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


    果斷的回答、


    再加上坦然到平靜的眼神,


    格外具有殺傷力。


    致使聽者那漂亮的麵龐顯出短暫的凝滯,好不容易平複的心緒也瞬時回升。


    在白發少年直白的注視下,更是頗有些頹敗地扶住額頭。


    哄人?


    有這樣哄的麽。


    這個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表情可以偽裝、話語可以斟酌,


    那一瞬的反應卻不會作假。


    但不論如何,


    他報複心極強。


    更是斤斤計較,不願落得下風。


    深紫短發所遮蓋的耳尖,微微發燙。


    人偶極緩地吐氣,隨即抬起眼,沉默地盯視起對方。


    思考的同時,他一直保持固定姿勢沒動的手,也慢慢搭上另一人的唇邊,用指腹碰了碰對方剛剛舔過的地方。


    造物的指腹不似人類恒熱,以一種更為微涼的溫度掠過唇縫。好似一縷柔軟的風,從局部蔓延開來。


    這種感覺,摻雜著陌生且異樣的特別。


    另一人頓時呼吸微止,一動也不敢動。


    眼見對方銀色的眼圓了又圓、表情頓時僵硬,人偶找準機會,用力一扯——


    少年:呃呃呃呃呃……


    “讓開。”大仇得報,人偶輕輕哼了聲,問道,“還沒鬧夠?”


    被扯住臉頰的人疼得齜牙咧嘴,隻得乖乖收回腿,老老實實給另一人騰出空間。


    人偶也順勢起身,抬手脫下外套,露出貼身的黑色無袖裏衣。


    少年略有疑惑地看向他。


    “怎麽,”人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不休息?這都幾點了?”


    少年:對哦。


    …


    ……


    來這麽一出,兩個人都沒了繼續折騰的心思。人偶鋪好毯子,先一步躺下,少年也將繼續檢查傷勢的念頭拋在腦後,跟著蓋好被子。


    兩床毯子隔著一段距離,不近不遠。


    純白牆壁光光淨淨,除了字符和數字,沒有關燈這個功能。


    要想好好睡覺,純靠自覺閉上眼睛。


    不需要睡眠的人如同一隻警覺的貓,時刻都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一片漆黑中,即使看不清另一個人的臉,也知道對方要做什麽。


    無非就是閑的沒事幹找他瞎聊天。


    眼疾手快地抵住即將湊近的事物,人偶虛虛睜開眼,不耐煩地問:


    “還不休息?”


    少年從被子裏拿出手,將蓋在臉上的手掌一點點挪開。


    “…睡不著。”


    “哦,這樣。”人偶利落地抽回手,直接轉過身背對他,“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你是要休息了嗎?”少年問。


    “看來你沒長眼睛。”人偶輕嗤一聲,“不如洗洗睡吧。”


    少年眨眨眼。


    不一會兒,他裹緊被子,再次小幅度地挪動起來,努力與人拉近距離:


    “…人偶,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不好意思,你問錯人了。”


    背對著他的人單手枕頭,懶懶開口:“因為我看心情回答。”


    看心情回答……?


    那就是會陪自己說話啊。


    少年沒有急著開口,反而好奇地觀察起對方。


    近距離下,由於是側臥著睡,深紫色短發隨著姿勢垂落,還露出了一點左耳廓,發尾卻翹得更加厲害。


    尖尖的一個角,讓人忍不住想要碰一碰。


    手指還沒碰到,另一人卻像是後腦勺都長了眼睛似的,語調暗藏警告:


    “我勸你現在休息。”


    少年立刻接話:“你沒睡!”


    “我睡了。”


    “現在和我說話的人是誰?”


    “好問題,你可以慢慢想。”


    “這位和我說話的好心人,我現在可以吃一塊巧克力嗎?”


    “做夢。”


    “我夢見了,好心人說我能吃十塊。”


    “嗬,你倒是挺會做白日夢的。”


    “那你原諒我了嗎?”


    背對著的人聲音微頓:“…你是機器人?”


    沒完沒了是吧。


    “機器人?”


    少年回想了一下:“……的確有士兵這麽稱呼過我,說我隻會呆板的執行任務。”


    假寐中的人兀地睜開眼睛。


    他即刻翻身與人對視,聲音發冷:


    “幾隊的,叫什麽名字。”


    膽敢非議愚人眾的執行官,活膩了?


    少年性子好、不計較。可他不介意給背後亂嚼舌根的人一點教訓。


    眼看人偶的臉色沉了下來,少年略有些困惑,思索起他突然不悅的原因:


    “私下八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又不是什麽神人,不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長途行進那麽枯燥,他們總得有點話題聊吧?”


    人偶不滿擰眉,向少年強調:


    “你是他們的長官,奧瑞恩。


    “必要時,你該擺出什麽樣的態度,難道還需要我提醒你?”


    聽人這麽說,少年似乎想到了什麽,銀色眸子狡黠地眨了眨。


    “我想想……嗯,這下有點難辦了……”


    隨即,他擺出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半真半假地感歎道:


    “畢竟第一個受罰的人,是你。


    “據我所知,所有人當中你膽子最大,因為你會直接指著我罵。”


    “……、”


    短暫沉默後,人偶輕哈了聲:


    “這是控訴?”


    這就算了,還敢拿他尋開心?


    少年隻是笑。


    笑完後,又慢慢靠近了一點點。


    另一人給了他一記眼鋒。


    “又要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


    少年彎起眼,更加貼近他。


    白色發絲宛如小動物的絨毛,少年沒錯過另一人因癢意而微蹙的眉心,任由它們拂過對方的麵頰。


    隨後,他睜大眼睛,銀色的瞳仁裏裝起恰到好處的乖巧:


    “那你原諒我了麽。”


    “………………………。”


    瞧見對方表情一滯,少年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與人額頭相抵。


    頃刻間,比星星更明亮的笑意占據視線,令人目眩神迷。


    溫熱的吐息更是撲在另一人的臉龐以及嘴唇上,帶來若有似無的癢意。


    人偶的睫毛控製不住地顫了顫,想要說些什麽,卻好似被什麽蠱惑了。他輕輕環住近在咫尺的人,讓對方更加貼近自己。


    可當肌膚緊貼的一刹那,兩個人都微微戰栗,就像碰到了涼涼的雪粒。


    彼此目光交匯,一時間,竟都沒有說話。


    雪粒則在時間中悄然融化,匯成暖流,溫暖身體。


    在一片狼藉的空間裏,精疲力竭、傷痕累累的兩個人安靜地交頸擁抱。


    “你說…外麵雪停了嗎?”


    少年突然開口。


    “不清楚。”人偶不在意地答,伸手梳了梳少年耳後的頭發,“你的頭發長長了。”


    “啊、”少年愣了一下,“那你幫我剪掉些?”


    “我?”又是他?


    少年想了想,說:“不如我們找個周末去理發店,然後直接在外麵解決晚餐?”


    “好。”


    “好?”


    少年有些詫異,奇怪道:


    “這時候你不應該來一句:又要去哪家店?家裏沒燒飯麽,晚飯回、唔……!”


    人偶輕悠悠地抬起眼,撚在少年耳垂上的手指逐漸用力。


    “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


    把他當什麽,不近人情的家夥?


    飯白給人吃了。


    少年的笑聲悶在胸膛裏,他親昵地用鼻尖磨蹭起對方的鼻梁。


    “別蹭。”另一個人怏怏眯起眼,“癢。”


    少年依舊不依不饒。


    搞什麽,蹭來蹭去的……人偶不爽地嘖了一聲,用空出來的那隻手輕輕擋開少年的臉,“行了。”


    少年笑問。


    “那你原諒我了嗎?”


    人偶古怪地擰起眉:“你是不是隻會說這一句話了?”


    “不。”


    少年輕輕搖頭,認真回答了他的問題,轉而視線投向牆壁上的數字,輕聲道:


    “人偶,你得出去,離開這裏。”


    宛如定時炸彈的一句話、幾個字——


    讓房間裏的氣氛驟然膠著凝固。


    毛骨悚然的安靜下,


    隻有滴滴答答的水滴聲。


    那是鮮血滴落的聲音。


    一人率先開口,他死死緊攥匕首尾端,竭力阻止著另一個人。


    “…放手。”


    另一個人並沒有放手。


    他握著匕首的手極穩。


    穩到像是一副鐐銬,緊箍在二人腕間,誰都無法撼動彼此之間對峙的力量。


    然而鮮血無孔不入。


    深可見骨的傷口浸潤五指,鮮紅的液體從刀刃邊緣流淌,再一次啪嗒落下。


    人偶的視線也落在另一人的鎖骨下方,刀鋒尖銳,入了近乎一指的長度。


    幾秒鍾…就差那麽幾秒鍾……倘若他沒有及時阻止,這時候的匕首已經不偏不倚地捅進少年的心髒裏。


    望著少年胸口溢出來的血,人偶深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快要爆發的情緒:


    “……非得這樣是麽?”


    另一人沒有回答,隻是靜靜注視著他。


    燈光下,銀色的瞳澄澈明亮,會給人一種溫馴無害的錯覺。


    也正是這種錯覺,讓自己麻痹大意,從而被對方暗中拿走匕首。


    而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從另一人手中搶回匕首,再為對方做急救性的治療。


    可他不能輕舉妄動。


    如果他接下來的判斷失誤,少年將再次死亡,死在他的麵前。


    零碎而混亂的片段再次浮現。


    恍惚間,他胸口最空洞的位置又陡然竄起一陣劇烈的疼痛,傷及肺腑、刺人咽喉。


    “奧瑞恩……”人偶緊盯著對方,氣息微微不穩:“…把匕首給我。”


    少年紋絲未動。


    他隻是安靜地與人對視,突然問:


    “這樣真的好嗎?放著一身傷不管。”


    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卻讓另一個人覺得無比可笑,咬牙切齒道:


    “…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少年微微彎起眼,眼中有著極淡的笑意,像是無形中默認了另一人所說的話。


    他伸出手,掌心輕貼在另一人的胸口處,仿佛在一同感受對方的疼痛。


    無聲的舉動有著撫平傷痛的魔力。


    讓往日剛強的人在受到重創時,會不自覺地呈現出脆弱的那一麵。


    獨屬於另一人的溫度,溫熱又親密。


    人偶怔忡地望著那隻手,一言不發。


    宛如對待這世上最重要的寶物般,少年的動作珍重又溫柔。他一邊撫摸著傷口,一邊輕聲道:


    “隻剩下半個小時的時間了。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你該做出決定了。”


    人偶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縮了一下。


    “到底在猶豫什麽呢?是怕我受傷嗎?”少年發出一聲輕歎,“明明不需要在意我的。”


    “…夠了。”


    “殺了我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去做呢?”


    “……夠了。”


    人偶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別再說了。”


    聽到對方話語中流露出的懇求和瀕臨崩潰的情緒,少年很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旋即,他露出個極快極輕的笑來:


    “■■■■■,沒關係的,因為我早就——”


    “夠了!!!”


    無情的指風迎麵而來,人偶掐住少年的脖頸,喘著粗氣,聲音發抖:


    “…住口。你沒資格指使我。”


    咽喉被掐緊的人充耳不聞。


    他依舊笑著,像是認同又像是抱怨般道:


    “嗯,我知道。


    “因為我們半斤對八兩,一樣固執。每次說多了,我們就又會吵架。


    “你是不知道…你每次冷下臉有多可怕,生氣了還不理人、喜歡跑得遠遠的,可我要是不去找你吧,你的臉色反而會更差……”


    回憶如潮水湧來。


    在少年講述中,拚湊出早已逝去的時光。


    人偶聽著,掐在對方脖頸上的五指逐漸收攏。


    他身上的惡意和焦躁幾乎凝成實體,試圖真的殺死對方的同時,胸口又湧現出難以遏製的恨。


    恨麽?


    恨


    痛恨這樣沉溺於秘境、無法自拔的自己。


    卻更恨麵前這個陰魂不散的人。


    少年敞開的胸膛疤痕錯綜冗長,滾出來的血燙到了極點,灼燒掌心,反複提醒著他——


    【 是我殺了他 】


    他走不出曾經的那個月夜,


    走不出那場灰燼般的雪,


    更是走不出痛恨、走不出渴望,


    所以才會封緘自身,妄圖在這密閉的房間裏重現昔日的幻影,渴望同對方進入更隱秘的夢,再與人一起……將生命定格。


    他寧願摒棄永生。


    除非新死的人,在天堂裏能在它那壁壘裏,尋覓到它曆年儲存的諸般事物。


    看似靜止而不流動的空間,卻洇滿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身為人偶的自己,能夠清晰的感知到:


    現實中的他,再過半小時就將失去意識。


    可是……


    硌在胸口上的飾物,疼得他掉出一滴眼淚。


    銀色的神之眼,把時間與雜音又一次地送到自己耳邊,讓他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


    他快要離開這裏了。


    望著近在咫尺的人,人偶眼眶通紅,死死掐著對方的脖子,一字字都帶著恨意:


    “……奧瑞恩,是你先背叛我的。”


    冰涼的液體順著臉頰滴到了另一個人的手背上,對方輕輕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尾,輕聲應道:


    “嗯,我知道。”


    “是你先丟下我的……”


    “嗯,我知道。”


    “是你先欺騙我的……”


    “嗯,我知道。”


    “別再說台詞一樣的話了……未免也太可笑了。”


    “人偶,總得有一個人來做這件事。”


    “哈哈哈哈,是啊——!自作主張、然後白白送死……當時你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掌心下的喉骨咯吱作響。人偶聽見自己聲音再度響起,咬牙切齒般道:


    “別逞威風了…!我不需要你來拯救!”


    他不需要任何人來拯救自己。不需要。


    他會活著、


    活到世界終結的那一刻。


    他會離開、


    離開這裏,走出這個房間。


    他會殺了他、


    丟下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為什麽讓他心存期待?


    為什麽對他做出承諾?


    又為什麽……


    再一次一聲不吭地留下他……?


    他會知道答案嗎?


    他能等到另一個人的回答麽?


    或許吧。


    人與人偶間的對壘,若以時間來衡量,


    那將是長生的一方贏得最後的勝利。


    可他知道,


    在這場看不見盡頭的等待中,


    心存幻想、自欺欺人的自己才是輸家。


    投注「死亡」「希望」與「愛」的另一方,


    早已讓他們之間的天平傾斜、設下事先的不平等。


    這些砝碼,


    太沉重。


    沉重到每每回想都有巨大的酸楚在體內肆意遊走,那種感覺,就像一棵被抽空汁液的死木,幹澀到發不出一點聲音。


    因此,


    淚已流盡的人無法再說話了。


    他垂下頭,握住匕首的手微微顫抖。


    “所以……”


    白發少年又笑了起來,目光愈發柔和。他伸手蓋住另一人的雙眼,替對方把話說出口:


    『 Пo3вoльte 』


    ( 別原諒我 )


    這句話好似深刻的咒語,頓時抽走了另一人所有的靈魂與力氣,為這一切按下暫停鍵。


    ———哐當。


    房間再度恢複安靜。


    少年也得以沉眠。


    倒下時,他雙手交握宛如禱告,蒼白指節合成一輪圓月,嚴絲合縫地堵住洞口,將另一個人的手從罪惡中剝離。


    空間無限灰暗、


    唯有純白牆壁閃爍光芒。


    慢慢地,刺破圓月的銀色刀刃滲出鮮血,順著那道撕裂的疤痕一滴滴往下流淌,在另一個人的掌心裏蜿蜒出濕潤的路徑。


    那人鬆開手,麵無表情地注視起掌心血跡。


    下一秒,赤紅的紋路猶如萬千蟲蟻集群攢動、瘋狂攀爬、啃食起他的眼皮和麵龐。


    他蟄伏在地,雙眼緊閉痙攣、聲音因鑽心蝕骨的疼痛而顫抖:


    “…為什麽?”


    ……。


    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麽。


    也不需要有人告訴他為什麽。


    因為,秘境中的幻象,自然與記憶中的有所不同。而他早在最開始就意識到:


    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房間的布局、紫色的花瓶、牆上的數字,都是異常的佐證。而那些語氣神態、細微動作……亦是來源於他理解下的另一人。


    記憶是上了發條的擺鍾。


    從他踏入這片純白空間的那一刻起,就嘀嘀嗒嗒晃走了現實中的一切,不停地撥動、回溯、瘋了一樣狂奔,直到停在過往——


    他的麵前站著一道身影。


    那個人正為屋內的機關發愁,他小心翼翼收回手,轉過頭,銀色的眼眸轉向自己。


    什麽也聽不見了。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就有什麽驟然發酵、繼而無止境地增長。讓粼粼白光剖開黑暗,在房間與門的界限浮遊,使黑白兩麵世界融為一體。


    哢噠。


    伴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齒輪齧合聲。


    他將房間徹底封鎖。


    …


    無論真假,還是演員與角色,戲劇沒有暫停退出就會繼續上演。


    傷口 衣角 手指


    低語 承諾 眼神


    久違的擁抱同步體溫,讓溫熱的吐息帶來鮮活的心跳。


    那些混亂、迷失、跳動的執念與蓄意,都會在這片空間化作隱秘而不可言的心緒,傾倒深淵的波瀾,讓人身不由己地被幻象吞沒。


    然而,


    ——荒誕不經的夢,終是要醒來的。


    猝然間,純白空間掀起一層薄薄的積雪。


    它迅速扭曲、瓦解、支離破碎,坍塌出無數齏粉,好似灰燼。


    呼嘯而來的風裹挾出洞穴深處的腐臭味,血濺射臉頰,魔物與慘叫全部貼在耳邊。


    到最後、


    在鮮血、塵埃和眼淚的交織中,


    意識陷入一片混沌的人向後仰倒,倒在落滿灰燼的坑洞裏,聽到了紛亂的腳步聲、以及驚慌的說話聲——


    “找到大人了!他在這裏!”


    “怎麽會傷的這麽重?!醫療兵!”


    “散兵大人!請您堅持住!”


    “斯卡拉姆齊大人……”


    “斯卡拉姆齊……”


    “■■■■■”


    “——”


    “—”


    他閉上了眼睛。


    …


    ……


    ——


    《代號· no.xxx221 任務報告》


    5月20日,早上4:32。本次測繪監測到淵月螺旋出現地脈異常;5月21日,下午16:09。完成階段性的封鎖隔離行動。


    具體執行人員名單如下:總執行人——


    “斯卡拉姆齊。


    “單從這份報告上來看,我很難想象僅是菌類孢子的毒素,就能讓你受這樣的致命傷。”


    男人闔上報告,笑了一聲,麵具下猩紅色的眸流露出一絲篤定的玩味:


    “還是說,你在幻覺中…看到了什麽?”


    不遠處,適應著新零件的人手指微頓。


    他冷冷地抬起眼,紫靛色的眼滑過一瞬息的陰鶩:


    “多托雷,你還真有閑工夫。就連兵士們用來應付差事的報告都要翻閱?”


    多托雷毫不在意:“你錯了,即便是一次小型的技術構造,我也需要知道它的前因後果。這是我的習慣。”


    他將注意力放到一旁玻璃箱中的事物。那是人偶汰換下來的部件,繼而宣告般開口:


    “斯卡拉姆齊,想必我有提醒過你。


    “封印解開後,你的確擁有了遠超過去的力量,但不必要的損傷是對資源的一種浪費。


    “這裏不是軍工廠,不會隨時為你提供零件。當然——出於同僚情誼,我仍會為你提供一定的修複手術。”


    斯卡拉姆齊麵無表情地勾起唇角:


    “感謝您的善良,尊敬的【博士】”


    男人同樣禮節性地勾了勾唇角,他站起身背對著他,拿起桌邊的文件思索批閱。


    寬廣的空間霍然沒了回音,暗示送客。


    沒人想呆在這裏。


    確認身體、力量都已恢複到最佳狀態後,斯卡拉姆齊自行離開試驗台,戴上帷帽緩步離開。


    穿過銀灰色的甬道,門外鏡廊燈火通明。


    圓頂外的天空布滿烈豔的白光,有如波浪一樣翻騰。此時傍晚,天空卻依舊閃閃發亮。


    這是至冬的六月,白晝節的開始。


    極晝降臨,長達二十餘個小時誕生出白夜,讓漫長綿延的陽光占據穹頂。


    白晝節的聖彼得堡,懸掛著不落的太陽。


    光芒層層堆疊,滲入柔和的風。


    它們跳下高塔、遊曆園林、穿透窗格,熱切地跪在一道身影麵前,讓她的黑發邊緣鑲起明亮的金光,吸納了斑斕的顏色。


    那是一位少女。


    她坐在窗台邊緣,半個身子貼在玻璃上,用輕緩的呼吸澆出半圓形的白霧。蔥白的食指滑過玻璃,慢慢畫著星星,讓透明的圖形與雲朵一角契合。


    “斯卡拉姆齊。”


    少女微笑,她跳下窗台,像輕盈的鳥兒般迎向他,“你終於醒了。”


    “哥倫比婭。”


    斯卡拉姆齊喊出她的名字,“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這次傷的很重,睡了十多天。”少女輕輕地說,“我很擔心你。”


    斯卡拉姆齊:“免了,我不需要。”


    聞言,少女揚起淡淡的微笑:


    “沒關係的,斯卡拉姆齊。”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僅僅是還禮而已。奧瑞恩送了我很多東西,我卻一次回禮都沒有呢。”


    哈,還禮。


    還禮。


    又來了。又是這個詞。


    多少年了,為什麽這個詞還要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在少女看不見的地方,紫靛色的眼晦暗不明,又因帷帽而遮去大半。他毫不留情地譏諷道:


    “那你應該把你的禮物一把火全燒了,然後全都丟進他的墳墓裏,而不是來找我……


    “收起你假惺惺的同情心吧,哥倫比婭。”


    少女卻靜靜凝視著,像是透過他,去看另一個人的影子。


    “人偶。”


    她再次開口,悄然換了一種稱謂,話語裏透出替人著想的思量:


    “別讓你的心,再囿於密閉的房間裏了。”


    斯卡拉姆齊左手緊攥,麵色錯愕。


    這個女人在說什麽,


    他沒有心。


    氣氛暗潮湧動,周圍的空氣卻被少女輕飄飄的話語凝固。


    她慢慢靠近,牽起他的手。


    兩隻手一起貼在他的胸口處,目光交錯中,哥倫比婭仰起臉,輕聲問:


    “那你這裏,為何…又在哭呢。”


    —


    · true end


    ------


    設定:


    【奧瑞恩】


    昔日幻影


    【斯卡拉姆齊(人偶)】


    已被女皇賜予席位與姓名,獲封第六席


    ------


    Пo3вoльte:對不起,過失較大時用


    ------


    本篇分兩種走向:


    true end,字數2w1+(已完成)


    normal end(r向),字數1w5+(已完成)→給七老師燉了))


    當前放送支線為——true end


    延續第二卷時間線,為後記,所以是間章


    ------


    感謝用戶的催更符、等裏的寄刀片和啵啵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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