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打擾?”


    言淡的笑意有些許古怪,背光之下,她的眸子濃墨般暗沉,那目光仿佛是能穿透人身體的利劍,看得那老婦人抖得更加厲害。


    “半年多未見到過女兒,你擔心的第一件事不是女兒的安危,竟然是不能打擾?”


    仿佛是自言自語一般,言淡並未等那柳怡回答,緊接著又問,“你是如何看到畫像的?”


    柳怡不敢抬首,依舊低頭望著自己髒汙的鞋麵,“畫像張貼在縣裏的布告欄上,草民路過之時認出了畫像中的人。”


    “你看到畫像之後是如何做的?”


    “草民害怕自己認錯了人,便去了一趟鬆堂村……誰知他們家中沒有人,女兒女婿均不在家,草民便問了隔壁的劉婆子,她說已有好些時候都沒見過我女兒出門了,隻有女婿日日出門,到夜間才回來。”


    說到這裏,言淡看向側旁的周捕快。


    後者立刻會意,答道:“這柳怡的女兒叫做柳樂,嫁給了個名為劉瓶的窯工。我們昨日已將那劉瓶捉了來,也去查了鬆堂村,村民們皆稱那劉瓶是個暴躁又多疑的人,一言不合就將那柳樂打得頭破血流,還總是懷疑柳樂趁他不在家時通奸,有時候會直接將柳樂鎖在了家裏,不讓她出門。”


    他頓了頓,又道:“所以柳樂半年多未出門,村民們均以為是劉瓶又將她關起來了。可我們翻遍了劉瓶的家中並未看到柳樂,還發現了不少陳舊的血跡。因此我們便懷疑是那劉瓶在家中殺害了柳樂,後來拋屍在河流之中……”


    言淡認真聽著周捕快的回話,在說到‘殺害’‘拋屍’之時,特地觀察了柳怡的表現。


    老婦人似乎努力想裝出傷心的模樣,時不時悄悄環顧四周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眼神中的忐忑和惶恐。


    她一定有所隱瞞,極有可能知曉柳樂的真實去向。


    於是在周捕快話音剛落的同時,言淡又開了口,“將劉瓶帶去暗室。”她頓了頓,站起身,“柳怡也帶過去,一起審問。”


    此話一出,柳怡身子一軟,幾乎要從椅子上滑落下去,被身旁的捕快扶住。


    “別緊張,隻是循例審問。”


    年輕捕快安慰了一句,強行撐住了柳怡沒讓其摔倒,心中想著這老婦人未免也太過膽小。


    鄭靜安見這小捕快因著男女有別不好動作,連忙上前,“交給我吧。”


    她不著痕跡的打量了柳怡一眼,心中已起了些許懷疑。


    和於樂雙一左一右將老婦人的胳膊托起,跟隨著眾人腳步朝暗室走去。


    奉公門分部,暗室中。


    屋內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斑駁的牆壁加上搖晃的燭火,給這間屋子平添更多詭譎色彩。


    劉瓶身上穿著一件滿是炭灰的粗布衣衫,下身是一條同樣髒兮兮的灰褲子,似乎是從窯內直接捉住便關了起來。


    他被壓在木椅上坐下,環顧四周一片黑暗,隻能看清麵前捕頭的麵孔。


    而這捕頭麵無表情,一身黑衫威嚴又鋒銳,腰間的佩刀更是煞氣逼人。


    他駭得麵色更加慘淡,不敢再多看。


    言淡眼睜睜看著這人抬頭又低頭,表情絲毫未受到影響,緩緩開口道:“你可知曉柳樂失蹤之事。”


    劉瓶哆哆嗦嗦動了動嘴唇,聲音好似蚊蠅般細弱,“昨日剛知曉。”


    “昨日?”言淡猛然拍上桌案,喝道:“劉瓶,你若是有半句虛假之處,即使此案不為你所犯下,也會被治上個延誤案情之罪,定會受到重罰。”


    她眼眸微微飄向側邊,望向側旁站立的柳怡,見其身子猛然一顫,這才悠悠然收回眼神。


    “你可知曉?”


    劉瓶連連點頭,“草民不敢隱瞞,決不敢欺騙大人。”


    “行,我再問你。”言淡微微眯起雙眼,“聽說你時常對柳樂拳腳相加,打得她頭破血流,可有此事?”


    “是……”劉瓶臉色一變,“可……是她不聽話,草民也是不得已。”


    “好一個不得已。那你說說,你為何要關著柳樂,使得她半年都不能出門。”


    “柳樂總是鬼鬼祟祟,睡覺也離草民隔著距離,不想靠近草民。但偏巧和其他人講話時候倒是熱情的很,肯定是謀劃著對不起草民的事,所以草民為了防止她偷情,便將她關了起來。”


    “既然是你親自將柳樂關了起來,那為何我們在你家中未找到她?”


    “不知……草民不知。”


    言淡站起身,“難道是你將柳樂殺害後拋屍,隨後偽裝將她關在家中?”


    “不是不是。”劉瓶連忙否認,“草民前兩日都在窯中,沒有回家,出發前看過柳樂,她那時候還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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