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發少年接受的任務第二天。


    那位不愛出現在公眾視野麵前、為人低調的社奉行家主,便派來早柚給他遞上新的身份證明。


    辦事效率過於高效迅速。


    很難不讓人聯想,這是八重神子與那位神裏家主一早就商量好的。


    就等著他上鉤。


    愚人眾間諜一事,讓少年重新拾起了過往的名字——


    「 瑪利喀斯·雪奈茨維奇 」


    既然選擇重新拾起這個名字,那就意味著他得擔負起曾經的過往。


    雪奈茨芙娜、雪奈茨維奇。


    在沒有進入「壁爐之家」以前,很多孤兒都是沒有名字的。


    或許,他們最原本的名字也早已失落於寒風之中。


    但此時此刻,他們都是雪的孩子。


    假設,愚人眾的計劃成功實施。混亂爆發衝突,接下來將會有更多孩子流離失所。


    這是少年不願看到的事情。


    經過調查,少年將目標鎖定在另一名愚人眾間諜身上——柳達希卡·雪奈茨芙娜。


    與其他人不同,柳達希卡在執行任務上很是消極怠工,屢屢尋找借口拖延時間。也因自身稻妻血統的緣故,被要求混進鳴神大社,以便接觸到終末番的成員。


    自然,她接觸到的第一位終末番成員,即是少年。


    “雪奈茨維奇”這個姓氏,更像是一種暗號。


    幾乎在少年自報家門的瞬間,柳達希卡就天然的與他親近,短時間內就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而他也借由對方介紹,成功定位到了其餘的愚人眾的存在。


    事實也正如八重神子所說的那樣,重走一遍老路,並沒有想象中困難。


    葉菲·雪奈茨維奇竟也比自己想象中的還具有服從性。


    赤紅如血的雙頭長刀架在男人一側肩膀,卻換來對方亢奮的神情。


    “我早該想到的……”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年,從心底迸發出一股難以自拔的喜悅和狂熱,“您和那位大人如此相像…我早該想到的……”


    白發少年眼睫半垂,麵無波瀾,握有血色長刀的指節則緩緩收攏。他的五指再度施力,壓在男人肩膀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壓得人硬生生雙膝跪地。


    少年眸光冰冷:


    “說清楚。”


    相似的舉止、相似的外型、不怒自威的氣質……男人不疑有它,直接道:


    “您和【散兵】大人他——”


    男人侃侃而談,數百年來的爭權奪勢仿若書本紙頁,被他的講述掀開過往的一角。


    可隨之換來的,卻是少年良久的沉默。


    白發少年神情不似有異,右手繼續保持著施壓的力道,在這種凝滯的氣氛中他仍是談話的主導者。


    可葉菲·雪奈茨維奇這時選擇抬起頭、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少年銀色的瞳孔緊縮,仿若陷在一場漫長又荒誕的夢境之中。


    少年從男人的話裏意識到了一件事——


    由葉菲·雪奈茨維奇為領頭的愚人眾勢力現已成為【散兵】的部下。


    這本是他轉交給【仆人】的人手。


    當初談判的條件,本就是犧牲他一人,來去換取另一個人的前途,讓對方擁有可以自保的手牌。


    那晚與女人促膝長談,為了向普契涅拉發責難,在交涉的途中,他就已經將部分權限轉給了對方,以此分散旁人的注意力。


    樹倒猢猻散。


    權利的鬥爭場本就如此。


    敗者不必擁有姓名、也無需記錄於冊。


    【無名】的執行官已死,有關於「瑪利喀斯·雪奈茨維奇」的一切都已不複存在。


    可在他死後,另一人卻從【仆人】手中搶回了本屬於他的權利。


    這定是一場艱難而持久的消耗戰。


    其中究竟耗費了多少心血與時間,少年不知。


    但更多的……是困惑。


    人偶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是收效甚微的行為。


    長久的安靜過去,男人感覺到施加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量逐漸消失。他抬起頭,隻見少年麵色淡漠,將長刀收回。


    “我知道了。”


    說完,白發少年便轉身向外走。


    葉菲·雪奈茨維奇連忙起身、緊走幾步,試圖追上對方。


    他急切道:“您的消息,需要上報給【散兵】大人麽?”


    他的消息?


    少年腳步一頓。


    想起那些從未回複的信件,他微微仰起臉,白色眼睫在陽光下眨了又眨。


    晴空萬裏,雲層閃耀。


    陽光卻好似微細的針芒,刺入眼眶、灼痛眼球。


    隨後,他聽見自己略顯幹澀的回應:


    “不用。”


    …


    ……


    時間轉回現在。


    等柳達希卡徹底發泄完心中苦悶,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她腫著一雙核桃眼準備繼續工作,少年則帶著男人前往奉行所。


    巫女與男人的組合不多見。


    一位巫女單手拖行著一個尚處於昏厥中的男人更是吸人眼球。


    一路上,臉著地的男人無數次與木板、地磚、台階親密接觸,光是泥和灰就吃了滿鼻子滿嘴。


    然而,巫女置若罔聞。


    即便受到路過行人持續的注目禮,他也就這麽拖著人來到了奉行所的大門口。


    對此,天領奉行的大將很是頭疼。


    “三月巫女。”


    望著白發巫女手中這個鼻青臉腫的男人,九條裟羅眉尾抽搐,含蓄提醒:


    “歹人犯事,你應該派人通知我們。事關神社,我定會及時趕到。”


    “他冒犯巫女。”


    “對於他這種人,稻妻有相關律法和處罰條例,你不能擅自就將人打成重傷……”


    “他冒犯巫女。”


    眼見昏迷已久的男人快要蘇醒,白發巫女想都沒想,直接當著九條裟羅的麵給人後頸一掌,再次將人擊暈過去。


    隨即,他抬起眼,再次和人強調:


    “他冒犯巫女。”


    九條裟羅:“……”


    她也算看著這個小巫女長大,可他究竟是何時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


    向來公事公辦的幕府大將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放棄了勸教的心思,抬手示意。


    巫女目送男人被九條裟羅帶走,正待返回神社,身後卻傳來一聲笑。


    “哈哈,頭回見九條裟羅大人這副表情。”他邊笑邊走到巫女身邊,“三月,不愧是你。”


    白發巫女朝他笑:


    “平藏,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鹿野院平藏衝人眨眨眼,“幾個月沒見,想我沒?”


    巫女點點頭:“外出查案還順利嗎?”


    平藏道:“你呢?今日行程有變,是因為八重宮司大人交代了新的任務?”


    說完,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平藏笑道:“換個地方說吧,要吃豬排蓋飯麽?我請客。”


    見好友再一次點頭,他便一把勾住對方脖子,帶人前往另一條街。


    烏有亭內。


    不論什麽時候去,這家招牌老店都生意興隆,老饕餮們在這兒盡情享受美食和美酒,四周都是鬧哄哄的說話聲。


    兩人在靠近裏頭的板前一角坐下,還沒來得及點菜就被眼尖的店員發現。


    棕發褐眼的少年人在沒碰麵的幾個月裏,個子又抽條了些,他幾個大跨步來到二人麵前,搶先開口:


    “兩位是要兩份豬排蓋飯、一份串串三味外加兩份湯豆腐嗎?”


    定睛瞧見店員正臉,白發巫女忍不住笑了起來,托起下巴問:


    “這位小哥,能將我的那份湯豆腐換成山崎的梅酒麽?”


    一聽這話,年輕的店員立刻比出噤聲的手勢,小聲道:


    “噓、噓——!小點聲!上次偷偷給你換被岡崎老板發現,等你們走後他把我好一頓說!三月,你是故意的吧?又想害我!”


    白發巫女頓時樂不可支,麵上卻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嘴裏說起抱歉的話。


    平藏也在一旁跟著笑,絲毫沒有同情好友的意思,直言道:


    “哦呀,莫非…你又被扣工錢了?”


    年輕的店員把肩上的毛巾啪地甩進手心,咬牙切齒道:“你們還吃不吃飯了?!”


    “蒼介。”


    站在店員身邊的廚師岡崎繪裏香,這時提醒道:“不要這麽和客人說話。來,幫我把這份刺身送給二樓的客人。”


    在好友們幸災樂禍的注視下,某位店員隻得噤聲,鐵青著臉幹活,上樓前還不忘瞪這兩人幾眼。


    巫女從岡崎繪裏香手中接過熱茶,笑道:


    “…沒想到蒼介倒是成了我們三個當中廚藝最好的那一個了。真是多虧繪裏香小姐教導啊!”


    岡崎繪裏香笑了一聲:“蒼介很聰明,最近菜單上的新菜,可都是他的創意。”


    幾年下來,都有變化。


    他仍是巫女、為八重神子效命,平藏也從「萬端珊瑚偵探社」離開、來到奉行所任職。


    唯獨蒼介變化最大。


    個子長到將近一米八,還因陪荒瀧一鬥置辦完豪歌會,而把膚色曬成了小麥色。


    這樣一個不務正業、玩心重的人,卻在某天突然正經,和他們宣布:


    他要攢錢,然後開一家居酒屋。


    「你們兩個人都是在外奔波、一刻不停的性子,那不如我停下來等你們。」


    「這樣你們不論去了哪裏,等回來後都有一個能停留的地方。」


    男孩像是沒望見好友們驚訝的眼神,麵色如常地揀起一筷子油豆腐塞進嘴裏,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不知父母是誰的孤兒從小流浪、更是差點誤入歧途。他沒體會過父母陪在身邊是什麽感受,卻擁有了最好的兩個朋友。


    親情很重要嗎?很重要。


    但對他來說,友情更有意義。


    如若有人在外奔波了一天,突然發現還有一家店,在深夜為他亮著紅燈籠,想必會十分欣慰。


    將來,成為店主的自己,會認識到來自天南地北的人,結交到更多的夥伴,隻要他的店還在,就能等待到下一次的相見。


    此時正值冬季,偶爾能聽見樹枝沙沙地抖雪聲。外麵雖冷,店內卻一片和暖。


    平藏聽好友說完,也跟著夾起一塊肉,隔著湯鍋的熱氣望向他: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不妨說說。」


    開店需要資金和手藝。


    作為朋友,若是能搭把手,定然義不容辭。


    「打算?」


    蒼介挑眉笑起來了,「就是現在!」


    他“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朝店老板舉手示意:「岡崎老板!你這兒收幫工嗎?!」


    旁聽了很久的岡崎陸鬥笑了:


    「你小子算盤打的可真響,想從我這兒偷學手藝是吧?」


    蒼介沒皮沒臉,立刻向人推薦起自己:


    「哎喲,岡崎老板這是哪的話,你一看就知道我是吃苦耐勞、天生端盤子的料啊!再說,萬一有客人喝酒無聊了,我還能陪著聊天呢!」


    岡崎陸鬥聞言“嘿”了一聲:


    「就你?還沒到合法飲酒的小鬼頭,說什麽大話。」


    蒼介回道:「敢說才敢做啊。岡崎老板,我真的很喜歡繪裏香姐姐做的菜!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岡崎陸鬥笑:「這倒是說的沒錯。在我看來,她的手藝在稻妻城可算數一數二。」


    旋即,他繼續道:「行了,你明天就過來吧,今晚我讓繪裏香給你找一套工作服。」


    少年即刻歡呼,雀躍的不得了。


    自此之後,蒼介便正式成為烏有亭的員工,學習廚藝、幫繪裏香做事。


    給客人送完刺身的他忙碌地招呼起新的客人,又在繪裏香的吩咐下製作起甜蝦壽司。掐頭去尾,嫻熟的處理起食材。


    現在,蒼介待人接物皆有改變,做事也幹淨利落,完全是大人樣子。


    令人感歎。


    平藏從好友手中接過湯碗,熱氣騰騰的料理明顯被人多加幾大勺。


    香濃的湯水還咕嘟冒著泡,淨白的豆腐盛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放了兩碟不同口味的蘸汁做搭配。


    梅幹蘸汁,味道偏酸甜。


    木魚蘸汁,口味更鹹鮮。


    香味彌漫,具有一種特殊的生活氣息,像是悄然為少年人的願望增添了一份實感。


    二人享受起好友為自己做的吃食,時不時擱下筷子交流幾句。


    “哇,真的很好吃啊。”平藏聽到好友小聲衝他嘀咕,“對了,你別告訴他,不然鼻子要翹上天了。”


    “好。”平藏的語氣上揚,轉而隨口問道:


    “三月,這次你的任務是什麽?”


    白發巫女放下筷子,笑道:


    “神櫻大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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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三弦計寶畫的小鼻嘎))))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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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回v回的靈感膠囊、陌語人生的催更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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