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沁禕猛然抬頭,一雙剪水瞳睜大,對上周廷衍的俊美眉目。


    同樣壓低自己的聲音,“你強人所難,為什麽要說想你?”


    男人的熱氣燙耳,燙得溫沁禕在周廷衍胸膛前別過臉去,燙得她縮了下肩膀,卻聽他說:“沒有為什麽,說了就放你走。”


    周廷衍抬頭,看了一眼屏風的方向,“你老師好像起了身,要過來找你呢。”


    溫沁禕雙手一抖,抓緊周廷衍胸前浴袍,低著臉軟聲說:“想你。”


    “誰想我?”周廷衍咄咄逼人,並沒有放人。


    溫沁禕咬咬唇,“我想你。”


    周廷衍還是不放人,按在溫沁禕後腰上的如炭火般灼人,一把性感嗓音又傳入耳朵,“說琬琬想我。”


    溫沁禕心髒咚咚咚,就要咚出來。


    她現在不僅怕屏風那邊的人,也怕他家的工作人員忽然出現。


    這豪宅裏,工作人員遠比主人多得多。


    可溫沁禕又不滿周廷衍的死不放人。


    她點了點腳跟,仰起頭去貼周廷衍那條性感的脖頸,朝上麵輕輕吹了吹,才說:“琬琬想你。”


    “是琬琬想你啊,周周。”


    溫沁禕感覺後腰上的手忽地一緊,熱燙得就要把她灼傷。


    腰帶結硌在兩人之間,已經頂得皮肉凹陷。


    彼此的距離,近到不能再近。


    兩人毫無關係的情況下,說出這麽曖昧的話,溫沁禕沒再抬頭,不知道周廷衍的俊容是什麽樣子。


    隻聽他鬆開人時,嗓音沉得不像話,似帶著繾綣,“我也——想你,琬琬。”


    溫沁禕腳跟落地,黃老先生的話再次從屏風後傳來,“阿衍,過來說話。”


    周廷衍先從屏風後走出,擋住身後的溫沁禕。


    麵色上看不出什麽異常,雲淡風輕地說:“溫小姐磕了膝蓋,緩了好一會兒。”


    外公睿智,一眼就瞧見外孫白色拖鞋上的淺淺腳印。


    “叫來醫生看看?”


    溫沁禕故作腿有一點跛的樣子,嘴裏拒絕著,“不用了,黃老先生,隻是有點麻而已,好多了。”


    她去劉黛怡身邊安分坐下來。


    周廷衍坐她對麵,在外公身邊。


    他先給劉老師和外公斟了茶,又倒好一杯遞到溫沁禕麵前,“溫小姐,喝點茶潤潤嗓。”


    怕是說想他說累了。


    溫沁禕雙手接過,微微低頭致謝,“謝謝周先生。”


    還沒等她抬頭,一顆水珠兒從她發頂流下,順著額頭,流到俏挺的鼻尖上,懸住。


    欲掉不掉。


    那副模樣,不知道有多惹人發笑。


    水珠兒是在屏風那邊時,周廷衍濕發上落來的。


    溫沁禕隻好單手捏杯,另一手在鼻尖上點了下,沾下了那顆水珠兒。


    對麵,周廷衍先是低下頭,唇角就要憋笑憋得端不住時,才回過頭去。


    故意吩咐工作人員做事,“麻煩把我手串拿過來。”


    因為轉頭,周廷衍脖子上拉起條條筋絡,溫沁禕盯著他,好想上去撕咬一口。


    -


    臨近晚餐,溫沁禕才見過周廷衍的外婆。


    聽說是老太太想外孫了,結果把周廷衍回來沒幾天,就生了一場病。


    眼下剛做過手術,還在恢複期。


    所以,周廷衍一直沒能回盛北,隻付野一人回去了。


    晚餐過後,外婆精神還不錯,叫周廷衍,“阿衍,扶我去彈會兒古箏吧。”


    琴房就在餐廳隔壁,周廷衍去扶外婆,溫聲說:“婆婆,隻能彈兩支曲子,然後就要去休息。”


    外婆慈笑著點了點頭,把手搭到周廷衍手心。


    周廷衍回身,目光從溫沁禕臉上掠過,同劉黛怡說:“劉老師,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琴房,外婆曲兒彈得很好。”


    “當然。”劉黛怡笑說,“這麽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琴房裏,外婆坐下後,先戴了義甲,隨後開始調音。


    溫沁禕在箏尾那端,靜靜站著。


    外婆不停挪動弦釘,可是每次試音都不滿意,“這人一病,音也找不準了。”


    老太太明顯失落,“要是綰意還在,還能幫我——”


    黃老先生把手搭在老夫人肩上安撫,“好了,我這就叫人上山來調音。”


    “家裏這麽多人,沒有懂琴的麽?”周廷衍站在外婆身邊,“等人上山來,婆婆該累了。”


    黃老先生看著外孫,無聲搖頭。


    一切都落入溫沁禕的眼睛,她站在箏尾,身上披著月光與燈光,長發染了一層亮。


    “我可以先試試,但是不一定能成。”她忽然開口說。


    周廷衍側過臉看溫沁禕,“溫小姐盡管試。”


    溫沁禕站到外婆身邊,輕輕俯身,每微微移動一下弦釘,就空手撥弦,聽音。


    不會兒,外婆拿了義甲給溫沁禕戴,“小溫,學過幾年古箏啊?”


    “十一歲到十四歲學過,後麵沒學了。”溫沁禕說。


    外婆看著溫沁禕,緩著嗓音,連連誇讚,“真好,多才多藝的,人家養出的女兒真好,這次出來,爸媽都還放心吧?”


    溫沁禕喉嚨一酸,撥弦的手停了停,說:“爸媽不在身邊了,隻有小叔,他放心我的。”


    她說這話時,聲音輕輕的。


    像碎了的雨,落進冰冷湖泊,激起自己周身的漣漪。


    “婆婆,”周廷衍輕輕拍了拍外婆的肩,立刻扯開話題,“您聽溫小姐試音時用的什麽曲,聽著動人心弦。”


    外婆摸摸落在肩頭的手,“阿衍,這是《山鬼》啊。”


    這時,溫沁禕直起身,對外婆說:“大概差不多了,您試一試?”


    外婆卻扶著周廷衍手臂站起了身,拉來溫沁禕的手,“婆婆累了,溫小姐給我彈一曲《山鬼》,可好?”


    溫沁禕點頭,“那我試一下,可能有些忘了,不對的地方,請您糾正我。”


    外婆病後沒什麽力氣,笑著緩緩點頭,“彈吧,丫頭。”


    溫沁禕坐到古箏前,指尖觸上琴弦。


    一曲如泣如訴的《山鬼》就此開始。


    弦上,指尖時急時緩跳動,光下,嬌軟的身體隨著撥弦而柔柔律動,背後的長發有一縷移到右肩上,不停掃刮橫在那的白色疤痕。


    那疤痕不短,幾乎橫了她整個右肩。


    周廷衍聽著古箏曲兒,不知因曲兒,還是因人,心裏說不清的隱隱作痛。


    一曲兒沒到五分鍾,曲散後,溫沁禕回了黃家給安排的房間。


    她剛拿出手機準備充電,微信裏有人加她,附加文字就一個字:周。


    周?


    這時,溫沁禕忽然意識到,這是上次加她,問她“撩麽”,被她罵“滾!”和“死!”的那個人。


    仔細看,對方頭像是一張白底黑圖的蛇圖騰。


    蛇身盤成圓形,盤了好多圈,蛇頭立起,出現在中心,目光炯炯有神,沒張嘴,毒信卻吐在外麵。


    立出一副不可侵犯的威嚴。


    當時溫沁禕還以為,是什麽複雜的八卦圖,現在細看才知是蛇。


    這人是周廷衍???


    溫沁禕問他:周什麽?


    周廷衍站在小別墅下麵,清冷的光落在他身上,頎長身姿披了層涼涼的孤寂。


    他單手插兜,抬頭看向溫沁禕房間亮起的暖光燈。


    輕輕勾唇回過去:你說周什麽,你今天叫我什麽?


    她叫他:周周。


    房間裏,溫沁禕點了同意,還真是周廷衍,她破口大罵的是周廷衍……


    周廷衍很快發過來:有事,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溫沁禕:你要進哪去?


    周廷衍:能進哪?你房間。


    溫沁禕:我出去。


    周廷衍: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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