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黃昏,目光穿過山林,望山下風景,海麵泛著粼粼的落日暉色,映出天空綽約的樣子。


    車子離開繁華後,公路兩側漸漸多了一簇簇叢林。


    隔好長一段路,才會路過一處豪宅的高牆與大門。


    石澳半島的居住密度低得不能再低,隱秘性極好。


    溫沁禕望著窗外,透過葉隙的光深深淺淺掃過麵頰。


    那些房子裏住的都是什麽人呢?過得很幸福吧?


    她靜靜想著。


    漸漸,視線裏又出現一處依山傍海的大宅。


    高高白牆上拚接了紅木,無形中拉出外人仰視都不及的高度。


    整個宅子的大門都是紅木製成,緊緊閉合,窺不見裏麵一絲光景。


    車子就在這紅木門前停了。


    劉黛怡付了司機幾張港幣,又叮囑溫沁禕,“小溫,拿好東西,別落下了。”


    “好的,劉老師。”


    溫沁禕下車,去後備箱把自己和老師的拉杆箱都拎下來。


    劉黛怡先前說過,捐畫的人誠邀他們休息一夜,明早返回盛北,院長已經替他們應了下來。


    老師站在門前打電話,溫沁禕一手扶一個箱子等在一旁。


    很快,紅木門由工作人員敞開,溫沁禕第一次見識到,石澳半島豪宅裏麵的模樣。


    宅院裏樓閣高高低低立了一幢幢,繁華無比,又帶了些古典氣息。


    綠樹環著繁花,環境清幽,宅邸寬敞得望不到邊,隨處可見統一著裝的工作人員。


    兩人由工作人員引著,走了好遠的路,穿過兩排開花的樹,眼前出現一座二層茶樓。


    年輕的工作人員停下腳,伸手做請,“黃老先生等在裏麵了,二位貴客,請。”


    致過謝後,溫沁禕跟隨老師走進茶樓。


    茶香滿室,屏風後走出一位老人。


    他有一雙精明的眼睛,此時笑意盈盈,“辛苦劉老師遠道趕來。”


    此時的劉黛怡,已經是國內知名的頂級文物修複專家。


    她上前握住黃老遞來的手,笑說:“應該的,我代表全院感謝您的慷慨捐贈。”


    “作為國人的一點心意而已。”


    黃老目光落在劉黛怡身後的溫沁禕身上,“這個年輕人長得很標致,有幾分我女兒二十歲的風度。”


    溫沁禕上前一步,微微低頭,恭恭敬敬,“謝謝黃老先生讚許。”


    自己帶過來的人,劉黛怡也跟著誇讚幾句。


    “小溫年紀輕輕,已經提前完成京大本碩連讀,讀的是文物保護技術,國畫畫得也好,十級水準。”


    “哦?”黃老先生疑惑一聲,笑得和善,“那我要考考這個年輕人了,就猜我捐贈這幅畫是哪位大家之作?”


    溫沁禕手心一熱,這要沒認出來,可就丟了大臉了。


    文物保護專業,國畫十級……重擔呐。


    這時,兩位工作人員走來,戴上手套,小心著將一幅畫作展開。


    是一幅從未麵向世人的山水畫,畫家落款被黃老先生的扇子遮住。


    劉黛怡看著細細賞畫的溫沁禕,心髒也跟著一緊。


    一旦猜錯,確實是不好看。


    溫沁禕麵色恬淡,微風徐徐拂進茶樓,輕輕帶動她鬢邊的發。


    這幅山水畫,工筆以重彩為主,重明暗,細賞,其中融會了西洋畫法,焦點透視法……


    滿背垂著微卷黑發的溫沁禕回頭,先看看劉黛怡,又看向黃老。


    她目光很堅定,開口說:“黃老先生,我猜是焦秉貞的畫。”


    “看好了?”黃老反問一句。


    溫沁禕點頭,眸光沒有絲毫不確定的閃爍,“看好了。”


    黃老扇子利落一收,“後生可畏。”


    溫沁禕大鬆一口氣。


    畫卷被收起時,紅木桌麵上現出一條蛇骨串,顆顆蛇骨潔白,看長度,大約要纏男人的手腕三道。


    說確切一點,是纏周廷衍的手腕三道。


    溫沁禕心髒緊了兩拍,不過,怎會有這麽巧的事?


    目光還沒從蛇骨串上收回,茶樓外響起腳步聲。


    循聲望去,是一個濕淋淋的男人。


    他頂著一頭濕發,明晃晃的濕漉身子,全身僅有一條泳褲,外加臉上的黑茶色泳鏡,很酷。


    那身材勁爆性感的,周身是勢不可擋的,男人的雄性風範。


    偏偏,皮膚又潤白,迷死人。


    恍然間,溫沁禕想起一個人。


    十四歲那年,小叔抱她跳海時救他們的那個人。


    同樣戴著深色泳鏡的他們,是如此相像。


    同時,溫沁禕還想起一個人——周廷衍。


    他裸著上身的樣子,她在荒島的山洞裏見過。


    身材與這男人幾乎無差。


    那個濕漉漉的男人走進茶樓,立刻有工作人員遞上浴袍。


    男人接過浴袍,隨意往身上一披,雙臂伸進袖口,腰帶鬆垮垮一係,又隨手摘了泳鏡,甩了下濕漉漉的頭發。


    飛起的小小水珠兒閃在陽光下,亮晶晶一顆顆。


    “什麽樣子,”黃老手中扇子一收,麵上是佯裝嚴厲的疼愛,“阿衍,過來見客。”


    溫沁禕心髒猛然一跳,像是重物落地。


    落地後而平靜。


    周廷衍好像才看見茶樓裏有客人,放鬆的神色正了正,用粵語說:“公公,我怎麽知道家裏來客。”


    “講普通話。”黃老糾正外孫。


    經外公介紹,周廷衍先問好劉老師,又站到溫沁禕麵前。


    她今天穿一條肩膀係帶的長款連衣裙,米色底,稀稀落落點綴一朵粉花蕊,白花瓣的牡丹。


    周廷衍從沒見過年輕人把牡丹穿身上。


    但是溫沁禕這件,怎麽瞧怎麽好看,清雅底色,從中又點映牡丹的雍容。


    也是,唯有牡丹真國色,恰襯她的天香。


    周廷衍向溫沁禕伸出手,“溫小姐,你好,我是周廷衍。”


    溫沁禕麵上很平靜,心裏又在咚咚咚……


    從上次寄思閣偶遇到現在,三個周五過去了,他們竟然偶遇在石澳半島。


    給博物院捐贈古畫的金融大佬是他外公。


    周廷衍還假裝不認識她,溫沁禕抬手去握周廷衍的手,相互貼合那一刻,她蜷起指尖在他手心畫圈,又輕輕勾撓。


    癢,周廷衍小臂癢得發麻,眸色霎時暗下去。


    “周先生好。”


    溫沁禕頂著一頭微微卷的長黑發,瀑布一樣散在身後,人笑得端方有禮。


    周廷衍瞧著她百伶百俐的模樣,眼眸裏盡是撓他手心的壞。


    那邊,黃老和劉老師已經去喝茶,一張寬大的十扇屏風將四人隔開。


    撓人還不算,溫沁禕靠近周廷衍肩膀,低聲對他說話:“上次,周先生在寄思閣說自己最禁撩,現在,手心怎麽出汗了?”


    周廷衍一雙似墨黑眸緊盯溫沁禕,“琬琬真是大膽,沒人治得了你,是麽?”


    “你要治我?”


    男人把溫沁禕的手向手心裏裹,看著她輕笑,卻忽地一用力。


    “啊……”骨頭要碎,溫沁禕沒忍住叫了一聲。


    隔著屏風,“阿衍,”黃老在那邊叫人,“你在那邊做什麽?”


    周廷衍還不放溫沁禕的手,好整以暇地回他外公話,“沒什麽,外公,溫小姐魯莽,磕到了膝蓋。”


    你才魯莽,溫沁禕抬腳跺了周廷衍一腳,想掙開他手心,卻被他用力往懷裏一帶,又被男人一掌按住後腰。


    “想跑?誰叫你撓我?”


    溫沁禕臉頰撞上周廷衍堅硬的胸膛,男人係起的腰帶結硌住她薄薄裙身。


    他的呼吸那麽熱,就灑在她頭頂。


    他濕發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進她發絲。


    溫沁禕知道急了,開始推人,“你鬆開,讓老師看見像什麽樣子,我剛入職,你別害我。”


    她瞧了一眼屏風,心虛得感覺它是透明的,好像那麵的黃老先生和劉黛怡能看見這邊緊貼的兩人。


    刺激,刺激過頭了。


    “好啊,可以鬆開,”周廷衍嗓音很低,低頭湊近溫沁禕耳朵,呼著熱氣說:“說句想我,我就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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