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一早準時到達項目部。


    還沒踏進辦公室的門,就聽到了歇斯底裏的咆哮:


    “藍銀翹,你他媽是營銷總嗎?!”


    “擅自帶著應屆生他媽的給我早退!”


    “你他媽不知道營銷每晚要開複盤會嗎?!”


    “十幾年營銷,你他媽白幹的!”


    一連串你他媽,把鐵皮房震得砰砰響。


    “還有那個他媽的狗屁應屆生,清北算個屁!我到了他還沒到?!”


    唐楊把炮火轉向楚葉。


    楚葉站在門口,頭皮發緊、心髒打鼓。


    這樣的人,這樣的場麵,叫他厭惡又畏懼。


    他雙手攥拳,深吸一口氣走進辦公室:


    “唐總,我來了。”


    他用力挺直身板,盡量表現得不卑不亢。


    在底層生活過,他知道展示懦弱,隻會讓壞人更肆無忌憚的壞。


    唐楊轉頭,接著轉過整個身體,雙手叉腰目露凶光,仿佛楚葉不是部門同事,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楚葉平靜地對上他的視線,雖然心裏怯怕得要命,但後背還是繃得直直的。


    “你他媽有臉說?!”


    “為什麽遲到?!”


    “為-什-麽-敢-比-我-遲-到?!”


    唐楊的怒吼像一陣癲狂的疾風,劈頭蓋臉向楚葉砸過去。


    楚葉第一反應是這人瘋了。


    之前駱澤野的癲,畢竟事出有因,大學時候自己確實傷了他。


    但是他對下屬,從來沒有不把人當人看。


    可眼前這個唐楊,滿臉狠戾、瞠目欲裂,像是要上來把人撕碎的恐怖模樣,真的太超出正常人的狀態了!


    “唐總,現在八點四十五。”楚葉看了一下時間,“距離九點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鍾。”


    他努力保持語氣平穩,雖然真的怵這個瘋子。


    話音剛落,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就往楚葉臉上砸過來。


    楚葉下意識往往邊上一躲,那東西“砰”的一下在地上砸響,然後劈裏啪啦的崩裂開來。


    尖硬的碎塊崩到楚葉的褲腿,擦在他來不及避開的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唐楊竟然朝他砸了一個煙灰缸?!


    厚重的透明玻璃煙灰缸,是放在林曦辦公桌上的,他無所事事吞雲吐霧時用的煙灰缸!


    要是沒躲開,砸到腦袋上肯定得開瓢!


    突然發生的一切,讓楚葉渾身狼狽地呆在原地。


    煙灰缸裏摻了水的煙灰泥,又髒又臭地糊在他的褲子上。


    “不要以為你是清北的,就能在我的部門無法無天!”


    “老子要開了你,你他媽的得麻溜滾蛋!”


    唐楊粗重嗓子朝楚葉吼,像頭狂暴嗜血的凶獸,隻想咬死眼前活物。


    楚葉呆怔在那裏,脊柱有些無力,他下意識看向藍銀翹,想從直接上級那裏得到些指示。


    到底是怎麽了?


    因為自己比唐楊更遲到項目部?


    還是因為自己是清北的畢業生?


    他跟清北有仇?!


    藍銀翹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麵色漲紅、眸中泛光,兩手掐在一起,指甲用力摳著手背。


    這不過又是一項服從性測試。


    昨晚自己讓楚葉直接下班,沒有回項目部打卡,她給唐楊發信息請示過。


    唐楊沒有回信息,她還特地問了在項目部值班的工程師,知道他和林曦準點下班了,才放心下來。


    沒想到今天一早,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被教訓一頓。


    “唐總,是我的問題。”藍銀翹聲音低低的,卻十分清晰,“是我讓楚葉先回去,沒有考慮到回來開複盤會。”


    唐楊仍是瞪著楚葉,似乎隻在意他有沒有低頭認錯。


    但是楚葉不想認錯,隻想趕緊告訴駱澤野,他的營銷部招了一個神經病!


    “藍銀翹,製定一個部門管理辦法,對違反公司各項規章製度,進行部門內部經濟處罰。”


    “比如遲到早退,不參加營銷會議,沒有按規定完成任務、指標,一次罰款五百!”


    唐楊頭也不回,向藍銀翹布置工作。


    打工人倒把霸總那套都學來了。


    楚葉看著,十分違和!


    唐楊發完瘋,整整衣襟、領帶,帶著他的狗腿子林曦走了。


    楚葉拍了拍褲子上的汙漬,沒想到越拍,髒汙越大片,還把手也給弄髒了。


    “用紙巾。”


    藍銀翹遞了紙巾給楚葉,然後拿工具開始打掃地麵的碎片和汙漬。


    “藍經理,這種服從性測試,合法嗎?”


    楚葉沉著臉,這已經不是一般的pua了。


    對他砸東西,侵犯了他的人身安全。讓藍經理製定部門罰款,是違反了勞動法!


    還隻有四個人的初建團隊,就被唐楊弄出土皇帝的架勢,以後人員到齊,二三十人由他指揮,還不得上天?!


    藍銀翹卻朝楚葉笑了笑:“不合法,你能怎麽樣?”


    楚葉:“......”他沒想到藍經理還能笑。


    他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楚葉正色道:“藍經理,可以跟公司反映情況,我相信公司不會坐視不管!”


    藍銀翹沒有立即回應他,而是先清理幹淨地麵,把垃圾桶拿到辦公室門口,順便往外麵停車場看了看。


    見唐楊停在外麵的車,已經開走了。


    她這才回辦公室,走到楚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葉,職場不是黑白分明,而是利益和站隊。”


    楚葉毫不掩飾地皺眉。


    他是真聽不明白。


    藍銀翹又笑,去拿車鑰匙:


    “走,先載你回家換褲子,這濕噠噠、髒兮兮的,穿一天在身上,怎麽受得了。”


    “回家?”楚葉猶豫了。


    他不想讓藍經理知道自己住哪。


    而且唐楊剛給她布置了任務,沒完成就外出,不要再被砸個好歹!


    藍銀翹看出他擔心自己,輕輕歎口氣:


    “相信我有辦法搞定。先回去換褲子,別感冒了。”


    楚葉鼻子有點酸酸的,自己跟藍經理認識才一天,連熟人都還不算,她就暖了自己好幾次。


    突然對自己隱藏住址的那點小心思,有些慚愧。


    上車前,楚葉特地在車坐墊上墊了塊幹抹布,才坐上去。


    手背上的劃痕不深,沒有滲血,隻是紅紅的一道。


    楚葉正想著要怎麽跟駱澤野說唐楊的事,卻收到駱澤野的微信:


    【總部有急事,要出國一周,乖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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