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下午茶仍在繼續。


    山姆威爾·塔利終於停下大快朵頤,“小玫瑰”瑪格麗如願以償進入聊天話題。


    不過,在山姆威爾的帶偏之下,兩人不斷聊著美食之類的話題。


    比如烤鴨的十五種做法?


    茉莉蛋糕該加鹽還是加糖?


    公雞蛋和母雞蛋,哪種更好吃?


    瑪格麗不得不佩服,這個死胖子腦子裏除了吃還是吃!


    終於,瑪格麗忍無可忍,開門見山道:


    “山姆威爾爵士,聽說你先前自願披上黑衣,成為一名守夜人,有這回事嘛?”


    山姆威爾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王後陛下,確實有這回事,不過我並非自願披上黑衣,而是被我父親藍道伯爵逼的……”


    說起傷心事,山姆威爾不由哭喪著臉,緩緩講述起自己的悲傷故事:


    塔利家族作為邊疆地附近的領主,向來尚武,世代家傳瓦雷利亞鋼巨劍“碎心”。


    而藍道伯爵本人則是維斯特洛排的上號的名將,作為軍事貴族,軍紀嚴明、統禦有方。


    塔利家族就是靠著為提利爾家族提供將軍和戰士,才被提利爾家族高看一眼,躋身河灣的二線貴族。


    那麽為了維持角陵的地位,必須保證下一代領主也是能夠領兵打仗的將領。


    也正因為如此,藍道伯爵對自己的繼承人要求格外之高。


    在他看來,曆代以軍人出仕的塔利家族,繼承人自然也需要是個有天分的戰士。


    而山姆威爾自出生起,就醉心音樂、書籍、美食等華麗的物質,既膽小又怯懦,喜歡和女孩子們一起玩。


    如果放在其他河灣貴族家裏,山姆威爾也許隻是個平庸的兒子。


    但在藍道伯爵眼裏,這個懦弱的長子顯然不能接過他的旗幟,繼續擔任河灣軍隊的指揮官。


    那樣的話,塔利家在河灣地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這是藍道伯爵不能接受的。


    藍道伯爵曾用盡各種方法讓他勇敢起來,又是換教頭,又是請男巫,花樣用了個遍,最後均失敗告終。


    當弟弟狄肯出生之後,藍道伯爵就不再理會山姆威爾,一心投入對狄肯的培養之中。


    而狄肯也確實沒有辜負藍道伯爵的期許,小小年紀就顯示出武力天賦。


    藍道伯爵很愛弟弟狄肯,是因為狄肯符合他的期望,能夠承擔家族的未來。


    對於不符合他期望的山姆威爾,恐怕就隻有厭惡,沒有愛了。


    也就是從那時起,藍道伯爵有了廢長立幼的想法。


    山姆威爾本人倒是沒有很強烈的領主意願,也願意去當學士。


    但藍道伯爵認為“角陵的血脈不能向小貴族卑躬屈膝”,不同意山姆作為學士去侍奉其他領主。


    山姆威爾既不能做學士來放棄繼承權,藍道伯爵又無法公然立幼子為繼承人。


    這樣一來,山姆威爾隻能被逼披上黑衣,將繼承權交給自己的弟弟狄肯……


    這些事,放在任何一名貴族身上,都是難以接受的事。


    但眼前的死胖子,卻能旁若無人的講述出來,一時間倒讓瑪格麗有些意外。


    “你真是太不幸了!”


    瑪格麗作出一種憐憫的表情,然而眼神中沒有絲毫動容。


    山姆威爾對這些“憐憫”表示十分受用,大聲感謝了瑪格麗一番。


    隨後又轉向侍女,道:“麻煩再來一份烤乳豬,謝謝!”


    過去的事都已經發生了,眼下對山姆威爾來說,吃飯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這時,侍女卻走了過來,麵色為難地開口道:“實在抱歉,爵士,烤乳豬已經用完了。”


    “茉莉蛋糕呢?”


    “也沒有了。”


    “鵝肝、牛排呢?”


    “都沒有了。”


    山姆威爾不由懷疑這是女主人瑪格麗的授意,這女人就是不想看他繼續吃。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山姆威爾也隻得無奈地聳聳肩,準備就此作罷,卻突然發現瑪格麗麵前的食物根本沒有動:


    “王後陛下,我看您今天的胃口不是太好,您如果不介意,可以把麵前的這些食物給我吃嘛?”


    因為隻顧著考慮怎麽“套話”,瑪格麗桌前的食物根本未動分毫。


    “當然可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明麵上瑪格麗還是做出一副慷慨的樣子,畢竟她想知道的東西,還沒套出來。


    但看著對方虎口奪食,“小玫瑰”心中氣憤不已,暗咬銀牙,這胖子,實在太過分了!


    山姆威爾笑著行禮道:“王後陛下的賜予,我怎麽會嫌棄。”


    “嗯。”


    瑪格麗佯裝微笑,“不用叫我王後,叫我瑪格麗吧,我也叫你山姆……”


    這位明豔動人的“高庭玫瑰”,不僅聰明,而且情商高,非常擅長與人拉近關係。


    “好的,王後陛下。”


    “是的,王後陛下……”


    “遵命,王後陛下……”


    瑪格麗的小臉徹底黑了下來。


    這胖子是真蠢,還是油鹽不進?


    等到侍女將食物都端到山姆威爾那邊。


    瑪格麗使了個眼色,讓所有人離開。


    她居然親自向山姆威爾走了過去,款款坐在他身邊。


    胖子受寵若驚,連忙起身行禮。


    “你是我今天的客人,不必如此客氣,我們先幹一杯。”


    瑪格麗舉起銀質酒杯,遞到山姆威爾麵前,溫婉一笑,儀態萬千。


    先前,兩人之間還隔著一張橡木長桌進行交流。


    如今,卻幾乎麵對著麵的聊天。


    這位“高庭玫瑰”的身材比例極好,絲質的束腰長裙,凸顯出她身體的每一處起伏,編織成令人沉迷的曲線。


    隻是看一眼,山姆威爾便能感受到自己的欲望在膨脹。


    當然,他還是表現出一個懦弱胖子的形象,在麵對“王後陛下”時,臉上露出該有的緊張惶恐,以及竭力掩飾的驚喜。


    瑪格麗看著胖子在自己的魅力下手足無措的樣子,嘴角微微上翹,覺得自己扳回了一成。


    她問道:“山姆,那位國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頓大人,為何將你從長城召回來?”


    “尊敬的瑪格麗小姐,我……我也不知道。”山姆威爾撓頭。


    “我猜,他肯定是欣賞您的智慧。”


    “智慧?”


    “沒錯,您一看就是富有智慧的人。”瑪格麗說著連自己都惡心的話。


    “王後陛下,不,瑪格麗小姐,您真是謬讚了!”山姆威爾傻笑。


    “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瑪格麗抿起嘴角笑道:


    “那麽擁有智慧的山姆威爾爵士,不介意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山姆威爾聞言,立刻警覺起來。


    都說“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顯然,這位“高庭玫瑰”平白無故請自己吃大餐,自然不會是免費的。


    不過,大餐都已經吃進肚子裏了,而且現在還在人家的地盤上。


    這種問話,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但總比刀架在脖子上要好。


    山姆威爾當然不敢拒絕,便道:“您請說。”


    “多米利克·波頓大人派你出使苦橋,除了跟藍禮陛下議和之外,還有沒有什麽別的任務?”


    瑪格麗目光中流轉著探究之意。


    “這……”山姆威爾陷入沉默,不再言語。


    “山姆,你是塔利家族的人,世代效忠提利爾家族,現在麵對我的問題,又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瑪格麗笑吟吟地靠近過來,絲質束腰長裙的上半身,是大膽的鏤空設計。


    露出少女精致的鎖骨,以及一側小巧奶白的雪子,可愛而誘人。


    剛剛離得遠還不覺得,現在瑪格麗幾乎貼在山姆威爾身上,居高臨下的視線,讓胖子一覽無餘。


    “告訴我,山姆。


    那位‘國王之手’多米利克·波頓,到底在謀劃什麽?”


    兩人靠的很近,山姆威爾能夠清晰的聞到少女身上淡雅清甜的芬芳。


    安靜而密閉的無人空間中,流轉著一絲曖昧的氣息。


    仿佛隻要他張開雙臂,就能擁住這朵高庭玫瑰。


    “那是以前,當我被剝奪角陵繼承人的身份,被逼加入守夜人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塔利家的人了……”


    山姆威爾克製住了誘惑,他不緊不慢解釋道:


    “更何況多米利克大人派我們出使苦橋,隻是為了和平,根本沒有什麽別的陰謀!”


    他可不是蠢貨,美人一誘惑,什麽事情都一股腦交代出來。


    山姆威爾甚至可以想象,一旦他把什麽都交代了。


    等待他的不是貴族的招待,王後的禮遇,而是城堡那黑漆漆的地牢。


    “我可不信。”


    瑪格麗故意露出一個嬌憨的表情,“多米利克·波頓派你出使苦橋,肯定有他的目的,告訴我嘛……”


    “瑪格麗小姐。”山姆威爾攤手道,“我真的沒有欺騙您。”


    “真的嗎?”


    “比黃金還真。”


    瑪格麗定定地看了山姆威爾半晌,搖頭歎息,語氣變得肅穆無比道:


    “山姆威爾爵士,你知道你這樣隻會給自己帶來不幸……”


    眼見色誘不成,瑪格麗換了一種恐嚇方式。


    一時間,整個廳堂中氣氛沉悶的都能滴出水來。


    “等等,瑪格麗小姐,不,王後陛下。”


    山姆威爾腦袋冒出冷汗。


    他不怕瑪格麗在桌子底下跟他較勁,但害怕瑪格麗掀桌子的做法,後者原始得多,也血腥得多。


    “莪曾在諸神麵前立下誓言,不得泄露任務的情報……但如果諸神同意的話,我願意告訴您我所知道的一切。”


    有條件的忠誠,便不是忠誠!


    聽到山姆威爾的話語,瑪格麗露出滿意的笑容,她的恐嚇手段成功了。


    早知道她就不那麽麻煩了!


    “哦,那諸神怎樣才會同意,讓你把那些情報告訴我?”瑪格麗饒有興趣道。


    “很簡單!”


    山姆威爾從口袋裏掏出一枚銀質硬幣,“我會拋出這枚銀鹿,您和我猜它的正反麵。”


    “猜正反?”瑪格麗眉頭一皺,“就這?”


    瑪格麗心中吐槽了一句,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以諸神的名義起誓:


    瑪格麗小姐,如果您猜對了,證明諸神站在您這邊,我會毫無保留的將知道的一切告訴您。


    反之,則證明諸神希望我維持誓言……”


    “哦。”瑪格麗掩嘴一笑。


    沒想到山姆威爾將銀幣的正反麵跟諸神聯係起來,不過這很有意思!


    如果是拋硬幣、猜正反麵的話,瑪格麗有一半的勝率。


    假設她猜對了,山姆威爾隻得老老實實交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反過來,即便她猜錯了。


    瑪格麗仍能繼續以威逼的手段,迫使山姆威爾就範。


    此刻,她就如同一個盯住獵物的獵人,山姆威爾再能蹦躂,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好吧,就讓諸神來決定,現在開始吧。”瑪格麗等待著胖子拋硬幣,迫不及待道。


    “具體的規則要比簡單拋硬幣,稍微複雜一些,不過其實也很簡單。”


    見瑪格麗同意,山姆威爾這才接著解釋:


    “這枚銀鹿的頭像為正,徽章為反。


    我們各自選擇一個連續三次‘拋硬幣’的序列,比如正正正,正反正,正正反。


    我會一直拋投硬幣,直到拋投出一個符合序列的結果。


    按照結果,讓諸神來判斷是瑪格麗小姐贏,或者我贏……”


    山姆威爾臉上堆起笑容:


    “如果您同意的話,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請您先選出自己的正反序列。”


    瑪格麗歪著腦袋,仔細思索了一番。


    拋硬幣的規則,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隻不過由拋一次,變成了拋三次。


    她思考了三秒鍾不到,便下定了主意,“好吧。”


    “我選‘反正反’。”瑪格麗隨意說出了一個序列。


    “那我選‘反反正’。”


    山姆威爾說著用拇指的指甲蓋卡住硬幣,向上一彈。


    硬幣高高揚起,在空中不斷旋轉,反射著透過窄窗射入廳堂的陽光……


    這個看似公平的“拋硬幣”,實際上並不公平!


    雙方各自選擇一個三次硬幣正反麵的序列,不斷拋硬幣,直至序列出現,則算作一局勝利。


    然而,後選擇序列的一方,占據巨大優勢。


    不管先手選擇什麽序列,後手都能有相對更優的解。


    以瑪格麗這一輪選擇的“反正反”為例。


    山姆威爾選擇的“反反正”,在概率上要優於前者。


    因為在一個無窮長、假設一直在拋硬幣的序列當中:


    山姆威爾的“反反正”的獲勝條件,是出現“正-反反正”,也可以是出現“反-反反正”,這兩種可能。


    而瑪格麗的“反正反”想要獲勝,則隻能是“正-反正反”這一種可能。


    因為若出現“反-反正反”這一序列,那麽選擇了“反反正”的山姆威爾,將先於瑪格麗直接獲得勝利。


    瑪格麗獲勝的預先前提之一,其實已經是山姆威爾獲得勝利的基礎。


    除非在開局的“前三拋”當中,直接投出結果,這種可能性非常小。


    否則山姆威爾“反反正”的概率,將在無限延長的序列中,優先於瑪格麗的“反正反”……在勝利的四種可能中,山姆威爾獲勝的機會,是瑪格麗的3倍,近似75%的勝率。


    對於一個賭徒而言,55%的獲勝概率,就已經是巨大優勢。


    若能將勝算控製在75%,那幾乎已經可以投下全部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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