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瞬間的功夫,但關山羽已經看得明明白白了。


    素逸那條傷腿上,盡是密密麻麻的黑點,宛如芝麻嵌進了每個毛孔,如此赤裸又密集的暴露在火光下,重度密集恐懼症患者關山羽就看了一眼,幾乎就要丟了火折子奪門而出立刻逃跑。


    素逸自己似乎也是剛剛才發現自己腿上的居然已經是這副光景,沒忍住被嚇的尖叫了一聲,隨即被身旁的清凡捂住嘴巴,示意他不可大聲喧嘩,恐怕會招來外頭那些遊蕩的鬼東西。


    這時,被綁在柱子上的幹屍弟子本來還半死不活靠在柱子上呻吟,聽到聲響突然振奮了,張大了嘴“嗚”了幾聲,如同野狼夜嚎,雖音量不大,但在黑夜裏聽著毛骨悚然。


    關山羽轉身大步走過去,對著那幹屍弟子的臉就是“嗙嗙”兩拳。


    那幹屍弟子頭一歪,被打昏迷過去。關山羽站在他麵前神色複雜的盯著它看,眼睛痛苦的閉上。


    他現在寧可和這幹屍打架,也不想看到那長滿千瘡百孔的腿。


    真的尼瑪太嚇人了!!!!雞皮疙瘩都要掉完了!!!


    關山羽站在原地做了十幾次深呼吸,確認自己可以麵對他們的腿後,才咬著牙轉身,認命的盯著地板,道:“別怕,大家現在都各自檢查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口,除了這黑點外,還有沒有別的外傷。”


    眾人愣愣的看著似乎比他們還要更難受的關山羽,慌亂的點點頭後,擼起衣袖和褲腿各自檢查起來。


    關山羽蹲下身子,把頭轉到一邊不看他們,神情複雜地低頭整理自己從包袱裏帶出來的藥和工具。待清凡等人確認自己除了腿上的異常外別無他恙,便輕聲呼喚關山羽:“山羽兄,咱們腿上的這怪東西,你有辦法治嗎?要是太難,你教教我們怎麽做,我們自己來也行。”


    畢竟,關山羽那痛苦的表情太過明顯,仿佛比他們還要難以忍受這些黑點。


    關山羽從衣角撕下兩塊布,仔細的撣了撣上麵的灰,一邊疊成方塊狀一邊說:“這個東西比較麻煩,稍有不慎就可能傷筋動骨,還是我來吧。”


    素逸等人聽後,雖不解卻也點頭應允。金玉小聲詢問:“山羽,那這兩塊布是做什麽用?”


    關山羽確認布幹淨後,遞給他們一塊,解釋道:“待會兒處理時會疼,含在嘴裏,免得疼得厲害時咬到舌頭。”


    弟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頭,見關山羽又疊好另一塊布卻未遞出,素逸好奇問:“那這塊呢?”


    關山羽抬頭望向他,道:“這塊是給我用的,唔,等會需要非常專心,咬著一塊布,有助於提升專注力。”


    弟子們麵麵相覷,心中暗自嘀咕:“原來還有這樣的講究……”


    關山羽肯定的回複了一聲“是的”,便低下頭繼續收拾包袱,心裏卻暗自大喊:當然不是了!!!媽的那黑點點這麽惡心,不咬著塊布他怕自己治著治著忍不住尖叫出來,萬一招來什麽東西他們這幫老弱病殘就嗝屁了!


    當然他不會這麽說,並且他還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叫這群“病人”知道自己的醫師這麽嫌棄他們,哪怕把他們救活了,估計也不會感激他吧。


    關山羽搖頭苦笑,心道這既然好事都做了,好名聲也必須占到!


    於坤良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見關山羽忙忙碌碌,但是既不動手給他們治療,也不告訴他們該怎麽治,自己再低頭瞧著自己這條傷腿,心裏莫名的犯了怵,於是便小心翼翼問:“山羽兄,請問,我們這腿,該怎麽治呀?”


    關山羽正好把銀針從包袱裏翻出來,放在火折子上對著火焰簡單消了一下毒,舉著針朝眾人揮了揮,道:“用針挑。”


    *


    望水嶺作為魔族曾經的領地,可謂是名聲顯赫一時。


    在魔族勢力未除、嶺地未遭烈焰吞噬前,此地孕育了無數奇花異草、珍稀植被,因地勢高峻且富含瘴氣毒霧,使得這些植物更添幾分詭異與神奇。且這些植物多為珍稀產品,不僅兼具治病與製毒之能,並還可滋養出毒性猛烈的毒蟲,除了望水嶺,外頭幾乎難以尋覓。


    如今哪怕望水嶺被一把火燒幹淨了,如今僅餘荒蕪之地,但是少數頑強的生命還在這裏悄悄的生存著。


    早年間剿滅魔族時,有不少宗門藥師悄然潛入望水嶺,既為探明毒物習性,免得兩軍交戰被不知名的毒蟲咬傷束手無策,另一方麵這嶺內珍稀的毒物,對藥師來說研究價值極高,光是現在市麵上熱門的幾種毒藥和解藥,其中幾乎可見望水嶺毒物之影。部分宗門甚至私下培育望水嶺植物,以備煉藥之用,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關山羽在天璿學習時,青元子曾專授魔族毒物課程,詳盡講解其習性、特點及應對之策。


    不過那時介紹的品種繁多難記,再加上關山羽那會兒滿腦子就想著跑路下山,絲毫沒想著回味自己在這本書裏到底創作了哪些東西,僅粗略記下解毒之法,連毒物名稱他都一時想不起來。


    不過看著他們腿上這傷口,關山羽倒是想起現代一種叫做蜱蟲的蟲子,和這魔族毒蟲相似,皆能附膚吸血,深入肌理,直到把人全身鑽的千瘡百孔,麵目全非為止。


    此番麵對吸附於眾弟子腿上的毒蟲,還是關山羽首次實戰。


    從前都是看青元子的口述,例如要從什麽角度下手,不可傷到旁邊經脈,要注意毒蟲太過深入便不可硬拔,免得劃破血管等等。關山羽把這些想的起來的知識在腦子裏做了一遍整合,盯著素逸遞過來的腿,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但是這第一針下去,素逸緊咬毛巾便忍不住“嗚”了幾聲,關山羽連忙抬頭,隻見素逸滿頭大汗,表情扭曲,似乎是在說“疼的不行了”,關山羽迅速低頭檢查傷口,確認沒有傷及血管,也沒有挑斷什麽經脈,除了血流的多了一些外…


    似乎處理的還不錯。


    關山羽放下口中的布,抬起頭來,向清凡和於坤良使了個眼色,道:“按住他。”


    頓時,本來安靜的房屋內,嗚嗚呀呀地呻吟聲此起彼伏。


    直到晨光初現,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的縫隙淺淺灑進屋內,這漫長的治療才漸漸平息。眾人徹夜未眠,關山羽更是已經困到不行。


    一晚上都在重複相同步驟:先是將腿上的蟲子一一挑出,然後需要馬上把這些蟲子弄死,避免它們再爬進肉裏,接著再給弟子們上藥,包紮。


    等六個人的腿全部都治療完成後,關山羽包袱裏的藥瓶子早就空了好幾個。


    他疲憊的靠在牆上,全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氣,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環顧四周,見他們狀態和自己差不多,金玉那兩個小姑娘坐著就睡著了,另外四個還在檢查腿上的傷。見包紮無誤,傷口漸漸也沒那麽疼了,於是頭一歪,往牆上一靠,沒多久也各自靠著睡著了。


    關山羽癱在地上,眼睛瞥向那柱子上綁著的幹屍身上,心想,宴如塵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呢。


    他掙紮著從牆邊起身,緩緩躺倒在地麵上,目光凝視著前方那一小片外界陽光透過縫隙灑落地麵的光斑。昨晚他一直忙著給那幾個弟子挑蟲子,沒有來得及擔心宴如塵的情況,但是這整整一晚上他都沒有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是出事了?


    畢竟他不知道宴如塵昨晚麵對了多少個那種鬼東西,也不知道望水嶺會不會有其他的毒物在,會不會有瘴氣迷了他的眼睛,叫他掉進什麽陷阱裏,又或者他會不會也被這種毒蟲咬了,雙腿動彈不得…


    關山羽躺著,越想越害怕。雖然他心裏知道宴如塵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一定不會有危險的,就算有,最終也會逢凶化吉的,但是如今這世界劇情偏移成這副鬼樣子,誰知道那躲在暗處的覺醒者,會不會跳出來殺了宴如塵篡奪這個世界的控製權。


    畢竟,他連司宣清都殺了…宴如塵如今的武力,難道比司宣清還強嗎…


    關山羽閉上眼睛,有點不敢再想。如果宴如塵不在,他連帶著這群受傷的弟子出望水嶺的能力都沒有,更何況要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他…暫時應該非常需要宴如塵。


    就這麽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沉沉睡去。身體上的勞累最終打敗了精神上的恐懼,但是恐懼即使到了夢裏,也不會完全被殺死。關山羽方才入了夢境,這噩夢便隨之開啟了。


    夢裏他還是在望水嶺,但是眼前豁然開朗為一大山穀。山麓下,密林蔥鬱,其核心地帶,有一大片幹涸的黑土地,似乎就是素逸他們說的那片沼澤。四周霧氣繚繞,天色暗沉。樹枝間,幾隻烏鴉掠過,最終落在枝頭,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關山羽環顧四周,一臉茫然,還未從夢境突變中緩過神來。突然,雙腿已經不受控地邁向沼澤。他邊疑惑地掃視周遭,邊好奇地窺探沼澤深處。誰知剛在樹叢處拐了個彎,就見到了那沼澤地裏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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