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我再次來到山洞。


    蒼介和平藏正圍坐在爐前燒著鍋,兩個人有說有笑,看樣子是和好了。


    真好。我由衷替他們感到開心。


    聽到腳步聲,兩人即刻將視線投了過來。


    一個朝我招手,一個卻像定住了一般。


    “你怎麽穿著巫女服就來了?”蒼介問。


    “還不是因為你,都拿來給你包紮傷口了。”我無奈道,“衣服全破了,穿不了了。”


    “那咋辦。”


    “不咋辦,就穿巫女服啊。”


    我也坐到火爐前,探頭朝鍋裏望,“你們是準備吃晚飯了麽?”


    “要來點嗎?”


    蒼介揭開蓋子,隻能單隻手操作的他笨拙地拿起勺子,試圖舀碗魚湯遞給我。


    “我來吧!”


    我攔住他,飛快從他手裏接過湯勺,分別舀了三碗湯。


    切成塊的魚幹和附近海草煮成的湯,喝到嘴裏沒有湯味,隻有鹹味和魚腥味。


    這兩個人…都不會做飯吧?


    我麵不改色地喝完。等他倆自己嚐。


    果不其然,一人神色未變地喝光了碗裏的湯,另一人嚐了一口後瞬間放下。


    “你們昨晚和今早吃的什麽?”我問。


    “烤堇瓜和樹莓。”蒼介答。


    “沒了?”


    “沒了啊。本來還想弄個野菇雞肉串,平藏說不用。”


    ……真是難為平藏了。


    我想了想,提議道:“蒼介,我教你怎樣做飯吧。”


    “你這意思是我做飯難吃?”蒼介蹙眉不滿,“這是汙蔑!你又沒看到是誰做的!”


    “這哪是汙蔑,這分明是事實。”


    我笑:“看都看得出來。”


    誰喝習慣了,誰第一次喝,一眼明了。


    “哼,那你別喝。”


    蒼介故作慍色,光速蓋上鍋蓋。看來他自己也知道很難喝。


    “哦,那你別吃。”


    我將懷裏的布袋掏了出來,當著兩個人的麵打開。膳盒裏裝著魚、鬆蕈以及酢肴,此外還有飯團和紫菜卷。


    這是巫女們給我留的晚飯。可看現在這個情況,不如一起吃。


    我問:“飯團和紫菜卷,你們要哪個?”


    “紫菜卷!”


    蒼介第一個舉手。


    他瞧見後眼珠子就沒動過,立即伸向目標。


    “平藏,你呢?”我側頭問人。


    自從我坐下,平藏的半邊身子就有點凝固。現在視線交匯,鶸色的眼睛更是延遲性地睜大,卻又在一瞬間收攏眼底情緒。


    平藏再次眨眼後似乎又如昨天一般,他朝我微笑道:“…飯團就行,謝謝。”


    我遞了個梅子飯團給平藏。他接過時,手指卻下意識一縮。很不自然。


    咦?到底怎麽回事?


    我的困惑還沒在腦中過上一秒,就被蒼介的感慨給打斷。


    他砸吧著嘴回味道:


    “當巫女真好…東西真好吃。


    “哎!三月,明天我想吃天婦羅炸蝦。”


    我哭笑不得:“想什麽呢!神社一周的餐食都是固定好的,恕不接受點菜服務。”


    蒼介想都沒想,直接說:


    “這樣啊…那就飯團吧,飯團也很好。”


    以進為退是吧,其實早就想好明天要吃什麽了。


    我頓時無語,白了蒼介一眼。


    “冒昧地問一句。”平藏突然開口。


    他的視線定在我的膳盒上,思索道:“三月,你認識一位叫鹿野奈奈的小姐麽?”


    “認識哦,奈奈姐姐是我的前輩。”我點點頭,“平藏你也認識她麽?好巧啊!”


    “哈哈,是很巧。”


    平藏笑彎了眼睛,一臉古靈精怪的表情,“不光認識,或許應該這麽說,她是我的表姐。”


    “哎?”


    “啊?”


    我和蒼介驚訝地張大眼睛,齊齊出聲。


    平藏臉上笑意更甚。似乎很是滿意我和蒼介的反應。


    半晌後,我喃喃道,“…沒想到。”


    沒想到平藏竟然是奈奈姐的表弟。


    「鹿野院」、「鹿野」……對哦!


    根據苗字,二人是同屬於一個大家族的,但在不同的分家。


    蒼介麵色訝然:


    “真沒想到你還有個當巫女的姐姐…平藏,你怎麽不告訴我?”


    平藏攤了下雙手,笑道:


    “我家裏的情況,你也沒太大興趣了解啊。”


    我則頗為驚喜地問:


    “那平藏你要來神社玩嗎?我去和奈奈姐姐說一聲!”


    一想到有認識的人會來神社參拜,我心裏躍躍欲試。


    如果平藏想要祈願的話,我可以為他製作禦守,還能幫忙解簽。


    我保證!不論他怎麽抽禦神簽,都會是「大吉」!


    “殘念——”平藏輕輕搖頭,抬眼間眸光流轉,透出一絲狡黠的味道。


    “不必須我是不會去的,在老姐眼裏我可是一個叛逆小孩,她很煩我呢。”


    叛逆?


    我看著平藏這張臉,完全無法想象他會和「叛逆」這兩個字掛鉤。


    “被他這張人畜無害的臉給騙了吧?”


    蒼介撲哧一笑:“你出來還要報備,他可是裝都不裝,直接大搖大擺走出來。”


    朋友揭短,平藏也不惱。


    他笑歎道:“不好聽,嘖嘖,你這話不好聽。”


    真好啊,這種事我隻能想想。


    被綾子姐姐她們逮到這倒沒什麽,若是當著宮司大人的麵這麽做,那我絕對完蛋。


    我羨慕極了:“好厲害…怎麽做到的!”


    平藏笑眯眯道:“哈哈,你猜。”


    …


    邊吃邊聊快半個鍾頭。收拾完碗筷後,我準備去附近采點海草當作食物備用。


    不一會兒,平藏也來到沙灘邊。


    看來他看懂了我的眼神暗示。


    生怕他看不懂,剛剛我拚命擠眉弄眼。


    他將鞋放在一邊的礁石上,走到我身邊,腳踩在沙子上。


    海水沒過我們兩的腳踝。我和平藏一人一邊,貓著腰撿起海草和海靈芝。


    傍晚的夕陽仍殘留在天邊,將我倆的臉照的紅彤彤的。


    我又拔起一根海草放進籠子裏,問道:


    “這段時間你都會在這裏嗎?”


    “嗯,我不太放心他。”平藏答。


    “那我再逮些螃蟹和小魚。”


    我轉頭對他說,“如果抓到陸鰻的話,明天晚上我就早點來,給你們弄鰻魚湯喝。”


    “你還會處理鰻魚?”


    “會啊。”我邊笑邊說,“有時候我會幫巫女們打下手的。”


    見籠子快裝滿了,我直起腰看向平藏,開始說正事:“平藏,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麽?”


    我雙拳緊握:“我們一起監督蒼介吧!”


    “……監督?”


    平藏驚訝的神情稍縱即逝,“原來你喊我出來是為了這件事。”


    “嗯,不能讓他再偷東西了。”


    “你準備怎麽做?”


    我把有關於欠條的想法告訴給平藏,希望他到時候配合我。


    對於這個突兀的提議,我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我伸手撓了撓臉:


    “……這樣會不會太迂回了。可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他恐怕會耍賴。”


    我不確定地說,“感覺你參與的話,他才會聽話,所以想請你幫幫我。”


    平藏聽完不覺笑了起來,帶著一種捉弄朋友的意味。


    “哈哈,當然可以哦。就這麽辦吧。”


    這也不是什麽太難的事,商量完、平藏點頭同意後我們便返回山洞裏。


    和說好的那樣,各自做起自己的事。


    平藏將捉到的魚和螃蟹放進裝有淡水的罐子裏,而我則用鹽粒醃製起海草和海靈芝。


    受傷不方便的人無事可做,又沒到睡覺時間,於是走到我們身邊湊熱鬧。


    “咦?這是啥?”


    我忽覺袖中一空。


    揣在袖子裏的東西被人順走了。


    回頭看,就發現蒼介賊兮兮地站在我身後,兩指間夾著一張紙條。


    他左看右看,“神社的結緣簽?”


    我聞言一愣,隨後笑出聲。


    那確實夠結緣的。


    最起碼得結上好長一段時間。


    我笑:“好奇?那你打開看看?”


    蒼介也不猶豫,打開就念:


    “本人…現因欠……什麽東西好多空白?


    “如果超出…還款期限未還款,按違約金…每日1%執行,哈——?!!”


    這還意識不到那就假了。


    我眼疾手快地逮住某個拔腿就跑的人。


    受了傷還能這麽有精力,怪佩服他的。


    “別亂跑。”


    我揪住蒼介的衣領,在他耳邊輕聲說,


    “你傷口縫了針,小心崩線,不然會出血的。”


    在我這裏是好言相勸,聽到對方耳朵裏恐怕是惡魔低語。


    蒼介瞬間炸毛。“不跑才怪!”


    眼見蒼介又要掙紮,我先一步按住他。


    我掏出印泥,抓起蒼介右手。


    食指、拇指、中指,依次捺印。


    短短幾秒鍾功夫,既成定局。


    蒼介像泥鰍一樣從我懷裏掙脫。


    “你、你!”男孩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急得脖子都紅了。


    更多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身為小偷的自己,竟還有被人捺欠條的一天。


    蒼介帶有印泥的食指指向我,他不忿道:“我和你之間還需要欠條嗎?!”


    “當然需要!”


    我橫眉豎眼,冷哼一聲,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緊接著,再雙手抱臂,高高抬起下巴。以確保自己從頭頂到腳趾都冷酷到無情了!


    我高聲道:“不光需要,我還會每天催債!”


    蒼介更急了。他開始和我拌嘴,拌的昏天黑地、毫無邏輯可言。


    “我又沒簽字!不具備法律效益!”


    “沒關係我帶了筆,你現在就簽。”


    “你沒寫完!”


    “看你寫完。”


    “我不會寫!”


    “我教你寫。”


    蒼介不甘心地爭辯:“你這欠條不算數!是你強迫我的!”


    “怎麽不算數?這印分明是你自己按的!平藏可以作證!”我伸長脖子轉頭道:


    “對吧!平藏!”


    蒼介雙眼瞪得滾圓。


    沒想到這兩個人竟要合起夥來欺負人!


    男孩一副被好友背叛的表情,他也看向平藏,勢必讓好友給自己一個說法。


    平藏正倚在一邊的石壁上,沉默地注視著我們二人,帶著一種陷入沉思的表情。


    我和蒼介都等著平藏開口。


    山洞內頓時一片安靜。


    這樣的安靜更像是一種裁決。


    氣氛很嚴肅,讓我和蒼介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自覺停下想要繼續爭辯的念頭。


    “喂、平藏!你說句話啊…!”蒼介率先忍受不了這樣的安靜,焦急地喊了一聲。


    片刻後,鶸色的眼定定望向蒼介。


    平藏沉聲道:


    “蒼介,等你傷好後,就去自首吧。”


    我:啊?


    蒼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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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非常感謝fluucloud寶的大神認證和爆更撒花(????????????????????),紅豆泥阿裏嘎多


    無以為報,隻能扣扣人+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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