一個視財如命的女人。


    提起李隆基大廳內的氣氛凝重了少許。


    竇懷貞拱手道。


    “殿下不可小覷此人,據老夫所知朝廷已經有好幾位大臣投靠了他。”


    “我們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太平公主冷笑一聲。


    “竇相多慮了,當初本宮幫助寧王李成器,為的就是壓製李隆基。”


    “即便他真有什麽心思,在羽林衛由我們掌控的情況下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你們與其把精力浪費在一個黃口小兒身上,還不如想想怎麽把三天後舉辦的科舉考試辦好。”


    “臣等僅遵公主殿下之命!”眾臣齊身拜倒。


    就在太平公主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時。燈光昏暗的相府裏一名瑟瑟發抖的書生跪在李隆基麵前。


    (


    “學生李辭拜見王爺!”


    “你不必緊張,起來吧。”


    李隆基溫和一笑,親自將李辭扶起來。


    “這次本王把你叫來,是想請你助我一臂之力,一起鏟除考場上的害群之馬。”


    “不知你敢不敢跟本王破一破這股貪腐之風!”


    不得不說李隆基確實有著一股強大的人格魅力,短短幾句話便讓惶惶不安的李辭激憤起來。


    沒有人比他更痛恨考場上的貪汙腐敗。


    因此一聽到王爺相召,頓時義正言辭道。


    “王爺相召,學生有何不敢!我早就看貪官不順眼了!”


    李隆基哈哈一笑,拍了拍李辭的肩膀。


    “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你放心,鏟除這些害群之馬後,你會進入國子監研讀三年,然後出仕。”


    李辭大喜過望,當即跪倒在地。


    “王爺在上,學生必定肝腦塗地孝犬馬之勞。”


    “好了李公子,你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裏,趕緊去給崔緹送禮吧。”


    打發走李辭,李隆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高力士,我們的計劃安排的怎麽樣了?”


    “回王爺,陳玄禮麾下十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隨時都可以控製洛陽!”


    “至於羽林衛也成功被我們策反,現在隻差寧王那邊了。”


    “大兄麽…”


    李隆基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意。


    “給本王拿衣裳來,我要去見一見寧王!”


    “是,王爺。”


    李隆基換上黑色蟒龍服坐上轎子向著寧王府行去。


    李成器這個人他太了解了,跟父王一樣性格膽小懦弱。


    隻要曉以利害,應該知道怎麽做。


    “卑職參見王爺!”


    “嗯,大兄睡了麽?”抬起頭看了一眼牌匾,李隆基淡淡道。


    “回王爺,寧王殿下正在為太上皇抄寫佛經。”


    李隆基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笑迎破門而出的李成器。


    “三弟參見王兄!”


    “嗬嗬,兄弟之間哪來那麽多禮數,快進去,外麵風大。”


    李成器一把抓住李隆基的手向大殿走去。


    感受到大哥話中的真摯,李隆基心裏有些猶豫了。


    兩人來到書房,李成器吩咐下人去熱點酒菜。


    “老三呐,王兄聽說你整日吃些清湯寡水的東西,這怎麽行呢。”


    “正好皇姑送給我幾壇子醃製的鹹魚,你走的時候帶回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拱手道。


    “多謝王兄關照,三弟就不客氣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隆基擦擦嘴,苦笑道。


    “皇兄有所不知,並非臣弟清湯寡水,而是最近太忙了。”


    “蘭州段刺史你知道吧,這廝聯合朝中不少大臣暗中倒賣官爵。”


    “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前去抓捕的人已經啟程了。”


    說到這,李隆基一拍腦門似乎想起了什麽。


    “對了,我聽說這次涉事主謀有一個是吏部侍郎,他好像是王兄的妻舅吧?”


    李成器右手一抖,滿頭大汗的點點頭。


    “三弟所言不錯,這個侍郎確實是李妃的娘舅,不過和我們並沒有往來。”


    “臣弟自然相信他和王兄沒有往來,可大臣們不信……唉,真是難辦啊。”


    李隆基搖搖頭,看了一眼月色起身道。


    “大哥慢用,臣弟先回去休息了。”


    望著他的背影,寧王妃柳眉微蹙道。


    “王爺,李隆基這是什麽意思啊?”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老三這是在逼本王讓出未來的皇儲啊!”


    說到最後李成器嚎嚎大哭。


    回望寧王府上方的牌匾,李隆基神色愧疚道。


    “自古皇家無親情,對不住了大兄,為了皇圖霸業臣弟別無選擇!”


    一旁的高力士小聲道。


    “陛下,我們已經掌握了李侍郎給寧王送錢的證據,要不要把他給…”


    高力士眼中凶光一閃,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李隆基暗歎一聲。


    “算了,既然他願意讓出未來的皇位,就留他一條性命吧。”


    “本王不想像太宗那樣成為一個逼父殺兄的皇帝。”


    ……


    隨著時間流逝,三天時間轉瞬即過。


    一大早上數千名全副武裝的羽林衛進駐考場。


    緊隨其後的是在貢院外維持秩序的洛州官差。


    鼓聲響起,數千名考生來到貢院門外排起長隊等待驗名證身。


    “範人言,沈辭,王維,李賀,杜甫,李白你們進入貢院後會被分配到天字號考間。”


    “切記好好答題,上報天恩降德,聽見沒有?”


    今日的崔緹一改往日隨和,背著手板著臉道。


    “學生謹記教誨!”


    考生們躬身一禮,拎著小筐向貢院走去。


    途中李辭來到範信身邊,冷笑了一聲。


    “範人言,離家時本公子說過,三年河東,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沒想到吧,我李辭也能走入這貢院大門。”


    “不知你有何感想?”


    在李辭臉上瞅了一眼,範信目光中帶著一絲惋惜。


    “小辭,看在你姐的麵子上,本公子勸你一句,早早收手還來及,不然刀斧加身時,沒人能救得了你。”


    李辭臉色微微一變,咬牙切齒道。


    “就行你賄賂考官,為何我不能?廢話少說,這個大唐狀元我當定了!”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見李辭一心想要跳入死局,範信搖搖頭走進了貢院。


    “哼,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盯著範信的背影,李辭冷笑連連。


    自唐以來舉行考試時,大部分都是在長安和東都洛陽貢院同時舉行。


    後來朝廷延續了這種傳統,把主考場放在了洛陽。


    貢院考場劃分為天地兩大區域,每個區域一千九百個考間,呈回形排列。


    範信的考間是在天字號第二排,一個陽光充足,通風良好的位置。


    僅次於李辭的一號考間。


    將毛筆和硯台放到桌上,範信打掃了一下考間。


    狹小的號房裏除了一張供休息的木床外,還有個爐子用來給考生取暖熱幹糧。


    收拾好東西,見距離考試時間還有一段距離,範信從青磚暗格裏摸出一本早已準備好的《論語》看起來。


    上麵不少地方被人標注了紅線和批語。


    所料不錯的話,這些批語應該就是此次考試的答案。


    隨著時間的流逝,貢院大鍾悠然響起。


    緊接著大批羽林衛湧入進考間。


    “陛下有旨,考試即刻開始,關門落鎖,發放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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