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種機廠的軍工車間不在院內,而在城西縣良種場的大田中,隻有一棟廠房,一個鐵煙囪的鍋爐房連著辦公室、宿舍和化驗室及倉庫。院子卻挺大,圍牆很高,還拉著電網。


    一般人是進不了這廣車間的,大門也不掛牌子,這裏隻有100多工人,都穿不戴領章和帽徽的迷彩軍裝。


    禹海告訴他:“能進這個車間的都是退伍兵,還必須都是黨員,他們有津貼,工資比其他工人高,因為他們實行軍事化管理,在廠裏吃住,是廠裏的基幹民兵。這個大院是廠裏的民兵訓練場,也是地雷試驗場。我是這個車間的第一任主任,我們廠裏的中層領導都是從這裏選拔的。”


    “你也當過兵?”


    “我沒當過兵,但是在兵工廠當過技術員。”


    “你上過專科學校?”


    “我這個技術員是用命換來的,我膽大,是炸藥廠的實驗員,每次遇到啞炮都是我去排,但是一次也沒傷著過。就因為我不怕死,很快就入黨了,入黨後就升任這裏的車間主任了,又提拔到廠裏當副廠長、廠長。我和炸藥是親戚,它不炸我。不過,我幹啥鑽啥,最尊敬正牌的技術員和工程師,因為跟他們能學到真本領。”


    “這裏有技術員嗎?”


    “有!一個化學技術員,負責炸藥裝配,一個物理技術員負責爆破檢驗。就他們是長期工,其餘的都是臨時工。”


    “國營企業也有臨時工?”


    “我說的臨時工是指未婚的,結婚的就調回廠裏了。”


    “那是為啥呀?”


    “這裏危險,結婚的一傷就傷一家子,你腦袋那麽好使,這個賬還不會算!”


    “那他們打光棍咋辦啊?”


    “我們廠有1000多女工呢,女民兵也有300多,還愁他們找不到媳婦?這叫肥水不外流。”


    雲鵬發現這個禹海有故事,他的管理方式與眾不同,不僅是個廠長,還是家長。怪不得他們廠的工人生產積極性那麽高,那麽多人才,幹什麽的都有,原來他有人才培養基地呀!


    進了院裏,禹海把車間主任和化學技術員叫過來了,先問主任:“食堂夥食辦咋樣了?”


    主任說:“沒有合適的,不敢合作啊!”


    “我給你找來享主了,是我的搭檔,來路絕對正。兄弟,你跟技術員說說用途,他會給你配貨的!用多少配多少,價格你倆論。”


    雲鵬聽說還要錢,感到象做買賣似的,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禹海。


    禹海說:“你以為白給你哪?這是企業,企業最大的任務是掙錢。親兄弟明算賬,不知根知底的我們還不合作呢。武裝部也不白給,你當過公社書記還不明白嗎?得抹油的!”


    雲鵬想起來了,武裝部的子彈都收錢,炸藥都是限量的,各公社武裝部都虛報訓練科目套取數量。便說:“明白,我們是定向爆破,開山修路用的。”


    技術員說:“明白了,我們得派人去裝填,炸藥不能離開我們手,按爆破效果收錢,肯定比你們用其他炸藥省錢。”


    “我們可都是夜間爆破呀!”


    車間主任說:“我們就願接這樣的活,省得傷人。”


    “那打眼呢?”


    “他們有電硾和電鑽,還能自已發電。”禹海說,“煤礦遇到難題都找他們,他們靠技術掙點零花錢,為的就是添補夥食。我把熟食廠介紹給他們了,不掙錢用啥買豬頭肉啊?”


    雲鵬說:“我也是一手托兩家,我帶你們去現場看看吧!你跟買主商量行嗎?”


    “那你們去吧!我現在哪也不能去,地區下令了,帥不離位,這前線都開火了,我更不敢擅離職守啦!”禹海說。


    “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他們有工程車,你坐他們車去,我讓司機開你車送我。你們快走吧!我都出來半個多點了。”


    雲鵬一看那車是輛雙排座的匹卡,右舵輪,是輛進口車,便和司機換了鑰匙,上車開了一圈誇讚道:“好車!你們誰去?快上車吧!”


    司機不認識雲鵬,跟禹海說:“你這個司機挺厲害呀!”


    “媽啦疤子的,那是革委會常務副主任,什麽我的司機?會開個車就厲害啦?”


    “爸!你不知道,那輛車是右舵輪的,一般司機開不了!”


    “不都是玩輪子的嗎?你小子又懵老子。”


    雲鵬一問車間主任才知道,這個司機是禹海的兒子,那輛車是他們給煤礦幹活掙來的。


    車間主任還說,禹廠長最能捉摸掙錢,各車間都得掙錢辦福利,誰能掙錢誰當主任。掙錢還不準自已花,都得交給工會,工會留下一部分給職工蓋房子。分房子也按哪個車間交的錢多少去分,所以,要想在播種機廠當車間主任,沒兩下子幹不了。


    雲鵬進一步了解了禹海的管理能力,心說,看著他挺粗的,是粗中有細啊!怪不得石書記極力推薦他當主任,是慧眼識珠啊!以後自己不能再在他麵前耍小聰明了。


    到了二十家子,雲鵬先找彭書記說:“因為對越自衛反擊戰打響了,武裝部的炸藥弄不到了,我找來了一個兵工廠的爆破隊,要包你們這段路,說比你們買其他地方的炸藥便宜,你跟他嘮嘮價格。”


    彭書記說:“他有炸藥就行,咱們搞炸藥也不便宜,就是沒有對越自衛反擊戰也限量。如果他們有炸藥,咱們的釆石場和白灰廠就有譜了。”


    彭書記和車間主任及技術員很快就談成了,準備晚上爆破,每晚炸出2500立方沙石,給他們500元錢,合一立方兩毛錢。車間主任立刻拉雲鵬回來了,雙排座能坐6個人,就這6個人,白天打眼,晚上裝藥安雷管,用電起爆,那爆破水平比農民專家們高多了。因為農民們是用釺子打眼,沒有電鑽那麽精準,炸藥也沒有他們的當量大。


    彭書記看完他們的活後,和他們簽了長期合作協議。他說:“在武裝部搞炸藥合10元1斤,雷管2元1個,導火索1元1米,500元隻能炸出2000方來,他們能炸出2500方,關鍵是我還省50個炮眼100個工呢,他們的確便宜,500元除了炸藥和油錢,他們也就掙300元,1人掙50元錢。”


    雲鵬對禹海產生了尊重,一改過去不拿向他匯報當回事的做法,馬上打電話匯報了雙方簽了長期合作協議的情況。禹海說:“他們給了農民兄弟優惠,給煤礦幹這些立方至少1000元,因為一噸煤8元錢,他們掙4毛,一方石頭才4元錢,這個比例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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