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的人生可謂充滿了崎嶇與坎坷,四處奔波闖蕩,卻始終難以收獲理想的成果。其感情之路更是布滿了荊棘,波折重重,充滿了無盡的辛酸與無奈。三姐妹自小仿佛就缺失了某種濃鬱而深沉的情感紐帶。在其他家庭中,姐妹之間親如密友,無話不談,尤其是在感情方麵,能夠傾心交流,互訴衷腸。然而,她們姐妹之間的關係卻並非如此融洽。或許是阿離不願意讓家人為自己的事情憂心忡忡,又或許是姐妹間的情誼隨著時光的流逝日漸淡薄。對於姐妹間這種不甚親密的關係,阿離並未過多地放在心上。也許在她的內心深處,即便向姐妹們傾訴自己的煩惱,也難以獲取到切實有效的幫助,反倒有可能給彼此增添更多的困擾。除非是涉及到家庭的重大事務,否則她通常不會主動提及自己的事情,姐妹之間的聯係也因此顯得頗為稀少。


    此刻,小妹已經在家鄉成功就職,在市中心的一家服裝店裏辛勤工作,一步一個腳印地逐步積累著寶貴的職場經驗。大妹則早已踏入社會許久,然而,卻始終未能擁有一份持久且穩定的工作。她工作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維持基本的生計,這與阿離截然不同。阿離對自己的人生有著清晰明確的追求和規劃,而大妹卻顯得茫然無措,每日渾渾噩噩地消磨著時光,生活沒有明確的目標,總是沒心沒肺地得過且過。雖說每個人都無法自主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完全有能力通過不懈的努力去塑造一個理想的未來。即便最終無法如願以償地實現所有的目標,至少也曾全力以赴地奮力嚐試過。隻是那個時候的她,尚未擁有這樣深刻的覺悟,隻能無奈地隨波逐流,在工廠裏謀一份生計。


    就在收到阿離消息的那一天,大妹剛剛結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阿離突然發來一條訊息:“我生病了,以前老是打噴嚏,原以為是鼻子過敏。”大妹在看到這條消息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住了,下意識地止住了邁向飯堂的腳步。她心裏十分清楚,若不是病情嚴重到一定程度,阿離決然不會跟自己提及此事。刹那間,隻覺心口猛地傳來一陣刺痛,緊接著阿離又發來一條消息,表明之前去做過檢查,結果確實是過敏性鼻炎,醫生開了幾日的藥,服用之後病情有所好轉,於是她便沒有再將此事放在心上。此後,病情再度發作,可她也未曾加以理會。直到前幾日,她總是感覺鼻子異常地瘙癢,極度不舒服,總覺得鼻孔靠近內部的位置存在異物。她曾試圖將其取出,然而卻伴隨著陣陣疼痛,這才確定是新生長出來的東西,於是便不敢再輕舉妄動。而後,她前往醫院進行了詳細的檢查,跟大妹說起這事的時候,已經是從醫院回家的第三天。大妹關切地詢問當下的狀況,阿離隻是淡淡地說:“惡性腫瘤,開了些藥來控製病情的惡化。”阿離沒有告訴大妹,腫瘤已經擴散到了眼骨的位置,由於手術風險極大,醫生因此建議進行化療。大妹看完這條消息,默默地走到廠區無人的偏僻角落,淚水瞬間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簌簌掉落。她瘋狂地在網絡上四處查找相關信息,難以置信家族中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病例,怎麽會突然之間身患此等惡疾。(癌症的關鍵在於早期發現、早期治療,倘若延誤了最佳的治療時機,到了晚期,任何藥物、任何療法都將麵臨重重困難,難以取得理想的治療效果。)


    在這段時間裏,阿離的情緒一直處於極度低落的狀態,她在自己的日誌中盡情地宣泄著對這段失而複得的愛情和婚姻的種種不滿。她仿佛冥冥之中預感到生命正在悄然無聲地流逝,甚至公然宣稱要“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她所發布的說說全都充滿了消極負麵的情緒,要知道,人的情緒往往會間接地影響到自身的壽命,正因如此,她的狀況愈發變得惡劣起來。阿離和兩個妹妹平時的聯係原本就少得可憐,時間一長,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大妹的想法是,每次回到家中,阿離總會在那裏,能夠和她有說有笑,愉快地聊聊家常。她與親朋好友的相處方式大致都是如此,平時聯係不算多,但不管間隔多久再次相聚,感情依舊能夠保持如初。她時常與阿離進行交流,以此來了解阿離的近況,有時阿離也會主動聯係她。有一天,大妹突然收到阿離發來的信息:“你這頂假發給我了。”大妹一邊回應“嗯,好。”,一邊在腦海中竭盡全力地搜尋著阿離所說的假發,費了好大的勁這才回想起來,那是之前在家鄉地下街工作的時候,同事要買假發,因為買兩頂有優惠,所以就拉著她一起購買。當時她自己都不清楚買這東西究竟有什麽實際的用處,所以拿到之後就一直將其擱置在家中的角落裏。阿離想必是無意間發現的,大妹未曾想到,這頂假發竟然會在這樣令人揪心的情形下被需要。長時間的化療過程,讓阿離身心俱疲,她深深地明白自己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看不到任何希望,生命中那唯一的一絲光亮也在逐漸地黯淡下去。她雖然內心難以接受剃光頭的現實,但也無奈於頭發掉落的速度實在太快,相較而言,她更無法忍受頭發一點一點慢慢掉光的過程。家裏人並不清楚她的婚姻實際上是如此的不幸,十幾年親情的疏離,讓他們看到的隻是她幸福婚姻的表麵現象。她心裏明白,自己必須要為當初的選擇承擔相應的責任。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藥物已經逐漸難以有效地控製病情的惡化,癌細胞不斷地增多,她仍然在做著最後的苦苦掙紮。阿離的家人對於癌症這種疾病幾乎沒有什麽清晰的概念,在那個特定的時期,癌症對於年輕群體來說,幾乎是極為罕見的病症,誰能料到如今癌症的發病趨勢愈發年輕化。她還如此年輕,所有人都以為如同她自己所說的那樣,能夠依靠藥物來進行有效的治療。那時,大妹偶爾會打電話詢問病情,然而家人卻很少提及此事,正應了老人那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其實並非家人絕情,隻是因為三姐妹自幼便是留守兒童,在感情方麵終究是存在著一定程度的缺失。


    人們通常對於超出自身認知範圍的事物會表現出極度的抵觸情緒。父輩們更是如此,對於那些自己不理解的東西,根本不會想著去深入地探究其究竟。生活本身就充滿了瑣碎與繁雜之事,哪裏還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其他的事物。隻是每次阿離回家吃飯,母親偶爾會專門做些她喜歡的菜肴,順便詢問一下她的病情,而她也隻是用簡單的幾句話一帶而過。阿離的小外甥年僅三歲,聰明伶俐,可愛到了極點,平時都是阿離獨自一人悉心照顧,阿離做事的時候就讓他在一旁乖乖地玩玩具。望著如此年幼可愛的兒子,不知在多少個寂靜的夜晚,阿離獨自默默地流淚。她根本無法想象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兒子將如何獨自長大,無法親眼看到他開開心心地去上幼兒園的模樣,也見不到他長成英俊帥氣小夥的樣子。曾經,阿離的腦海中常常會浮現出一個溫馨美好的場景,那就是她溫柔地挽著兒子的手悠然地逛街,旁邊的路人好奇地問道:“這是你男朋友嗎?”每當想到這個畫麵,她一定會為此感到無比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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