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靜安市人民醫院不敢動手術的原因。


    消化科主任道:“蟲體較少的話,可以從腸道取蟲,但從ct片上來看,病人體內的蟲體數量太多了,想要治療,恐怕隻能做腸管摘除……”


    藺主任也道:“腦內的病灶則要複雜很多。理論上隻要把腦膿腫切開引流,清除膿液、內部蟲體,並且對病灶進行徹底的清理,就能解決問題……但病人同時還有嚴重的腦水腫!”


    這是一個致命的問題。


    本身有腦水腫基礎,此時如果貿然清理蟲體,幾乎必定導致嚴重的過敏反應,導致水腫更加嚴重。


    這種情況下,急劇惡化的水腫將會導致顱內壓升高,腦疝的發生率大大升高,那才是真正要命的問題。


    蟲體感染,小傑起碼還能活一陣子。


    但如果發生了腦疝,死亡隻是幾分鍾內的事情。


    肝膽科主任則提出了一份方案,道:“我們科室做了不少計劃,針對小傑這個病,可以靠人工肝進行過渡……”


    聽到這裏,許秋微微點頭。


    這個辦法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人工肝,是臨床上常用的一種治療方法,指的是通過體外的機械、理化或生物裝置,清除各種有害物質,補充必須物質,改善內環境,從而暫時代替衰竭肝髒的部分功能。


    小傑的肝髒受到管圓線蟲感染的影響,受損比較嚴重,肝功能出現了異常。


    但他的肝髒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靠人工肝進行過渡,可以為肝細胞再生和肝功能恢複創造條件,等許秋手術清肝後,肝髒會緩慢恢複功能,回到接近正常時的狀態,完成肝治療。


    肝功能異常的問題能解決。


    接下來就隻有腦袋和腸管的蟲灶。


    又討論了將近半小時,最終還是停留在了腦膿腫病灶清除術和腸管摘除這一步。


    事實上,這已經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但想要實施卻難如登天。


    “許醫生,你的看法呢?”藺主任熟練地求助。


    許秋想了想,道:“膿腫病灶清除術不成問題,現在困擾腦部除蟲的,就是腦水腫?”


    藺主任憂心忡忡地道:“對,甘露醇基本上已經到極限了,想要再靠藥物降壓基本上不可能,這種情況下再來個過敏加重水腫的話,病人的性命岌岌可危……”


    許秋淡淡一笑,道:“你不是已經說出解決方案了?”


    “嗯?”藺主任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許醫生,你的意思是……藥物降壓不行的話,做手術?”


    顱內壓過高,臨床上常用的治療方法,一共有五個。


    第一,也是最常用的,就是藥物降壓。


    比如百分之二十的甘露醇;或者是氫氯噻嗪、乙酰唑胺、氨苯蝶啶等等,藥物的特點不同、劑量不同,適用的情況也不盡相同。


    但小傑這類寄生蟲引發的腦水腫、最終導致的顱內高壓,常用的就是百分之二十甘露醇降壓。


    如今已經失效,自然要排除藥物降壓法。


    第二個降壓方法,激素。


    以及冬眠低溫療法、腦脊液體外引流和輔助過度換氣。


    這四種方法,都各有優劣。


    現如今唯一可能有用的,大概率就是腦脊液體外引流了。


    這也是效果最顯著的辦法——既然顱內壓太高了,那麽放掉一些顱腦內的液體,自然能降壓。


    “不夠。”但,許秋卻否決了腦脊液體外引流法。


    藺主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夠?量太少了?”


    許秋點了點頭,道:“以小傑的感染情況,一旦開展手術,過敏反應不會太輕,引發的腦水腫會比較劇烈,僅僅靠引流出去的這一點腦脊液,完全不能滿足降壓需求。”


    “要做到大量引流的話……許醫生你是打算做腦室腹腔分流術?!”藺主任想到了某種可能,嘴巴一下子就張大了。


    腦室腹腔分流術,和腦脊液體外引流就不是一個水準的手術了。


    前者是治療腦積水最有效的辦法之一,是近些年來才湧現的技術,創傷很小,療效非常好,但對術者的技術要求很高。


    手術需要在顱骨鑽孔,然後把專用的腦室引流管通過顱骨的鑽孔放入腦室,然後將引流管從皮下通道腹腔,再通過腹腔內的大網膜吸收入血!


    想到這裏,藺主任又趕忙搖頭。


    不,不對……病人的腦脊液很有可能也存在蟲體感染,如果把腦脊液的水引流到腹腔,不是讓腹腔遍布蟲體?


    這種方案絕對行不通!


    “確實不行。”消化科主任也意識到了問題。


    他分析道:“雖說腦室腹腔分流術能大幅度降壓,但,分流術需要長時間放置引流管,管子本身就要嚴防發生感染、堵塞等,一旦出現這兩個問題,後果都是災難性的……


    “而病人是管圓線蟲感染。感染是大概率會出現的,甚至會彌漫全腹。


    “另一點,幼蟲、成蟲,甚至有可能通過引流管逆行進入顱腦,引發更嚴重的災難。哪怕無法進入顱腦,一堆蟲體堵塞在管道內,也會致使引流管報廢,不得不重新手術、重新放管!”


    盡管小傑的腹腔已經滿是管圓線蟲的痕跡,但……能不擴散感染,還是要盡量避免。


    “餿主意。”眼科醫生撇著嘴道,損了藺主任一句。


    藺主任沒搭理,他撐著下巴,學著許秋的模樣反複察看病人的病曆,但左想右想也找不到一個方案,最後還是把目光投回了許秋身上。


    大腿,靠你了……


    在場的主任都有點不好意思。


    雖說這個病人本身就是被宣判過死刑的,不可能這麽容易就找到治療的辦法。


    連專攻這一領域的人民醫院都束手無策!


    但,真的送到了臨醫來,他們參與大會診,十幾個人提出的建議和方案還不如許秋一個人說的多,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藺主任掃了一眼全場,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這群家夥真的是一點都沒有抱大腿的自覺啊……


    他轉頭看向許秋,問道:“許醫生,不是腦室腹腔分流術的話,你打算怎麽處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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