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任冬苒嘟嘟嘴也沒興趣問“封口費”具體有多少,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又發現還有被自己遺漏的問題:“還有還有,我出事的時候,是不是還有個騎摩托車的人被撞了?我就是因為阻止了他猥褻女孩然後他追我所以才出車禍的……”


    聽到妹妹主動提起那個血色的夜晚,任秋時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平複了一下心情,點點頭開始解答妹妹的疑惑:“對,而且人證物證齊全,那個騎摩托的人在被撞的時候頭盔飛出去了,然後腦袋直接撞上了電線杆,”看著任冬苒逐漸扭曲的表情,任秋時斂了詳細描述當時慘狀的心思,言簡意賅地概括道,“所以他當場死亡了。”


    任冬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幸災樂禍罵一句惡人有惡報,急急追問道:“那那個開車的阿姨呢?她是無辜的……莫名其妙就被我牽扯進來……對她來說真是無妄之災吧……”


    任秋時坐到她的床邊,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試圖借此減輕她的負罪感:“冬苒,放鬆點。那位司機屬於正常駕駛意外致死,不需要負刑事責任。我事後大概了解了當時的情況,所以也沒接受她的賠償。”


    “不過,”任秋時話鋒一轉,俯下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麵取出幾張紙交到妹妹手裏,朝她挑挑眉毛,“我想這個是時候該給你看看了。”


    任冬苒滿腹疑惑地接過,為首第一張便是名片。上麵普通地寫著商務氣息滿滿的公司姓名和職務電話……任冬苒翻過來一看,才發現背麵遒勁有力的鋼筆字寫著:“小妹妹,非常抱歉。我是司機,醒了請聯係我。”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放到一邊,後麵卻還跟著不少記者的名片。任秋時適時為她解釋:“因為你的見義勇為,所以有很多媒體想要采訪你……但是因為你一直沒醒,所以他們就把名片留了下來。至於要不要聯係……還是取決於你。”


    任冬苒點點頭沒放在心上,取出放在最後的一封有些厚度的信件。她小心翼翼地撕開用於封口的貓咪貼紙,驚訝地從中抽出仔細疊好的厚厚一遝信紙。每一張都是滿滿當當的手寫字,甚至還隱隱約約能夠聞到一絲花香。


    毫無疑問,這是那個陌生女孩送來的感謝。明明她也不過是想要自己能夠問心無愧而已……卻沒想到竟真的會收獲如此真誠的答謝。


    她的指尖摩挲著信末女孩留下的聯係方式,閉上眼,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


    這樣一看,她至少也算做了件有意義的事,不是嗎?


    任冬苒珍重地將信封和名片收好放回抽屜。窗外不知不覺已是隻能隱約窺見夕陽的餘暉。任冬苒此刻卻心情激蕩毫無睡意,於是轉過頭兩眼放光地看著任秋時:“哥哥……我有點想出去走走,可以嗎?”


    麵對妹妹的請求,任秋時從善如流地從角落推出等待多時的輪椅。從發現妹妹受傷的那天他就早已做好準備,隻是她的昏迷讓他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他不知道,這副輪椅究竟能否真正迎來它的主人。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他終於還是等到了這天的到來。


    忍住湧上喉頭的複雜情緒,任秋時從輪椅背後的收納袋中抽出一束紅玫瑰遞到妹妹眼前:“對了,還沒來得及正式祝賀……冬苒,歡迎回來。”


    哥哥猝不及防的祝福讓任冬苒意外地眨了眨眼,不過還是下意識接過花束低頭嗅了嗅。淡淡的芬芳縈繞鼻尖,這是夢境無法比擬的真實。花瓣之間還綴著水珠,竟是比剛醒不久的她更加生機勃勃。


    任冬苒小心地用指腹貼上花梗微微凸起的小刺——印象裏,她還是第一次收到哥哥送的玫瑰。


    以前他也不是沒有給她送過花,相反……每逢佳節、甚至平凡的工作日,哥哥都會時不時帶回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意味著什麽呢?她對花語沒什麽研究,也對旁人強加的釋義不太感冒。哥哥是想告訴她要積極陽光地麵對生活?還是隻是因為他喜歡向日葵而已?


    可能是因為埋藏著那點隱秘的浪漫幻想,讓她遲遲沒能夠將心底的疑惑問出口。


    妹妹沉默的時間有點久,任秋時忍不住心髒稍稍加速了幾分。他是不是太唐突了?妹妹會不會意識到了什麽?


    事實上,他每隔幾天就會去花店買一束新鮮的花……為的就是能夠盼望著在妹妹醒來之日準時奉上。哪怕那一天虛無縹緲不知究竟會不會到來……定時更換花束的行為也讓他自己為明天的到來增加了一點盼頭。


    假如這束花最終沒能獻到她的手上……可能便會出現在她的墓前。


    沉默得有些太久,任冬苒像是想要掩飾什麽一般揚起笑容向哥哥表示遲來的感謝。任秋時搖搖頭,拿起床頭的花瓶示意妹妹解開**袋將玫瑰插入。


    欣欣然盛開的玫瑰為整個病房都添了幾分鮮活的色彩,任冬苒也跟著摩拳擦掌——時隔一年,她終於要出門呼吸新鮮空氣了!


    任秋時從側邊將她托起然後安放在輪椅中,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是在對待什麽易碎品。任冬苒正摸索著輪椅扶手上的按鈕,膝上突然一暖——哦,原來是哥哥給她添了條毯子。還覺得不夠,任秋時不知從哪兒又搗鼓出幾包零食,連帶保溫杯一起塞進了輪椅背後的儲物袋。


    準備齊全,任冬苒覺得自己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任秋時卻托著下巴環顧四周,不知道還在糾結什麽。


    哥哥怎麽這麽磨蹭!任冬苒有點不耐煩了,就在她準備出聲催促時,任秋時往她手上放了個毛絨絨的玩意。任冬苒嚇了一跳,低頭一看——哦,一隻小熊玩偶。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開口:“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任秋時沒有解釋的意思,含著笑意哄小孩般象征性安撫了兩句,終於推著輪椅正式出了門:“好好好……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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