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隔著一重濃霧,但是關山羽立刻就辨認出了,那裏麵是宴如塵。


    起初他還以為是宴如塵走錯了路陷了進去,便立刻抬腿朝急忙奔向那邊,邊跑邊喊:“宴如塵,你等著,我來救你!”誰知這腳步剛走近,關山羽便挪不開步子了。


    那裏確實是宴如塵不錯,不過他正跪在地上,緊握長劍,奮力抵擋著什麽。關山羽朝他身後一看,驚見濃霧之後,一條龐大的黑蟒正虎視眈眈。


    除了黑蟒,宴如塵的身下那片地裏,還有數不盡的黑手伸出來,抓著宴如塵企圖將他拖入地下。宴如塵拚死抵抗,劍尖不時與黑蟒交鋒,同時還要警惕那些突如其來的黑手。他似乎已經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打鬥,渾身衣服已經被撕扯的破爛不堪,皮肉也在打鬥中被撕扯的鮮血直流,他在泥地裏滾了好幾個圈,被那隻黑蟒追著攻擊,猝不及防下,一隻黑手抓住了宴如塵的腿將他絆倒。


    下一秒,黑蟒猛地低頭,一口咬住宴如塵的肩膀,鋒利的獠牙瞬間穿透了他的身體。


    “啊!!!!!!”


    關山羽正凝視著那黑蟒,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愣在原地。突然間,宴如塵遇襲的慘叫劃破了寧靜,伴隨著絕望的呼喊,讓他瞬間回過神來,正欲衝上前去相助。然而,就在這緊要關頭,晏如塵緩緩轉頭,眼中滿是委屈地望向關山羽。


    關山羽在茫然間突然意識過來。


    這是原著裏,宴如塵安排的摔下塢子尖獵場後的劇情。


    這是晏如塵本該摔下塢子尖後受的磨難。


    關山羽驚愕的有些說不出話,伸出手想去拉宴如塵一把,但宴如塵已被那些黑手抓牢,正想把他往地底下拖。情急之下關山羽剛想呼喊,突然耳邊卻隱約傳來敲擊聲,一下一下的敲著什麽東西,節奏分明。


    關山羽猛地睜開眼,發現房間已沉入黑暗,窗外風聲嗚咽。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分不清自己是仍在夢中,還是已經回歸現實。


    他果斷的抬起來,給了自己一巴掌。


    疼!!!!


    關山羽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揉了揉臉頰上隱隱作痛的地方,心道沒想到自己這力度這麽大,打的夠疼的。他望了望窗外,夜色已深,再看周圍,弟子們東倒西歪睡得正香。他揉了揉發麻的手臂,正想站起身來,看看宴如塵回來沒有,誰知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嗚咽聲。


    關山羽轉身,看著那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幹屍弟子,以為又是他在裝神弄鬼,有些惱火的想過去再給他一拳叫他閉嘴,誰知人剛走到跟前,那嗚咽聲又再次響起。關山羽雙手叉腰,無奈地看著這幹屍,低聲說:“行了行了,別叫了,砍你手是我們不對,但是要不這樣做,我們就死翹翹了。商量一下,你安分點,我就不揍你,怎麽樣。”


    話音剛落,那聲音又響起,關山羽無奈扶額,心想這“東西”怕是聽不懂人話了。但是抬手之間,他猛然反應過來,麵前這弟子雙眼翻白,身體僵硬,嘴巴半張,喉嚨卻紋絲未動,居然這樣也能發出聲音來?


    他好奇的把手伸出去,輕輕按在那弟子的喉結上,恰時,一陣微弱的嗚咽聲隨風飄來,細若遊絲,幾乎要被夜色吞噬。但這靜謐之中,連最細微的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關山羽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這聲音不是麵前這弟子發出來的,而是身後,是在門外。


    關山羽擰著眉,悄悄收回手指,緩緩轉身,死死的盯著那扇門看。那門雖被宴如塵走時加了兩道門閂,但下擺已被白蟻侵蝕得不成樣子,僅以幾束幹草勉強支撐,屋外的冷風刮過,吹的這扇門一晃一晃的,仿佛是馬上就要倒塌一般。


    關山羽暗自思量,心想方才那嗚咽聲,也許是他聽錯了,隻是是風聲而已。等了一會兒,那聲音果然沒有再響起,他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輕拍胸口,暗自慶幸自己多想了。


    誰知下一秒,那聲音再次穿透門板,驟然響起。


    不同於風聲,而是真實的,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音,比方才更響亮,更加淒厲,仿佛是受了極大的折磨之後,還被人拔了舌頭的哭喊聲。隔著門板,仿佛都能想象出來一個渾身是傷的人正趴在地上痛苦求救。


    關山羽心中猛地一緊,第一個念頭就是屋外的會不會是宴如塵,畢竟他一天沒有回來,至今不知是死是活,萬一門外就是和妖獸殊死搏鬥了整日受了重傷的他,那是一定得將人帶進來盡快療傷的。


    但同時他又不敢開門,也不敢走動。


    因為門外除了可能是宴如塵,也可能是別的東西,不一定就停在他們門前,可能隻是停在附近,若是卻被救人心切的關山羽貿然打開了大門,那麽結果可想而知。


    他雙腿仿佛灌了鉛,一動不敢動,腦中天人交戰,心想要不去把其他弟子叫醒,大家商量一下對策。但這個念頭剛一閃過,門外那詭異的嗚咽聲卻戛然而止。


    關山羽死死的盯著門板,心頭一鬆,劫後餘生般的緩緩吐了一口濁氣,但是片刻後,屋外卻響起來敲門聲。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輕不重,有節奏的落在門上,但是聲音僵硬無比,毫無生氣,每一下聲音的重量都一樣。仿佛是一隻緩緩移動的僵屍,在月色下挨家挨戶的敲門,看看裏頭有沒有獵物在。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不自覺地捂住嘴巴,聽著那敲門聲一刻不停的響著,每一聲都像是直接敲在他的心上,讓他感到窒息。終於,他顫抖著嘴唇,輕聲的從喉嚨裏發出一絲沙啞的聲音:“是如…如塵…唔。”


    話未問完,突然間,他的嘴被一隻手牢牢捂住。起初他還以為是身後那隻幹屍掙脫了繩子,跳下柱子襲擊了他,但幾番掙紮後,他才看清捂著他的是素逸。


    素逸死死的捂著關山羽的嘴,對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在關山羽萬分驚恐的表情中,把他拖到了牆角。


    眾弟子不知何時已醒來,見素逸把關山羽拖了過來,紛紛上前,悄無聲息的接過關山羽,把他按在牆上,在關山羽一臉錯愕的表情中,七手八腳的比著手勢。


    關山羽茫然的看著他們比比劃劃,半天沒明白,便筆著口型無聲的問道:“啥意思?沒看懂。”


    眾人見狀,麵麵相覷,顯得有些無奈。清凡一拍腦門,示意大家後退,自己則蹲下身子,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寫下:


    別發出聲音,外麵不是人。


    關山羽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驚訝。清凡繼續寫道:望水嶺上有種禿鷲,夜晚會模仿人聲敲門探查。它們常與那些詭異之物為伍,一旦開門或發出聲響,就會引來危險。


    關山羽看著他寫完,再抬頭,見眾弟子圍著他猛點頭,關山羽看著他們思索片刻,也低頭在地上寫道:你們腿都好了嗎?


    眾弟子各自低頭看看自己的腿,清凡點點頭,繼續寫道:多虧你及時救治,蟲子沒傷到經脈,塗了藥又休息一天,已經能正常走路了。


    關山羽聞言點頭,心中稍安,但隨即又不由自主地望向門外,心中閃過一絲憂慮。金玉察覺到他的異樣,聯想到宴如塵的失蹤,也在地上寫道:山羽的那位朋友,一整天沒有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關山羽身上,關山羽靜坐許久,沒有說話,心裏五味雜陳,他也是擔心起宴如塵的安危了,畢竟外出戰鬥,長時間未歸絕非好事,若是出事,那就…


    想罷,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眾人見狀,也麵露哀色起來,屋外怪物眾多,這麽久時間不回來,怕是,早已遭遇不幸了…


    屋內的氣氛隨之變得沉重,弟子們臉上也浮現出哀傷之色。一時間,屋內靜得隻能聽見門外那持續不斷的敲門聲,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就在這死寂之中,關山羽的眼睛突然被一道劍光閃了一下。


    他猛地抬頭,隻見被毒啞的蘇本致毅然拔劍,在地上快速書寫:“等死沒用,如塵和山羽救了我們,不能放著一人不管。那妖物懼光,日出即散。清晨我們循其撤退之路,營救如塵兄。”眾人見狀,疑惑轉為恍然,紛紛點頭讚同。


    關山羽有些不敢相信這夥人居然這麽膽大,拜托,他可是原著作者,這望水嶺裏頭還有個大boss在的,他們出去?


    好像確實得出去…要是不去找宴如塵…他說不定就沒了。


    不過宴如塵是主角啊...主角怎麽可能會死,出現再多的妖怪也是給他練級用的啊!


    可是現在劇情偏移了,司宣清都死了,宴如塵…還真不好說…


    關山羽傻在地上腦子裏天人交戰,在怕死和救人之中反複橫跳,而一旁的弟子早就紛紛拿出了武器,磨刀擦槍,隻待晨曦初現,便破門而出,殺敵救人。


    這群前一天還在說著腿動不了,休息一天便鬥誌昂揚的弟子,在躲避與苟且了三天後,在這一刻化作了破曉時分的一往無前。


    關山羽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這股子衝勁帶著,一臉懵地被拖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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