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首歌,還是寫給那些曾經被傷害過的孩子的。」


    他停頓了下,接著道,「是希望,有過這種經歷的孩子,走出隔間以後。」


    「可以不用背負他人的錯誤而活,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


    這一句結束以後,畫麵切成了舞台。


    青年穿著白襯衣,站在漆黑的中心點,隨著第一束光從舞台斜側打下,安子的鍵盤獨奏響起。


    像是一個人的自白,自娛自樂般,孤獨而弔詭,最後像是在周圍的沉默中自縊。


    間隔一秒的寧靜。


    舞台的光束漸漸多了起來,從斜側變成了正上方打落,像是囚籠,圍在了他的周圈。


    第一聲鼓點落下時,歌曲進入高潮,青年抬起手,像是抓住囚籠的鐵欄,落在手心,卻成了一個暖色的光點。


    蘇白洲看著屏幕的這個畫麵,心跳一空,眼眶卻立刻濕了。


    他像是抓住了光。


    「/可是生在深淵/也有人仰望星空/」


    「/曾處隔間/不是你不成為光的理由/」


    ....


    他嗓音帶著韌性,有著少年般的衝勁,將情緒推往另一個極端。


    光束不再是囚籠,隨著色調的變暖,落在青年的周身,像是燦爛陽光。


    末尾,又重新變為舒緩的節奏,像是與好友憶往昔,將過往都翻成畫卷而淡去。


    「/隔間是過去/未來是光明/」


    「/前程燦爛/常安寧/」


    鏡頭一點點地挪向觀眾席,不少人眼眶都是紅的,心酸,卻又表達不出什麽。


    不是受害者,沒有資格替他們表達什麽。


    但還是希望,最後的光能再停留久一些。


    蘇白洲慢慢地把手從他掌心裏脫離出來,用手背揩了下眼,另一隻去抽紙巾,眼睫已經濕透了。


    感覺自己不是個愛哭的人。


    聽他的歌,卻總是忍不住。


    江沉晚也見不得她這樣,直起身,抬手,卻又沒空隙給他發揮,最終隻能輕輕拍她背。


    「行了,就是首歌。」他幹脆把自己也貶低一下,動作卻輕柔,「哭什麽。」


    蘇白洲邊吸著鼻子,邊慢慢憋著眼淚,還明知故問,「你這首歌,寫的是誰?」


    她流的眼淚倒是不多,哭腔卻先沾上了,聽上去軟綿綿的。


    江沉晚捏捏她脖頸,反問,「你說是誰?」


    蘇白洲彎了彎唇,想哭,又有點想笑,「感覺有點像是我。」


    江沉晚垂眸,「你那虛詞能少點兒。」


    採訪裏,他對外是說,不希望大家關注歌背後的人是誰。


    但他寫的就是她。


    那天在醫院看到她在病房忙碌,幾乎和記憶裏做義工時的蘇白洲完全重疊上。


    就算自己過得不好,也盡心盡力地在為他人做些什麽。


    他不知道,如果蘇白洲以前經歷的事情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會不會還能像她這樣。


    不是想讓那些受過傷害的孩子,都一定要堅強,一定要遺忘。


    隻是想,如果傷害沒有發生過就好。


    如果已經發生了,能不能讓這些孩子,還是能有勇氣相信世界會好,不要為過去所困。


    蘇白洲笑著,卻沒再說了,眼角也幹燥了些,便繼續低頭去看屏幕。


    她沒看到抽籤環節,不知道這一輪和他相比的人,好巧不巧,就是裴於傑。


    兩人的創作主題也相似,但表達的內容卻完全不同。


    裴於傑在採訪中就提到,歌寫的就是他本人的經歷。


    「別看我現在這樣,」他對著鏡頭咧嘴笑,「以前讀書那會兒有段時間可瘦弱了,天天被班上那幫男生欺負。」


    「被扇巴掌,被推搡,被摁在牆上揍,都是日常。」他漫不經心地道,「沒經歷過的人,是沒資格談那種生活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彈幕裏也有不少表示同意的。


    其中有一條話說的很難聽,大概就是指江沉晚的歌就是那種無關痛癢的態度。


    蘇白洲沉默看著,手上剛剛擦眼淚的紙,慢慢被指尖揪出一點點的屑來。


    節目組問他,「那你是怎麽熬過那段經歷的?」


    「能怎麽過?我說話一項很直,但生活就是這麽個道理。」屏幕裏,裴於傑不怎麽在意地笑,「你不夠強,就會被人踩在腳底欺負,所以要做的事兒也很簡單,讓自己變強,讓那些人都隻能抬頭看你就行。」


    她還在繼續看著,江沉晚忽然扯著她的手心,把人往懷裏帶。


    她坐姿端端正正的,江沉晚倒是一直靠著沙發墊,拉著她整個人向後倒了一個角度。


    「蘇白洲。」


    江沉晚叫她。


    她茫然抬頭,「嗯?」


    江沉晚語氣和剛剛沒什麽不同,閑散又隨意的。


    「要不要接個吻。」


    「.....」


    蘇白洲人都愣了,仔細回想了一下,感覺前麵確實沒有什麽鋪墊。


    不知道怎麽回答,但仔細感覺,自己的確沒有半點抗拒的情緒。


    甚至還有點想的。


    想和他親近。


    江沉晚垂下眼睫,漆黑的眸像墨,下頜低著,喉結的曲線明顯動了動,手指調情似的在她掌心輕輕撓著。


    那邊屏幕裏,裴於傑好像開始唱了,她已經聽不進去。


    最後反倒是聽見,自己細弱蚊聲地應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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